最苦的便是百姓,除了戰亂苦難外,童重更是私自增加賦稅,壓榨百姓的銀子再用來上下打點,這童重便是典型的欺上瞞下,中飽私囊之輩。
有人若問,既是如此苦楚,百姓為何不離開渠葉城?
這個想法曾有很多人想過,也有不少百姓真的偷偷出城,然,童重卻是個更狠的,他曾貼出告示,明白地說,渠葉城任何人不準私自離城不回,若是被抓,一家老小男子將全部投入軍營,女子則為軍妓。
若放在別國,或者別城,對窮苦百姓來說,投軍未嘗不是個好去處,可渠葉城卻不一樣,渠葉城投軍的百姓在對戰中十有*都被被敵軍斬殺,而童重甚至不會替他們收斂尸體,任由尸首在烈日下暴曬腐爛。
古人講究的是忠孝兩全,為國獻出生命自是對國家的忠貞,可死后卻連埋葬的地方都沒有,這是愧對了列祖列宗,下輩子都沒法投個好胎。
蓋因死人太多,又未得到妥當處理,長久下來,尸毒累聚,最終讓渠葉城百姓感染上了瘟疫,而童重這一回仍舊延續以前的辦法,試圖掩蓋真相,抹殺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
就在童重將感染瘟疫的百姓圈在一處校場上,準備焚燒之際,緊閉的城門被敲響。
守門侍衛拿著劍戟揚聲道:“走開,走開,這段時間城門不開,要進城的話等過一個月再來。”
敲門聲停了片刻,又規律地響起。
那守衛不耐煩地打開門,揚著手中的武器,兇神惡煞地叫:“想死是不是?說了近段時間城門不準進出。”
正說得起勁,待侍衛看清對面女子時,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再無聲息。
城門外站著一個修長身影,女子一身大紅長裙,裙擺袖口是大朵木蘭花,熨帖的長裙勾勒出突兀有致的好身段,女子面上蒙著一層顏色微淺的絞魚紗,此紗生長于南湖底,是千金難買的極美紗帛,讓這侍衛失神的不是女子蒙面的紗帛,而是紗帛上方那一雙勾人的鳳目。
女子眉眼不似時下女子流行的那種極淡清雅,她斜眉極濃,一雙狐貍眼深刻艷麗,被女子輕輕掃了一眼,侍衛覺著身體不受控制地軟了一下,他嗓音干啞:“你,你做什么?”
侍衛的語氣是自己都沒發覺的溫柔。
女子,也是莫邪凌眉峰攏了一下,聲音如出谷黃鶯,卻又比那黃鶯多一層優雅:“我來救人性命。”
侍衛覺得渾身像是被一盆冰水浸透,本來滾燙的心臟也冷卻下來,他警惕地看著莫邪凌,問:“你什么意思?這里可沒有需要你救命之人,你還是趕緊離開,否則,后果是你想象不到的。”
渠葉城發生瘟疫之事已經被城主壓下,城外的人根本無從得知,這女子一看就不是平常人,他當然不敢讓她知道。
莫邪凌也不急,她將藥箱放在右手,抬起自己左手,將頰邊飄動的發絲理順,聲音清淡:“若不放我進去,七日后,瘟疫會傳遍全程,用不了多久,這渠葉城也將不復存在。”
這話說的太過驚悚,那侍衛朝同伴使了個眼色,注意到莫邪凌手上的藥箱,語氣好很多:“敢問姑娘是何人,又如何知道我們渠葉城有瘟疫?”
“我不過受人所托。”
至于自己的名諱,她當然不會說。
那侍衛很快去而復返,這回跟侍衛一起過來的還有城主唯一的兒子童謙,童謙完全繼承了童重的缺點,自大狂妄,又紈绔不恭,原本他只讓人將莫邪凌轟走,再聽到侍衛提到莫邪凌的長相時,這才被好奇心驅使著過來。
何為尤抱琵琶半遮面?
何為此生有聲勝無聲?
眼前的女子給他的感覺便是如此。
他眼中貪婪下流不加掩飾,童謙搓著手笑道:“聽聞小美人能救我渠葉城?”
空余的手指動了動,斂下的狐貍眼中殺意毫不掩飾,然,動手前,腦中突兀地響起苦慧的話。
你前世殺孽已然過重,佛祖讓你重活一世是為了贖淸罪孽,若你罔顧神示,心中殺念不笑,待這一世完,你將接受焚火烈焰之苦,永世不得超生,而你最關切之人則會跟你共同受罰,遂,你需要多救人,為自己恕罪。
對自己的詛咒莫邪凌絲毫不在意,可她不愿姬無跟她受同樣的苦,三年來,莫邪凌才不得不沿襲苦慧的醫術,哪里有苦難她去哪里解救,也因為自己從不露面,世人給她一個稱號‘妖嬈醫仙’。
前世是個殺手,得到的只有大家懼怕及或真或假的恭維羨慕,今生她萬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大家眼中救苦救難的醫仙,有的地方甚至為自己建造了祠堂,每日供奉。
收到百姓善意的祝福,莫邪凌感覺很奇怪,有些高興,又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救了三年的人,莫邪凌本質的暴虐性子卻沒變,她絕對不是人家打左臉,她卻將右臉伸出去的人。她是人家打她的臉,她非要將人的臉踩在腳下的人。
三年沒殺人了,莫邪凌手有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