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孝掌力何等厲害,兩個家僕悶哼一聲,立時萎靡在地一動不動。莊瓊吃了一驚,叫道:“平伯伯,凡伯伯,你們怎麼了?”兩人口鼻中慢慢滲出鮮血,宋常青上前伸手一探,搖了搖頭道:“他們死了!”
莊瓊怔怔的站了一會,突然哭了出來,叫道:“平伯伯,凡伯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這二人自幼把她帶大,待她猶如親生侄女一般,雖然名爲主僕,實際卻似親人一般,讓她怎能不傷心。
宋常青四人在一旁大眼瞪小眼,都不知該怎麼勸慰。過了一會,周青雨見她哭得傷心,忍耐不住,上前勸道:“這位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話說到這裡,卻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莊瓊嗚咽道:“不是你的親人,你當然不會傷心,?!崩虾蜕袊@了口氣,道:“走吧,現在天色將要黑了,你再哭三天三夜看他們能不能起死回生?”莊瓊停住哭聲,對著老和尚怒目而視,老和尚視而不見,繼道:“這二人當年壞事做盡,現在也算報應吧,當年嶺南一帶,多少人家因他們家破人亡的,他們再死十七八次都不算冤。”
莊瓊怔了一怔,突然大聲道:“我不管,我只知道他們對我很好?!崩虾蜕修D身向著山下走去,對宋常青等人使了個眼色,口中喃喃自語道:“管你管不管,我要下山了,這天色將黑,你如果不怕野獸出沒的話,儘管在這裡呆著?!?
宋常青對莊瓊道:“莊姑娘,這二人既然去了,咱們讓他們入土爲安吧!來,我幫你。”也不待她答應,伸手提過倆人屍身,往著山下走去。莊瓊本來哭得稀里嘩啦的,看著宋常青提這二人屍身下山,不由有些惱怒,但眼見衆人走遠,就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山上,天色確實已開始發黑,心中不由發毛,叫道:“等等我?!边B忙追了上去。
周青雨與李青萍二人忍住笑,轉身過來扶起她,一起往山下走去。
幾人在山下把屍身埋葬好,天色已暗。宋常青感激上次莊瓊幫助過自己,問道:“莊姑娘,不知你要到什麼地方去,天色已晚,我送送你吧!”
莊瓊癡癡呆呆站著,並沒有把這話聽進去。宋常青又說了一遍,她才猛然醒悟,神色有些慌亂,道:“我……我,我我回家吧!”
宋常青點了點頭,轉頭問道:“周姑娘,李姑娘,你們要到什麼地方去?也要回京城麼?”李青萍扁了扁嘴道:“還回什麼京城???比武大會被你們一鬧,弄得雞飛狗跳。前幾天一直城門緊閉,不允許江湖人物出入,直到昨日這才放大家離開。我們本已到離此三十里的一個小鎮上,師傅說有要事要辦,讓咱們在那兒等她。誰知師傅一走,師姐就巴巴的跑來這裡了,嘿嘿,倒也沒讓她一番思念落空?!?
周青雨滿臉通紅,叱道:“胡說什麼?。课揖褪请S便走走。”李青萍嘿嘿笑道:“就是隨便走走,不知前幾日某人聽見這姓宋的小子落在山崖下,一天到晚心神不定的,若不是師傅在場,只怕早就跑來燒些紙錢,恭祝他早日落入地獄?!?
周青雨益發害羞,跺了跺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宋常青對李青萍拱了拱手,笑道:“多謝姑娘關心。”李青萍低聲道:“關心你的又不是我,要謝你謝旁邊那人?!彼纬G嗖蝗ダ硭?,對老和尚道:“老頭,你先與她們去那小鎮等我,我把莊姑娘送回去後立時來找你?!?
老和尚點了點頭,忖道:“這小子才下山沒幾天,就惹得兩個姑娘對他神魂顛倒,嘿嘿,現在倒也有趣。”宋常青又對周青雨道:“有勞了,我去去就回?!?
