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向九峰山走去,路上玩玩耍耍,倒也愜意。
當晚在野外露宿,宋常青背誦了一會王大通所傳的口訣,和王大通說了一會話就睡覺了。王大通待宋常青睡了后,打了會坐,慢慢調息真氣,發(fā)覺傷勢已經全好了,內力比未受傷前似乎又有進展,心中甚喜。
正準備睡覺時,突然聽見東南面?zhèn)鱽硪黄R蹄聲,約莫有十余騎,沿著大道馳來;王大通心中一凜,心道:“這么晚了還有這許多人,難道是沖我們來的?”伸手把尚未燃完的火堆拍滅,他們露宿的地點距大道只有十余丈,所幸中間還有片樹林隔著。只聽馬蹄聲從面前奔過,漸漸遠去。王大通等了一會,再無別的事發(fā)生,這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王大通喚醒宋常青,道:“早些起來,一會咱們加緊趕下路,午后應當可以到達九峰山。”兩人梳洗完畢,用過早飯后就立時上路。
過了中午,遠遠看見前面山巒連綿不絕,山腰以上漂著白白的云霧,一蕩一漾,就似波浪一般。兩人向路人一打聽,遠處高高低低的山巒便是九峰山,這九峰山連綿幾十里,山高林密。
宋常青叫道:“二叔,走快些吧,離得不遠了。”王大通道:“傻小子,雖然看起來不遠,實際山路彎彎曲曲的,路程還遠著呢。”兩人一路走去,路果然彎七拐八的,難走得很。路上有人挑著砍來的柴、打來的野味在匆匆趕路,倒也不算冷清。
突聽背后遠遠馬蹄急響,王大通拉起宋常青讓到路邊,只見一行約有十余個人騎著馬飛奔而過,立時灰塵飛舞,泥灰濺到了王大通及宋常青身上。王大通皺了皺眉,心下暗自嘀咕。這些人奔出十余丈后,路中有一中年莊稼漢挑著一擔柴,避讓不快,挑的柴掛中其中一匹馬,立時一個踉蹌,摔在路邊,半晌起不來。
被掛了馬的人一勒韁繩,馬兒前足上揚,后足立地,猛然間停了下來,端的是騎術精妙;這人跳下馬來,查看馬匹受傷情況,只見馬屁股上被掛得有些紅腫,卻并無大礙。其余各人停在幾丈外來等他。王大通見這些人在飛奔中猛然停下來,卻揮灑自然,顯然不僅騎術高明,恐怕身手也是不弱。
被掛了馬的這人對這馬甚是鐘愛,眼見愛馬受傷,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惱怒;提起馬鞭,沒頭沒腦的往莊稼漢身上打去,邊打邊罵:“你這泥腿子沒長眼睛啊,把大爺?shù)鸟R弄傷了,便是砍你十回頭也抵償不上。”
莊稼漢本來摔在地上就受了些傷,現(xiàn)在馬鞭打來,只能滿地翻滾,口中不住哀求。
王大通大怒,便有出手懲治的念頭,看了看宋常青,硬生生的把怒氣壓了下去。突聽立在遠處的那十余人中有人叫道:“戚老三,這就走吧,鄉(xiāng)下人嘛,打一頓也就算了,莊大人昨夜已來這里,大概就在前面等著我們匯合。”戚老三聽這人這么一說,狠狠地在莊稼漢身上抽了了幾鞭子,啐了一口,轉身向坐騎走了過去。
忽見一個小孩奔上前扶起莊稼漢,大聲道:“撞了人,還行兇,難道你便不懂王法么?”戚老人正準備上馬,突聽這么一句話,不由愣了一愣,用馬鞭指著這小孩,哈哈笑道:“你這小小毛孩憑什么來管大爺?shù)氖拢鬆斁褪峭醴ǎ皇敲χk事,連你這小孩一并抓起來。”斜眼看了看緩緩走上來的王大通。
這孩子正是宋常青,這些人奔馬過他們身邊,弄他們一身的灰塵,本就是惱火,再看他們撞了人又還打人,再也忍不住。王大通本待攔住他的,心中一想,這孩子的俠義舉動,殊為難得,可不能掃了他的興頭。
那莊稼漢喃喃道:“小公子,咱惹不起他們,算了算了,反正小人傷得也不重。”在地上抓了一把黃土,按在流血的傷口上。
宋常青大聲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便是天王老子來這,也得講道理。”戚老三大怒,轉身便欲上前教訓宋常青。
