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鐵劍臨死時的叮囑楚月來依然清晰的記得:“如果有一天,兄弟能掌握這一劍,請叫他“小李飛……”后面的話郭鐵劍沒機會說。而楚月來當時沒有說,但是他剛剛在進入“先知”境界里,對著死去的郭鐵劍說了那最后一個“刀”字。
“小李飛刀”代表的不只是刀,也已經不只是一種武器,他代表生的渴望與博大,但這“生”又不同于普通的“生”氣,他必須是自死地而“生”出來的勇氣,那是一種不濫殺無辜,拯救自我和他人的偉大精神。
不明白、不了解,不身處過那種“必死”境界的修武之人,不可能發出“小李飛刀”,也刺不出這同樣輝煌的一劍。
置之死地而后生,非常適合那一夜的郭鐵劍這一夜的楚月來。
因為每一位絕代宗師的高手,必定都會在如此的狀況下才能突破自己的束縛,但是更多的絕代高手死在了這種突破的良機之下。
楚月來無疑是幸運的那個,也是特別的那個,所以他沒死,那悲催的就只能是昆侖四子和他們的誅仙劍陣,這無關高低,只關乎一線之間的機會,一線之隔,天道、地獄之別。
誅仙劍陣帶著四道輪回般的威勢,攪亂了天地間的殺意,卻成全了“自死地而得生機之奧秘”的楚月來,“小李飛刀”是楚月來的第六劍。
但聽。
“咔嚓”一聲巨響,天上的烏云中劈下一道閃電霹靂,正中了楚月來的鐵劍。
在這之前他的劍已經刺出了無數劍,就在這短短的一息之間。
被雷劈后他的鐵劍蕩然無存,這已經無法被人控制的第六劍,本來就要一劍了結了用誅仙四劍的昆侖四子,然而這一道霹靂恰巧此時劈在了楚月來的身上,鐵劍頓時爆裂,郭家鐵劍從此灰飛煙滅,但是屬于它的傳奇卻剛剛開始。
天譴么?
楚月來膝蓋一軟,就要跪倒在地,心好像要跳出喉嚨出來賞月似的。
他袖中的雙劍同時觸地,地面“轟”地一聲出現了兩個深坑,烏黑、烏黑的;楚月來勉強的半蹲半站的立于兩坑之間。
四周死一樣的寂靜,然后三息過后變成如滾油般的鼎沸。
楚月來抬頭,凌冽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昆侖四子。
在“小李飛刀”這如此浩瀚的生死一劍之下,本來放棄了求生意念的昆侖四子,忽然間逃生生天,四人心中頓時泛起了寒意。
大師兄忘天聲音沙啞地道:“劍,誅仙劍完了,劍陣也破了,他……怎么會如此……”
“雖然不是千年前的神物,但也是歐冶兵親手所練,怎會不敵那把破鐵劍?”忘地幾乎失態,散亂的頭發,紊亂的真氣使他看起來像極了丐幫的底層弟子。
“二位師兄,還要打么?”排行第三的忘神,六神無主般的說著。
“還打什么,我們昆侖四子雖然武功不是最高的,若不是那道霹靂,我等此時已經被此子超度去了輪回,如今劍陣已破,幾位師兄,師傅在我們走時交代過與小侯爺的約定,看來現在這約定的狀況已經出現了,三位師兄,我們回昆侖吧,好么?”
四人中最小,但是內功最深厚,劍道修為最高,心志最堅定的忘仙清醒的說著。
三人看著渾身烏黑、衣服好像被燒焦的楚月來,對方那半站的搖搖欲墜的身影,在三人眼里卻極為高大,齊齊向著四弟點頭,表示同意忘仙所言。
四人異口同聲的一齊長嘆,大師兄忘天道:“是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這段時間里武功毫無寸進,現在我們脫離了誅仙劍陣這個“圓”,說不定回到昆侖,反而會找到一片屬于我們自己的新天地。”
忘地笑道:“大師兄所言極是,不過,看過了剛剛那一劍,師弟已經不會再用劍了,那一劍實在是人類所能達至的極限,那是跨越了生死輪回的一劍;說到這里他頓了下后指著楚月來繼續道:“此子今日不死,來日在劍道之上手下必定無三合之將。”
忘仙忽然道:“這不一定你不要忘了,前幾日我們見過、斗過的那個青年劍客,這兩人的師傅真不知道時怎么教的。”
忘神道:師弟,你是說那個姓吳的貌似書生,劍名射陽的小子?”
“正是”
昆侖四子忽然無語。
他們本身苦修三十多年,天賦亦是極佳之人。
可是人比人,有時候真的會“死”人。
這就是江湖。
狄青云已經來到了近前,他看看楚月來,對著昆侖四子擺手,面色平靜的如同寧靜時的大海。
昆侖四子和許多護院告退,下人紛紛干著些打掃戰場的雜事,此時,沒有人再敢當著狄青云的面議論楚月來和誅仙劍陣相斗之事。
因為很了解自己主子性格的他們,都知道王爺此時很生氣,有人后果會很嚴重,每個人都不想成為那個“有人”。
楚月來也不想,他烏黑的身體,燒焦的頭發,還冒著青煙。
他用漆黑的眼睛看著衣著光鮮的狄王爺狄青云,那里沒有恐懼和膽怯,目光里卻有些只有姐夫看小舅子時的那般神情,他想笑,卻因為身體被閃電劈后疼痛的笑不出來,不但笑不出來,還疼的他差點流下眼淚,他咬牙死撐,額頭一片冷汗。
“你實在很令人意外,那是什么劍法?告訴我它的奧秘,我放你一條生路之外,還會答應你一個條件。”
“任何……條件?”
狄雅芝趕到,扶著楚月來,問弟弟道:“青云,狄王爺,他破了你的誅仙劍陣,你本就應該放他離去,怎么又如此講?”
狄青云無奈的看著跟自己忽然有些疏離了的姐姐,內心有些苦澀,他道:“我放他走,出我王府,不用一個時辰,他就會被滿城的官兵圍捕,你覺得現在的他還能在那種情況下活著脫身嗎?好了,你愿意走,就走吧,記得帶走你的“朋友。”
狄青云口中的“朋友”指的當然是郭鐵劍的尸體,楚月來感激的想點頭,卻只能眨下眼睛,微聲道:“我不走,明天我告訴你這一劍……的秘密,我相信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我的條件就是請你幫我好好安葬了我的“朋友”行么?可以么?”楚月來說道最后聲音越來越大,完全不顧自己已經裂開流血的傷口,他的眼睛有些發紅。
狄青云一怔,緩緩的道:“我說的條件是可以答應你任何合理的條件,你不再考慮下別的要求?比如說我姐姐的事?”他的聲音不再冰冷,但是言語間卻帶著如同魔鬼般的誘惑魔力。
楚月來眼角余光看看面帶凄楚之色的狄雅芝,他嘆氣搖頭后用盡身上僅剩的所有的力氣喊道:“答應我,厚葬他。”說完后他的身體往前一撲,人已經痛的暈了過去。
狄雅芝內功一展雙手帶起了楚月來,飛快地奔向了自己的閨房。
“唉……”
狄王爺一聲長嘆。
看著姐姐已經進了房間的背影。
月亮此時又自烏云中探出頭來,月光如水照在了狄青云的臉上,他臉色忽明忽暗,令人難以捉摸。
良久后。
他揮手找來了那位管家,低聲吩咐了幾句,搖著頭,轉身離開后院。
一把鐵劍大破誅仙四劍,卻被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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