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順利開始。
吉爾伽美什安靜地坐在監視器旁邊。可就算一動不動, 也成功地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這個男人過于耀眼了。
本間崇相信如果他選擇進入娛樂圈,那么光憑這張臉和滿身的氣度,就會獲得極其可怕的人氣。
但似乎……他掃視了一下, 這個男人根本不缺錢。渾身都是名品的最新款, 但卻不會減少他本人的吸引力。
社幸一大舒一口氣, 覺得這樣的人要是進了他們這一行必定會把這里攪得天翻地覆。
為什么英雄王要執著地跟過來?
他究竟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他的出現究竟會帶來什么?
她的變化和他有沒有關系?
“阿爾托莉雅……”敦賀蓮輕拍著她的肩膀, “現在你的眼里只需要有我, 你的腦海里也只需要思考劇本,不要被無關的人影響了判斷。”
手冢加奈深呼一口氣,將注意力匯聚于劇本之上。
“Action!”
芥川中和辻明真的日子平淡而又幸福。
但就在這個平和的日子里, 辻明真的父親卻患上了重病。
危在旦夕。
辻明真和芥川中去醫院看望他。
“明真……”老人戴著呼吸機,像是全身的精力已經被病魔消耗殆盡, “你來了。”
只是簡單的一句呼喚, 卻讓辻明真幾乎落淚。
他們的父親,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瘦弱了
他寬闊的肩膀,在兒時是她和哥哥最喜歡的地方。
他帶著他們在春天去田野里看剛冒芽的蔬菜;夏日去海邊看著海景吃鮮嫩可口的魷魚;秋日會帶著他們去賞紅葉, 摘柿子;而到了冬天,則會帶著他們一同去在雪地里撒野。
這樣高大的父親,為什么會成為了病床上這個無力的老人呢?
哥哥偷偷地拉住了辻明真:“爸爸的手術費還差不少,你們能拿一點嗎?”他知道不該開口,但如果什么都不做, 他也無法忍受眼睜睜看著父親離世的痛苦。
錢。
錢!
錢!!
芥川中沒有想過他竟然會有被這么一個俗氣的字眼難住的日子。
“我會想辦法……”辻明真決定就算砸鍋賣鐵, 也得救回父親。
可是他們的收入, 在病魔面前實在是太微薄了。
辻明真日益消瘦。
她打了很多工, 晚間回家的芥川中再也見不到她溫暖和煦的笑臉, 再也看不到她精心準備的食物。
兩人的世界崩塌了。
在辻明真再一次暈倒在崗位上時,芥川中明白了這一點。
他的企劃再次被打回。
因為他們的客戶AKG集團否決了這個提案。
芥川中冷笑, 他們早就料到這一點了。
怪不得當時父親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所有的要求。
他知道他會有回去的那一天。
錢。
芥川中溫柔地親吻了一下辻明真的額頭,將從小陪伴自己的吊墜留下,轉身離開了這個給予了他溫暖的,狹小的家。
辻明真睜開眼,將吊墜貼在心口,嚎啕大哭。
是她的選擇,也是他的選擇。
兩人都選擇了更好的一個選項,可是為什么還是那么疼痛呢?
專家醫師立刻到位。
辻明真的賬戶里也多了一大筆錢。
她站在空蕩蕩的小屋里,汲取著最后一絲屬于芥川中的氣息。
她必須搬離這里。
要不然她會忍不住再次聯系上芥川中。
芥川中在電視上出現的場景都被她保存了下來。
芥川中的專訪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芥川中的相片就算是背影也被她珍藏。
她遠離了芥川中的生活,又像是從沒有離開過。
吉爾伽美什凝望著屏幕里小小的人影,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這個傻姑娘,似乎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意義。
他不再猶豫,在拍攝結束后立刻走向了金發女孩:“你和我去一個地方吧。”
敦賀蓮不顧他人側目,一把抓住了手冢加奈的手腕:“我也去。”
夜風凌冽。
仍是寒冬。
三人立于紅色的鋼鐵大橋之上。
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日夜。
相對于白天,作為從者的阿爾托莉雅更加適應夜晚。
“我的提議很簡單,你和我對戰一次,只要我滿意了,你就可以獲得一個夢寐以求的禮物。”吉爾伽美什指了指水面,“就在這里。”
手冢加奈攔住了敦賀蓮的出言干預:“如果我拒絕呢?”