叫戚老三走的那人卻頗有眼光,看見王大通走到宋常青旁邊,往那一站,猶如淵停岳峙,顯然內功修為頗深;叫道:“戚老三,回來,時間不多了,別再多事。”轉頭向王大通拱了拱手道:“本官錦衣衛(wèi)莊敬莊大人手下陳爾正,現(xiàn)有要事經過,驚擾閣下,還請贖罪。不敢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王大通哼了一聲,并不說話。這陳爾正等了片刻,不聽王大通回答,深深看了王大通一眼,轉身雙腿一夾坐騎說道:“走吧。”
宋常青大叫道:“打了人就這么走了么?”陳爾正也不回頭,把手一揚,叫道:“拿去養(yǎng)傷吧。”只見白光一閃,‘嗤’的一聲一塊銀子射向宋常青面門。
王大通聽這銀子射過來的風聲,顯然用上了內力。心中不由惱怒,搶上一步,伸指在銀子上一彈,這銀子發(fā)出尖銳的破空聲,向陳爾正飛回,從風聲上聽出,這一彈之力比陳爾正射過來的厲害多了。
陳爾正正在騎馬飛奔,聽身后風聲尖銳,不由一驚,不敢硬接,把身體往馬背上一撲,避了開去。這銀子余勢不減,‘啪’一聲,深深射進路邊一棵樹干上。陳爾正又驚又怒,從馬背上立起身來,把馬鞭一揚,絕塵而去。
王大通盯著眾錦衣衛(wèi)的背影,若有所思。
中年莊稼漢掙扎著爬了起來,對宋常青不住稱謝。王大通安慰了他幾句,拉起宋常青,兩人繼續(xù)趕路。
走了一段,突聽前面馬蹄聲響,有人大叫道:“快,快,他們就在前面,咱們須得快些,免得耽擱了大人的大事。”
王大通眉頭一皺,聽出說話這人正是剛才那個戚老三,抱起宋常青,往路邊樹林掠去。宋常青道:“二叔,躲他們做什么?”王大通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是來游山玩水的,不是來打架的。何必跟這些瘋狗一般見識。”兩人從路邊筆直向九峰山行去,路途近了許多,只是并無現(xiàn)成的道路行走,到處翻山越嶺,反而比走大路慢了。
走了一陣,天色已有些昏暗了,這才到九峰山山腳,王大通笑道:“常青,咱們再走一程,在山中露宿,明早一大早便登山尋找神仙去。”宋常青走得有些累了,打了個哈欠道:“好吧,我肚子有些餓了,一會二叔打些野味來吃吃。”說完,一副饞誕欲滴的樣子。
王大通哈哈一笑,正欲說話,突然前方有人低聲喝道:“錦衣衛(wèi)在此辦事,要性命的趕快滾蛋。”王大通一愣,但見左首六、七丈處的樹木后面,人影晃動,閃出兩人人來,手持鋼刀。
其中一個一見王大通,也是愣了一愣,叫道:“啊哈,到處找你都找不到,誰知道你跑來這里了,這叫自投羅網(wǎng)。”卻是那個叫戚老三的錦衣衛(wèi)。
戚老三一說完這句話,回頭大聲道:“莊大人,剛才那小子跑這里來了,看他形跡詭秘,定然不是好人。”這時一人從樹后走了出來,留著八字胡,面色白凈,面容頗為英俊;只見他雙手空空,身上背了一副弓箭,正是王大通在成都城門所見的那個莊大人。
莊大人面帶微笑,道:“本官聽屬下所言,閣下武功高強;幾個手下不爭氣,我這當長官的面目也是無光,本該向閣下請教一二,只是今日有事,還請閣下留下姓名來,改日莊敬定當?shù)情T造訪。”
王大通心道:“聽說這莊敬原是武林成名人物,一張弓,七支箭,號稱‘箭神’,恐怕也有點言過其實。后來雖然做了官,倒也沒聽到有什么劣跡,在錦衣衛(wèi)中口碑算是好的了。他遠遠從京城跑來這里不知為了什么?”王大通心中想著,動作卻不停頓,道:“無名之輩,何足掛齒。”轉身拉了宋常青往來時的路走去。
戚老三踏上一步喝道:“他媽的,莊大人問你話,你居然還趾高氣昂,惹得我們火了,這許多兄弟一擁而上,任你再高的武功,也叫你寸步難行。”他知道王大通武功高強,已存了以眾欺寡之心。
這時,另一個錦衣衛(wèi)走到戚老三身旁,笑道:“戚老三,剛才就是這小孩對你大呼小叫么?嘿嘿,這倒是奇了,戚老三平日耀武揚威,居然也吃了個癟。”手指王大通和宋常青的背影,突然間滿臉迷惑,喃喃道:“怎么這么熟悉,在什么地方見過?”戚老三冷笑道:“若是女人你熟悉倒不奇怪,男人你也熟悉,當真奇哉怪也。”
這人卻沒回話,低頭苦苦思索,突然抬頭大聲叫道:“是了,他是王……王……大通。那天我和袁大人在宋家莊抓他的時候,遠遠看見過他的背影,怪不得這么熟悉。咦,他不是…不是在河中淹死了么?怎么又活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