他與莊瓊走出十多丈後,突然李青萍在後面大聲道:“姓宋的小子,你快些回來啊,千萬別鬼迷心竅了,別辜負了師姐的一番用心……”聲音到此呀然而止,想來是被周青雨打斷了。
宋常青與莊瓊走了一會,天色已全然黑了,兩人在路上一句話也沒說。開始宋常青還搭訕了幾句,但莊瓊一聲不吭,他也就不再說話。
突然莊瓊停住腳步,遲疑了一下問道:“宋大哥,剛纔那周姑娘與你……很要好麼?”宋常青微微一笑,道:“是啊,周姑娘人很好,她與誰都處得很好?!鼻f瓊低聲應了一聲,不再說話,繼續往前走。
她自從那次見到宋常青後,心中一直對他念念不忘,聽到他被姚廣孝打下山崖的消息,竟然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疼痛,似乎失去了什麼最珍貴的東西一般,但她猶自不死心,這才帶了平凡二僕前來查看。等見到宋常青安然無事後,心中的喜悅直似要炸開胸口一般。但現在倆人單獨在一起,她卻有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心中又喜又羞,幸得天色已黑,要不宋常青定會看到她鮮豔得猶如朝霞的臉龐。
宋常青心中卻是甚急,按她現在的速度,即使到天明恐怕也回不到京城,老和尚現在武功全失,須得快些趕回去。
莊瓊正埋頭向前面行路,突然覺得腰間一緊,身子猶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不由吃了一驚,就欲大聲叫喚之際,耳旁宋常青低聲道:“得罪!”
莊瓊又驚又喜,忖道:“他抱著我,不知有什麼用意,一會他會不會來親親我?”心中又是期盼,又是害羞,還有些害怕。
她心中胡思亂想,忽聽宋常青道:“莊姑娘,你家在什麼地方?”她隨口答道:“就在京城裡,等一會到了我指路給你。”聞著宋常青身上濃烈的男子氣味,心中更是慌亂,眼睛四處亂瞟,突的發現竟然已在城裡,她心慌意亂之下,沒有發現是如何進城的。
按著莊瓊的指引,宋常青來到一座高大的府衙前,莊瓊低聲道:“我到了,你……你……”本要開口讓他進去坐一坐的,猛地想起他與父親似乎有仇,不由遲疑了。
宋常青微微一笑,道:“姑娘已到門口了,在下也該走了,後會有期!”轉身大踏步離開。莊瓊一直癡癡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走進府內。
宋常青現在一人,速度更是飛快,往著東南方向電馳而去。小半個時辰,已來到那個小鎮。
這小鎮宋常青原來也曾經過,知道只有一個客棧,直接往那客棧就過去。
客棧門口亂糟糟的一片,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宋常青暗道不妙,幾步趕了過去,只見客棧裡亂七八糟的,桌子椅子打得一塌糊塗,地上全部是打倒的飯菜,一個掌櫃打扮的漢子坐在門口大哭道:“那殺千刀的賊和尚,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老子當時不應該讓他進來。惹得這禍事出來,讓我怎麼生活啊。”
宋常青知道不妙,問旁邊一個閒人道:“這位大哥,發生了什麼事?”那閒人來得較早,巴不得有人問他,清清嗓子道:“這個你問我就對了,我可是從頭到尾看得清清楚楚。傍晚時分,一個髒兮兮的老和尚帶了兩個漂亮小娘來這裡,嘿嘿,那兩個小娘當真漂亮,媽呀,特別是高的那個,我這一輩子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娘們。這老和尚不知是不是個花和尚,奶奶的,倒便宜他了?!?
他囉囉嗦嗦說了一大通,還未說倒點子上,宋常青有求於人,只得耐著心腸聽了下去。那漢子嘮叨了一陣,又才道:“他們在這裡坐了一會,就來了一幫人,似乎對那兩個娘們說了些什麼,後來又不知怎麼吵了起來,兩幫人大打出手,嘿嘿,那兩個娘們看不出嬌怯怯的,手中的長劍卻厲害得很,後面那幫人人數雖多,卻也奈何不了她們。後來又來了一箇中年壯漢,這壯漢就厲害了,幾下子就把兩個女的長劍奪了下來……”
宋常青已明白大概,忍不住問道:“那她們往哪兒去了?”那閒漢伸手一指,道:“往正南方出去。這掌櫃就倒黴了,打得他亂七八糟,活該,老子上次來賒一壺酒喝,天天催著要,生怕老子付不起帳,兄弟……”轉頭一看,後面卻沒有人,他不由滿臉疑惑,喃喃道:“咦,那人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