吉爾伽美什的周身出現了微風。
這股氣流愈演愈烈,最終變成了讓人躲避不及的狂風。
金色的盔甲,蓄勢待發的戰士。
“你說呢?”吉爾伽美什的身后出現了刀劍的虛影。
“沒有拒絕的余地……嗎?”手冢加奈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柄劍飛向她。
石中劍。
她早已遺失的那一柄最初之劍。
“作為劍士還是得有一柄劍不是嗎?”吉爾伽美什并沒有看向她。
金色的寶劍在她的面前微微顫抖,似乎也在歡喜著與主人的重逢。
她伸出手,握住了劍柄。
“從你拔出劍的那一天起,你就不再是人類。”
劍柄一如往常,似乎她從沒有折斷過它。
“你必須承擔國家的責任。”
她緩緩地揮舞著劍,適應著來之不易的機會。
“亞瑟王!”
金色的劍光映照過她的碧綠眼眸。
“你會不老不死。”
往昔重現。
“你必須守護住大不列顛。”
金發女孩如同誓約般高舉手中的劍。
“大不列顛,亞瑟王——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請賜教!”她握緊了最初的劍,仿佛握住了最初的堅持。
“你的挑戰,本王允許了。”
手冢加奈,不,阿爾托莉雅知道,這是英雄王對于不解放寶具的承諾。
話音剛落,三柄長槍就如離弦之箭飛速射出。
阿爾托莉雅極速后退,腳下就是湍急的河流。
“阿爾托莉雅!”敦賀蓮低呼,但堅持沒有上前。這是亞瑟王和英雄王的戰爭,不是一介凡人的他能插手的事情。
這種自覺令他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他在此時終于明白了自己的不安源自何方。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是傳說中的英雄,是距離他最近的夢幻。
少女立于涌動的河流之上,凌凌的水波不能撼動她分毫。
劍器舞動,水波泛起。
迷蒙的水霧遮擋了視線。
她輕蹬水面,再度飛身而上。
鏘——
清脆的金屬交接之音。
吉爾伽美什也不再利用寶庫,而是同樣抽出了一柄長劍,與她對峙。
金發少女,金發男人。
劍光紛飛,這已經是人眼無法跟隨的速度。
魔力在沸騰。
靈魂在吼叫。
魔力源源不斷地從她的身上注入圣劍之中,她仿佛再度回到了那魂牽夢縈的母國,仿佛再度揮劍守護著身后的疆土。
一城一池都不容錯失。
你聽見了嗎,傷痛的呼喊?
她是最鋒利的寶劍,她是最堅固的盾牌。
你看到了嗎,流離失所的孩童?
她的存在意味著勝利在望,她的身份意味著士氣長存。
你的身后有著大家的家園,有著他們的親眷,有著他們的牽掛。
她決不能倒下,
絕不!
可是,等待著亞瑟王的又是什么?
是敵人的掠奪,
是民眾的指責,
是大眾的恐懼,
是下屬的不滿。
反叛之軍的烽火已起。
可那個時候的亞瑟王仍舊為了他們浴血奮戰。
劇烈的喘息。
抽搐的手指。
酸痛的肌肉。
手冢加奈的身體發出了警告。
她不是英靈。
她是人類。
她不再是亞瑟王,
而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她用劍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再度望向吉爾伽美什。
金發的男人囂張一笑,飛身而來。
“阿爾托莉雅!”敦賀蓮不能坐以待斃,向著兩人急速奔跑。
在即將相撞的那一瞬,
兩把劍散落成金色的沙粒,兩人的劍都消失了。
“愚蠢的女人。”吉爾伽美什不滿地低語。
他攬住阿爾托莉雅搖搖晃晃的身體,挑眉看向敦賀蓮:“你決定要守護她?”
這不是他的風格。
他覺得自己也被梅林帶著抽了風。
但面對阿爾托莉雅這樣一個難得的滿足微笑,吉爾伽美什似乎也無法狠下心來。
阿爾托莉雅從沒有獲得過什么。
她一直都是在給予著他人庇護。
或許正是感受到了這種不合常理的責任,那個冷淡的男人才會對阿爾托莉雅愈發冷漠吧。
吉爾伽美什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個不擇手段的Master。
如果成為王意味著失去自我的話,他們或許都希望她能夠做回真正的自己。
吉爾伽美什不再胡思亂想,將手冢加奈交到了敦賀蓮的手中。
“沒準備就這么結束的,但似乎有些老鼠已經從地里爬出來的了……”吉爾伽美什看向不遠處的高樓。
寶庫再開。
出現的是一艘有著奇異形狀的飛行器。
黃金和綠寶石組成了它的肌理,太陽能與水銀是它的血脈。
光之輝舟——維摩那。
三人登上了這座夢幻般的飛行器。
直到它輕盈地飛上高空,寒風吹拂在他的臉上,敦賀蓮這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夢。
冷汗流下,被寒風吹得冰涼。
懷里的手冢加奈是熱的,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緩緩抬起手,握住敦賀蓮低垂的手。
他收緊手臂,像是握住了自己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