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常青已有一次落崖的經驗,雖然身受重傷,卻不慌亂。凝神看著不斷飛逝的景物,猛地伸手抓住一枝伸出崖邊的樹干,巨大的力量拉得宋常青的手痛徹入骨,咔嚓一聲,那樹干承受不住兩人的下沖力量,只是把兩人下落的勢頭微微一滯,又立時斷了!
再往下,卻再也沒有可以借手的地方了。兩人下墜速度越來越快,宋常青在那一瞬間念頭飛轉,最后只是想道:“這一次再也沒有上天眷顧了!”
這些事說起來話長,實際不過是一剎那的事情,轉眼兩人已落到谷底,只聽撲通一聲,下面卻是個大潭,只是四周雨霧繚繞,看不太真切。
即便是掉入水中,但從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來,宋常青也覺得四肢百骸摔得如斷裂一般。老和尚一動不動,只怕已昏死過去,他害怕自己也昏迷過去,忍住疼痛,托著老和尚游向潭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把老和尚推上去,他剛爬上岸邊,還沒來得及看四周,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肚中的饑餓與身上的疼痛使宋常青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立時轉頭看向老和尚。只見老和尚躺在地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得如雪一般。他掙扎著爬到老和尚旁邊,伸手探向老和尚的口鼻,幸喜還微微有一絲呼吸。
宋常青顧不上自己的傷勢,深吸一口氣,把老和尚扶著坐起,手貼在老和尚背心,緩緩送過一絲真氣。過了頓飯時間,正當宋常青覺得體內真氣即將枯竭,眼前金星互冒之際,老和尚哇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鼻息頓時重了許多。
宋常青大喜,知道這一下老和尚總算沒有性命之憂了。當下振作精神,加緊把真氣輸送過去。又過了片刻,老和尚緩緩睜開眼睛,低聲道:“可以了,你也坐下來歇息一下吧!”
宋常青正頭暈目眩,聞言盤膝坐下,閉目調息起來。
過了良久,宋常青覺得身上傷勢稍有好轉,睜開了眼睛,見老和尚坐在他旁邊一眨不眨盯著他望。宋常青嘿嘿一笑,大聲道:“老頭,咱們當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不過這后福是什么呢?”
老和尚神情似乎有些低落,沒有理他,轉臉看向別處。宋常青老大沒趣,這才有時間查看周圍的環境。這山谷猶如一個瓶子,幾座高山筆直立著,在宋常青他們所處的位置,只有小小一塊陸地,其余全部是水潭。宋常青站起來打量四周,發覺若要出去,只有從那跌下來的山崖攀登上去。
若是老和尚沒有受傷,那是沒什么問題,宋常青在平日也能勉強辦到。只是兩人現在傷勢嚴重,想要出去只怕沒有十天半月那是不可能的。
宋常青微微嘆了口氣,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了下來。扭干了放在石頭上面,現在太陽雖然沒有落山,但山谷中地勢蔭蔽,陽光照射不到。
宋常青在原來那山洞中獨自一人待慣了,倒也不慌,把衣服晾著之后,立時下水捉魚,不一會就抓到五六條魚。這里又比不上山洞中還有枯枝落葉,就是光禿禿的一塊大石頭,何況兩人身上的火石也都丟了,所以只能生吃活魚了。
兩條魚下肚后,宋常青精神振奮了些,似乎連身上的傷勢也好了不少。衣服沒干,他也顧不了許多,拿過濕衣服穿上,又把剛才從懷里掏出的東西放了回去。
宋常青拿著下山時老和尚給的那本書,書已濕透,他正準備把書攤開來在石頭上晾晾,剛把書攤開,老和尚在一旁顫聲道:“把那書拿我看看!”
老和尚自從落下來后一直一言不發,宋常青不由有些高興,故意說道:“老頭,你拿本破書來糊弄我,說什么有高深的武功在里面,我差點把書翻爛了,也沒發現什么。”
老和尚卻不理他,臉上神色激動,伸出手來道:“快,快把書拿給我看看!”宋常青心中嘀咕,這書老家伙不知看了多少年,怎么還大驚小怪的。還是把書遞給他。
老和尚接過書,手指微微顫抖,過了半晌,這才把書打開,定定的看了好久,這才長嘆一聲,聲音中說不出的落寞失意。
宋常青一直盯著他看,見他如此,不由微感好奇,把頭伸過去一看,也不由愣了。老和尚所翻那一頁原來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線條,現在卻是一副完整的人體經脈圖,上面一根黑線從頭頂貫穿到腳部,想來應是真氣運行的法門。
宋常青咦了一聲,叫道:“老和尚,你怎么弄出來的?這幅圖我怎么從沒見過?”老和尚滿臉疑竇看著宋常青,想了一想道:“我還以為是你探知到這個秘密了?怎地你也不知?”
宋常青閉目想了一會,突道:“是不是遇上水了才顯現出來的?”一說完,立時知道不對,老和尚得了書這么多年,水浸這樣的法子只怕早已用過了。果然老和尚搖了搖頭道:“不是,當年我水浸、火烤、放在陽光下查看書頁,什么法子都用過了,卻從沒出現過這圖。你是怎么弄的,或者你剛才……”
宋常青心中靈光一閃,拿過書來,翻開一頁空白的,把剛才殺魚留在石頭上的魚血弄了些涂在上面,果然慢慢的便見到一副盤膝打坐的人像慢慢顯露出來。
老和尚沉吟片刻,長嘆一聲,道:“原來如此,是遇上鮮血后,這圖像方才顯示。妄自我……唉,看來這機緣當真是你的。”他得了這本秘籍后,一直貼身保存,自不會想去拿雪涂臟,而他武功幾已天下無敵,誰又能把他打得吐血,自然圖像就不會顯示出來。
宋常青笑道:“無暇公公,現在知道這個秘密了,圖像也顯示出來,你不也可以修煉么?”老和尚黯然搖了搖頭,不再語言。
宋常青看他情緒不高,正待再說時,老和尚低聲道:“方才在山崖上姚廣孝說得不錯,我受傷過重,經脈已全部受損,武功已全部失去了。”
當時在山崖上,宋常青全神應付姚廣孝,沒有聽見他說這么一句話,現在大吃一驚,道:“沒有別的法子了?以前我的傷勢也很厲害啊,你也說我不能練武,現在不是全好了?”
老和尚搖了搖頭,道:“你那是經脈紊亂,我這卻是經脈都損了,一動真氣,立時全身經脈盡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