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加奈的疑惑沒有得到解決,廣告的拍攝卻已經開始。
“好的,加奈,看這邊!”攝影師不斷地指示著方位,“笑一笑!對……很好!”
手冢加奈依照著攝影師的要求變換著方向,手上的香水瓶是一個約莫一掌能握住的大小,淺藍色的瓶身呈對稱的流線型,瓶口是銀杏葉狀的金屬蓋子,有著銀色的金屬光芒。
這是明日之約系列的第一款:等待。
它的香氣像是雨后初晴的樹林,青蔥的水木氣息,閉上眼,仿佛眼前就是一望無際的綠林。剛剛下過雨,水流在枝葉的尖端緩慢凝聚,那些翠綠的嫩芽承載不住逐漸變大的水珠,顫抖兩下,水珠如同珍珠般墜入深深的青草地中。
第二款的名字叫做成真。它的瓶子和等待是同樣的形狀,不過瓶身的顏色卻從淺藍變為了淡紫,銀杏葉的造型也由銀色變為了淡金。
它的香氣馥郁芬芳,卻又在尾調透出一絲深沉的冷翠。它是夢想成真的甜蜜果實,更是長久等待的美麗結果。
甜蜜中的一絲冷靜,就是長久的等待帶來的不可動搖的理智。
“接下來是CM拍攝,化妝師給加奈補妝,道具再檢查一下布景,副導演你和加奈再次確認下劇情,芙紗繪老師……您有什么想法嗎?”
手冢加奈在副導演的幫助下回憶著劇情內容。
一個女孩,又一個依戀多年的男子。她苦苦地等待著,可是一直都沒有他的消息。
在這些等待的日日夜夜里,男孩留給她的一瓶香水,就是她所有的念想。
她小心翼翼地守護著這唯一的紀念物,每當想念男孩的時候,就會輕噴一下,權當記憶。
終于有一天,男人回來了,女孩穿了多年的嫁衣總算有了最終的歸屬。
杉田數馬聽了芙紗繪的要求,頗有些為難:“芙紗繪老師,我明白您的設計理念,但……這樣的廣告可能會影響產品的銷量的……”
芙紗繪卻很堅持:“我知道,但這也是我今天看到了加奈后萌生出的想法,要不然把加奈叫過來,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本間崇領著手冢加奈走了過來。
“導演,芙紗繪老師……”本間崇見老友一臉為難,明白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情況。
“是這樣的,芙紗繪老師想要改變一下CM劇本……”杉田數馬抱歉地看向兩人,畢竟沒能和品牌方溝通好算是導演的責任。
本間崇知道有著藝術追求的設計師們都會比較堅持自己的想法,畢竟他們這次的老板都是芙紗繪,自然要以她的想法為主。
“能詳細說說嗎?”本間崇點頭應答。
“是這樣的。”芙紗繪明顯希望和他們,特別是加奈分享她的想法,“我之前的設定是,長久的等待終于得到了回報。可是這樣的話,成真的尾調就無法確切地被表達出來了……我其實一直在想這個,在看到加奈的時候,我明白了一件事情——現在的時代和我們那個時候不一樣了。或許在我們的那個時代所追尋的誓言,在現在的年輕孩子那里,可能無法找到共鳴。作為女性,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是面對誓言的癡情等待?是美夢成真的歡喜愉悅?這些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我們女性自我的認知。我們是附屬品嗎?不是!得到了愛情的我們就得到了一切嗎?——這是夢想。我們希望能夠得到這樣的,價值等同于其他所有的,真摯的感情。”
芙紗繪激動得臉頰泛紅:“但在此之外,我們應該擁有很多,除了愛情以外的東西。我們是獨立存在的個體,就算愛情的火熱能夠融化我們的心房,但最后的冷靜自持依舊是必要的。”
“但……”杉田數馬作為一個導演,知道這樣的劇情必然會有漏洞。既然女孩冷靜自持,那么為什么在這樣的無望等待中,女孩會毫無怨言地堅持下去呢?設計者顯然有很多的想法,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想法都能從想象變為現實,“這樣吧,我們先開拍,之后有想法再繼續調整?”他相信,只要看了演繹,就會發現其中的矛盾,那么芙紗繪老師應該就會放棄改變的想法了。
“Action!”
女孩獨自一人坐在溫馨的小屋里。這個屋子里都是他和她的回憶。
桌上擺放著男孩的照片,所有的餐具都是雙人份的情侶款,衣柜空了一半。
梳妝臺上的那瓶香水,是男孩留下的。
女孩輕按噴口,霧狀的香氛。
女孩微笑,把香水輕輕擱回了床頭。
一個月過去了,男孩沒有音訊。
一年過去了,男孩沒有回音。
女孩……
杉木數馬難掩眼中的震驚:“特寫!”
女孩的眼中并沒有依戀。
她并不是為情暗自神傷。
她回憶著男孩,她陷入了沉思。但這并不是陷入了對愛情的憧憬。
她回想著他們曾經度過的美好時光。
衛宮士郎。
阿爾托莉雅。
我和你度過了算不上美好的一段時光,我們的相處僅限于戰斗和逃亡。
其他的男女之間可能都是玫瑰與美酒,我和你之間卻是鮮血與刀槍。
我們總在白晝掩去身形,在黑夜展現鋒芒。
敵人的攻擊難以抵擋,自我的約束更是雪上加霜。
但是,我仍舊記得。
你遞給我的,熱騰騰的味增湯。
芙紗繪激動地握住了阿笠博士的手。
是這樣!是這樣,就是這樣!
女孩雖然在等待男孩的歸來,但她卻不是全然地依戀與愛重。等待的深沉,那并不是痛苦的糾葛,而是女孩的自我思考。
她究竟是不是愛著那個人?
在等待的同時,女孩也在尋找著自我。并不是一人的一往情深,也不是女孩的孤獨癡等,這是兩個人都需要的獨立思考。
我為什么和那個人在一起,為什么我們需要就此走進婚姻的殿堂。
對婚姻感到可怕的并不只有男人,或許有更多的女孩也在擔憂著這個問題。
“等待,不是等待所謂幸福的降臨,更不是等待某個男人的歸來。而是,等待雙方心意統一的那一刻!”芙紗繪終于說出了藏在她心中,可能她自己都沒能表達出的那一層東西。
等待與成全不是一個人等另一個人,而是兩人都在等,那份心甘情愿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