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不是一個秘密,而是往事。”李君找了一塊干燥的石板坐下來,抬手示意西門真也坐下,然后看著煙波迷蒙的湖面,緩緩道。
“事情從三十年前開始,那時候你葉姑姑才十六歲,因為小滿和婉兒的死,她和老軒主葉浮白鬧翻,離家出走了?!崩罹⑿?,“開始的時候也葉軒主以為她只是出去逛逛消消氣,但沒想到她去了南方之后,便轉而向西,沿著湖廣一直到達苗疆,然后轉道去了極西藏地,又轉到絲綢之路,才悠悠的往回走,最后在西湖不遠的一處小村住了下來,這一去就是十年?!?
“于此同時,老軒主覺得自己一日不如一日,便收下了我做徒弟,打算傳我衣缽,可惜我學醫十年,一無所成,老軒主在最后關頭還是決定召回葉姑娘來繼承衣缽,而我則出門云游,直到前年才回來?!?
李君慢悠悠的說著,西門真有些不耐,這些事他都知道,李君卻還是不緊不慢的說著。
“葉姑娘在外游歷這一段時間,葉云軒沒有對她提供任何保護,她獨自一個人南下西進,一直走到湘江邊,都安然無恙,但到湘江邊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場門派內斗,一個年輕人被他的同門當做叛徒,一直追殺到湘江邊上,你葉姑姑見他勢單力薄,便助了他一臂之力,讓他在江邊將追殺他的同門都殺得干干凈凈?!?
西門真一臉錯愕,“不錯,那個人就在那里?!崩罹焓种噶酥改轮贂哪贡笆澜缬袝r候很小,是吧?”
他沒等西門真說話,便接著說了下去。
“葉姑娘幫了穆仲書,但用的是一種極為陰狠的法子——她縮短了他的壽命,而且和他定下了契約,他必須過保護她十五年,如果十五年之內她死了,他也要保護葉云軒和葉云軒的繼承人,直到期滿或是他死去。”
西門真瞪大了眼。
李君裂開嘴笑起來,仿佛很欣賞他的表情:“不錯,你見過他,那個聲音沙啞的黑衣仆人?!?
“那人在葉云軒隱忍了十五年,直到期滿,才開始他的復仇計劃,但你爺爺已經隱退,要再把他引出來,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后不得已,他涂掉了那個名字,桑劍雖然全力追查,卻不能找到身邊的人,最后不得不找你來幫忙?!?
“有你,要引出你爺爺就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他頓頓,“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幫助你葉姑姑走了千萬里路,而你葉姑姑,是桑劍的恩人,所以他讓我在他們都死之后才告訴你?!?
沉默了好半晌,西門真才澀澀的開口問道:“桑叔早就知道了嗎?”
“沒有,你爺爺死后的第二年,那人也死了,快死的時候,他才知道的?!崩罹D了頓,看著已經鋪滿金燦燦的陽光的湖面,悠然道:“他什么時候知道,又有什么區別?據我所知,從我回來之后,你便和他音訊斷絕了?!?
“我只是沒臉見他?!蔽鏖T真低頭,輕聲道。
“他也一樣,沒臉見你。”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良久之后,他站起來道“回去吧,你的夫人該擔心了。”
西門真默默站起來,跟在了李君身后,走到墓地的盡頭時,他忽然低聲道:“其實他可以殺了我的。”
“可是他沒有。”李君微笑。
“為什么?”西門真皺眉。
“我不知道?!崩罹龜傞_手,“只能去問他自己了。”
“他有后人嗎?”西門真又問。
“我也不知道,還是要問他自己。”李君轉過身,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我不是想要復仇?!蔽鏖T真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辯解道。
“你沒有仇人。”李君微微一笑,轉身朝前走去,背在身后的竹簫來回晃動,尾端的絲絳在微風中飛揚起來。
西門真怔了半晌,自言自語道:“嗯,我沒有仇人?!保缓笏冻隽诵θ荩ζ鹦靥糯蟛礁狭死罹哪_步。
“你們都拿著這個簫,有什么典故嗎?”
“沒有,只是一件有故事的遺物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