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下從頭到尾把東靈子刻在壁上的文字仔細(xì)研讀,讀一句,細(xì)細(xì)思索其中涵義,若遇上實在不能明白的,便把原話硬記在心中。
宋常青直看得興味盎然,只覺東靈子所說的句句打中他心眼,弄懂一句心中便恍然道:“哦,原來如此,確是這麼回事?!?
要知道東靈子原本沒讀過什麼書,這些道理皆是用淺顯易懂的話語敘述,宋常青悟性本就頗高,幼年時宋文光教他的都是些繁瑣繞口的古文,壁上這些文字對他來說,不過是牛刀小試。
他原本認(rèn)爲(wèi)東靈子不過是困在這洞中實在無聊,寫些毫無用處的東西在壁上作弄後人罷了,比如那融雪大法,有誰好端端會把自身功力散去,雖然恰好對癥自己的內(nèi)傷,那也不過是碰巧而已;但現(xiàn)在對東靈子所寫的武學(xué)道理多理解一分,心中對他的敬佩便多了一分。
不知不覺天色晚了,直到再也看不清壁上的字,宋常青這才停下,閉上眼慢慢回味今日體會的道理,想到精妙之處,不由嘆道:“不知這位前輩生前武功究竟達到什麼境界,只恨不能親眼見到。”
突聽肚子咕嚕響了一聲,睜眼笑道:“已有兩次這樣了,肚子餓了都不知道。”
忽而叫道:“不好!”跳起來朝火堆看去,果然火堆裡只剩幾顆小小的火星,連忙跑過去,抓了把枯草放進去,又放些枯枝進去,忙了好一陣,火又才慢慢燃起。
從第二日起,宋常青上午打坐練氣,下午便鑽研壁上文字;東靈子這一千多字的武學(xué)至理,宋常青過了七八日纔看完,但真正明白的也只是十之二三,其餘不懂的便記下來。
那水中怪魚稍受驚嚇,便接二連三躍起來,宋常青每當(dāng)不打坐練氣時,就在水邊看魚躍。這一日宋常青看了一會魚躍,提起劍,覷準(zhǔn)一條躍在空中的魚,刷一劍刺了過去,卻是刺了個空。不由搖搖頭又想道:“這些法子倒是好的,只是雖知道道理,要想真正學(xué)以致用,恐怕還要下一番苦功?!彪S手又刺了幾劍,劍劍都是落空,發(fā)狠叫道:“今日若不刺中一條魚,飯也不吃了。”
一直到手痠腰疼,才刺中一條魚的肚子,高高興興把魚剖了,放在火上燒烤。
第二日刺中兩條,第三日卻一條沒有刺中。如此每日練習(xí),準(zhǔn)頭終究是越來越好,到了半月後,基本上刺出十劍,便能刺中四五次。
這期間,宋常青覺得手足越來越有力,身體也變得甚爲(wèi)輕捷,目力更是大大加強,他練那散功的大法時,覺得有股細(xì)細(xì)的真氣在身體流動,他體內(nèi)真氣早已化完,這股真氣從何而來當(dāng)真有些奇怪。他有時想道:“看壁上文字的意思,這融雪大法似乎只能散掉體內(nèi)真氣,第四、五日我的真氣已散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丹田中空空蕩蕩的那是不用說了,怎的現(xiàn)在又有真氣流動,是沒散乾淨(jìng)還是這門法子也有修練真氣之能?這一點東靈子前輩卻沒說明。”
他開始時甚還怕有什麼不妥,但過得幾日沒發(fā)現(xiàn)什麼異樣也就懶得理會。
一轉(zhuǎn)眼天氣冷暖轉(zhuǎn)變已經(jīng)兩次,宋常青個頭又長高大不少,衣物穿在伸手袖子褲腳短了一截;每到冬天時,便是宋常青最難過的日子,他穿的是夏季衣物,不但單薄,還爛得不成樣子了;幸好洞中氣溫在冬季時比外面高出太多,火堆又常年保持不滅,宋常青這才勉勉強強熬過。
此時宋常青體內(nèi)的真氣已由涓涓細(xì)流變爲(wèi)大江大河,不僅比以前變得得粗大渾厚,而且運行極速,宋常青跳躍奔跑之間,只覺敏捷難言,舉手投足,均覺精力充沛,練習(xí)刺魚時,想刺哪兒就刺哪兒,無不隨心所欲;甚至閉上眼睛時,只憑聲音也能感知魚躍的軌跡,隨手刺去,無有不中。
宋常青又是喜悅,又是黯然,有時想道:“困在這山洞中,即便能練得天下無敵,那又有什麼用?”刺魚之技再練下去也沒什麼新意了,只因他心念一動,手中長劍便如迅雷閃電般刺出,手足之敏捷,生平從未有如此境地。
平日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打坐練氣,多練一次,只覺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有時想如此練將下去,恐怕有所不妥,但這念頭只在心中一轉(zhuǎn),便又沉浸在練功中去了。
這一日打坐中忽覺印堂、睛明、迎香、承漿、承漿、連泉諸穴跳動不已,似乎真氣在遇到了什麼極大的阻力一般,緊接著靈臺、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瘂門、風(fēng)府、腦戶、強間諸穴中真氣淤滯,渾身上下真氣膨脹,便如密閉容器中蒸汽無法排出一般。
宋常青大吃一驚,心中叫道:“完了,完了,我就知道終究是不行的,這一次終於在劫難逃了。”
只覺真氣在體內(nèi)體內(nèi)衝突盤旋,難受痛苦也是越來越甚,心中只盼就如此死去,神智卻異乎尋常的清明。
真氣衝突了一會,在體內(nèi)越積越厚,驀地所有淤滯的穴道全部通暢,真氣瞬時在體內(nèi)連成一片,飛快運轉(zhuǎn),頃刻便連走了十幾個周天。
宋常青只覺得渾身精力瀰漫,只想大喊大叫,大蹦大跳,不由縱聲長嘯,嘯聲連綿不絕,越來越響,直到一頓飯的時間後方才慢慢低下去。
宋常青站了起來,大聲笑道:“妙極,妙極,果然是絕妙神功?!甭曇糁袣獬渑?,直震得洞中山壁上泥土簌簌落下。
他初練這門功夫時,發(fā)現(xiàn)本身功力化完後居然又慢慢練出真氣,不由大惑不解,有一日忽然想道:“難道這位前輩故設(shè)玄機,要散去自身功力後方才能修練這門功夫,旁人一看之下,必不會修練。碰上我這情況,卻是無意中的奇遇?!边@時功力衝破玄關(guān),功力又進一層,渾身上下舒暢難言,心中更無懷疑,只道自己所想必然不錯。
宋常青伸手?jǐn)E腳,只覺渾身力大無比,不由心喜不已,見到一條魚躍出水面,探手抓去;他這一抓勁力微縮,只聽啪一聲,魚已飛入手中,宋常青不由愣了一愣,他的手離魚明明還有三尺,但魚卻似被一根線拉了過來一般。
一愣之下,霎時心中又驚又喜,對這融雪大法又多添了幾分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