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迅速閃過這些,月落塵嬌軀生寒。茫然間,她覺得自己相依爲命的表哥有著自己永遠都猜測不到的心思。一步又一步的棋,他走得滴水不漏子子穩妥,而這次,究竟他會掀起多大風浪?
他對我的失望恐怕只會令他更加陷入狂熱的復仇之中,眼下,我儼然是被他遺棄的人了,不是麼?也許現在在他眼中我唯一存活下來的理由就是因爲我體內流動是離國皇族的血液。正因爲如此,步步爲營的他願意以身泛險救我,從來對違反命令之人都會痛下殺手的他才能留我性命。
悲哀在體內涌動漫卷,心頭生出無限哀慼,月落塵面容恍惚,翦瞳籠霧。兩小無猜的光陰究竟是被歲月的冷風吹散還是已經被複仇欲/望掩埋?溫潤如玉青梅竹馬的表哥本該是我最瞭解也是最瞭解我的人,爲何現在我們似乎正背離彼此的道路越行越遠?是我錯了,還是他錯了?
“落塵,落塵,在想什麼?”安陵泓宇見她恍恍惚惚,擡手拍拍她的臉。
“噢,晏國有異動,據你估計他們會不會和襄國開戰?”收回心神,月落塵蹙眉詢問。飽讀詩書的她自然知道自古以來戰爭成就的都是少數人的功勳偉業,而受苦受難的卻永遠都是無辜平民。哀鴻遍野,屍橫似山,妻離子散,一旦開戰,這些就會如潮水般涌現,生性善良的她實在不願看到這樣的情景。
讀懂她清澈雙眸中的淡淡憂色,安陵泓宇立即明白她在想什麼。攬住她的細腰嗅著從她羅裙中散發出來的幽香,素來穩健自信的他亦有絲愁容。
月落塵的猜測沒錯,安陵泓宇之所以極力推雅緻爲後是因爲他必須先安內,更因爲他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必須在死前做好安排避免皇位帶來征戰,可人算不如天算,來到自己身邊的女子不是真的雅緻公主。既然晏國連這等事都敢有所隱瞞,想必暗中策劃已久。
兩國對立,姻親在某種程度上能維繫一種表面和諧的關係,但如若連和親之人都不是真人,那麼所謂秦晉之好當然不復存在。這步棋在走之前他就知道有幾分冒險,而現在看來卻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危險。
內外夾擊最爲可怕,所以安陵泓宇此時此刻也生出萬千愁緒。眼前閃過日前自己和宋鏗交談的場景,安陵泓宇找不到絲毫破綻。久聞宋鏗豪氣萬千光明磊落,況且和宋鏗幾次當面相處,我也看得出他並不是個好戰之人。也許他知道假的雅緻頂替出嫁之事,但卻未必能策劃得如此精細周密,恰好選在我關鍵也最薄弱的時候行動。
前思後想,思維縝密的他隱約意識到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儼然已經多出一個看不見的對手,而這個對手也許遠比他一直顧忌的伍太后更難纏。更嚴重的是,這個對手也許遠遠不只幫助晏國打擊襄國這麼簡單。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不是麼?
輕輕搖頭,安陵泓宇如實回答:“想來想去,我覺得像是有人在操控這一切。晏國會不會宣戰,我只能說暫時不會,不過雅寧大婚之後就難以斷定。”
心尖忍不住顫抖起來,月落塵不得不承認安陵泓宇總是能冷靜沉穩的面對局勢。縱然表哥隱藏得極深,他也已意識到有人在操控這一切。如安陵泓宇和表哥相見那會是怎樣的場面,會不會你死我活殊死決鬥?到時,我又該如何自處?
抿抿因爲緊張而稍微乾涸的櫻脣,她艱難道:“既如此,我們能不能半路折回不參加雅寧大婚?”心底很清楚自己的提議是在逃避,因爲她怕看到龍沐庭和安陵泓宇相見時迸發出的熊熊烈火,那樣的火不僅能灼傷他們,更能讓她積毀銷骨,天崩地裂。除開逃避,還能奈何?
“不能!”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從薄脣溢出,安陵泓宇微笑捧出眼前宛若帶雨梨花的嬌容:“落塵,君無戲言,我怎能言而無信?一諾千金纔是男子漢所爲,不是嗎?更何況這還關係到兩國邦交的風度禮儀。別擔心,我們會沒事的。”
我當然會沒事,再怎麼對我失望,表哥也不可能殺我,因爲我是他復國的希望是永離的精神力量。可你呢?不論從哪方面來說,表哥都不會輕易放過你。白皙柔荑撫上他的面頰,一想到他們極有可能長劍相向必須分個高低,她的心就像在被火烘烤,一點點被殘忍的烤成灰燼。
不能言喻的苦楚像黃蓮進心,無奈之中她只能點頭作答:“我相信你。”貝齒輕咬,她墜入無邊無際的糾結當中。我期望憑自己的力量化解表哥的恨念,我更期望安陵泓宇能安然無恙,但這些可能麼?
沉默之際,柳妃的嗓音打破二人的思緒。柳綠色身影像團宜人清風吹進,杏眼生輝的她言笑晏晏:“皇上,您明天還要出去嗎?不去的話讓桓哥哥請雜耍班來莊好不好?這樣娘娘也不至於太悶。”月落塵急忙離開安陵泓宇的懷抱,羞澀之餘她亦瞟到柳妃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點不自在。
“雜耍免了,明天朕帶皇后出去。柳妃你多陪陪父母,我們呆不長久就取道鶴陰前往晏國。距離雅寧大婚還有些日子,可朕希望早日到晏都。”
杏眼黯淡幾分,柳妃請安告退。見她神情低沉,月落塵暗自嘆息。她是在爲又要遠離雙親而失落還是因爲李桓呢?多情總被無情惱,哎。收回心神,她回眸看向安陵泓宇:“你明天帶我出去?會不會有危險?”
“不是想去探尋關於三三魔蠱之事嗎?儘管不認爲會有線索,但答應你的事我怎能忘?”猶如月色般溫柔的眼神灑落,他優雅如常,心底卻暗暗告誡自己明天定然萬般小心。起身擁住她入懷,安陵泓宇幽瞳深邃,宛若沉沉夜色。閱讀精彩小說,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