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的真實

常人回到家中，拉開一聽啤酒喝了起來。電視中正上演著老套的情節，一會復仇，一會奸笑什麼的，無聊透頂至極。不過，現實比這也好不到哪去，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前幾月被自幾解僱的技術員那憤恨的表情。雖然當時自己作出了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不過，終究還是挺在意的啊。想想憤怒也是理所當然的啊，什麼都沒有做錯卻被公司當作替罪羔羊，如果是自己的話回怎麼做呢？不過，要恨的話也該恨公司吧，自己不過是執行了上面的命令而已，說不定哪天那頭羔羊就輪到自己了呢。

當常人把空的啤酒罐扔進垃圾箱時，他感到了一絲異樣：聲音似乎過於響亮了一點。看了看只有一個空罐的垃圾箱。想想自己早上垃圾最多隻是半滿，尋常都是很滿的時候才換的，無意識地按了下處理垃圾的按鈕，一陣響聲過後，新的垃圾箱出現，原先的則被送去集中處理。

也許是最近太累了吧，常人下意識地安慰自己道。

吃過晚飯後，常人向他的伴侶，當然不是真的伴侶，而是仿真虛擬艙。這年頭，成雙成對的人走在路上是會受到人們的注目禮以示敬意的，雖然有時候也有夾雜著嘲笑的目光。不過，這也算是稀有人羣的宿命吧。

虛擬世界，如今的技術使得這個世界在感覺上與現實世界並沒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是它需要虛擬艙才能連接進入。這個比現實世界更爲龐大更爲豐富的世界，由於可以使人的大多數慾望得以簡單實現，因而吸引了大批的客戶，常人毫無疑問就是其中之一。話說回來，如今不會使用虛擬艙的大概也就剛出生的小孩了，嗯，智殘好像也屬於其中之一。

常人像往常一樣瞬移至疤痕研究中心。這是一個對疤痕有著狂熱愛好的OTAKU集中地。比較冷門的場所，一般人很少來。不過今天似乎多了一個人，當常人進來時，他就一直盯著看，目光帶著深深的敵意。常人回頭注視了一下，對方迅速避開了目光，問了幾個疤痕的問題也沒有得到回答，只是瑟縮在一個角落禮拒絕融入這個場所。

“大概是路過產生好奇心的遊民吧。”常人不禁想道。偶爾也會有這樣的傢伙存在，畢竟這是一個開放的場所，原則上任何都是可以進來的。在令人愉快的疤痕交流中，常人很快忘記那道目光的存在，儘管這個存在一直沒有消失。

常人退出虛擬艙已經是凌晨2點。奇怪的是虛

擬世界連接的時間監控裝置並沒有發出警報，平常的話早就紅燈大閃，警鈴大鬧，逼人從虛擬世界中登出了。估計是監控器壞了吧，常人心裡稍稍樂了一下，至少在下一次虛擬艙檢查前可以無視那個煩人的玩意了。雖然根據資料顯示：因長期超時連接造成身體功能障礙甚至死亡的人比上一年度增加了0.04%,不過很多人都更願意冒這個風險。更準確地說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新聞裡經常報道有人批判這種掠奪大腦對身體控制權的手術，不過，這些口中大放厥詞的大多是胼胝腦Ⅱ型手術的客戶。和Ⅰ型不同的是，Ⅱ型只要經過一定時間的訓練就可以同時控制兩具身體——現實世界中的實體和虛擬世界中的主體。有Ⅱ型使用者上傳過自己一邊照料自己的實體一邊無限制地在虛擬世界中生活的影像資料。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宅人。不過胼胝腦Ⅱ型手術那猶如天文數字般的價格讓更多宅人的夢想成爲了徹徹底底的幻想。對於部分需要靠政府的救濟金才能過活的人來說那更是猶如神話般的存在。相比之下，Ⅰ型手術雖然也不便宜，但只要肯努力還是可以做到的。每年爲了做胼胝腦Ⅰ型手術而貸款的人不知凡幾，它早已超越了房產成爲最重要的消費指數。僅管這隻能同時控制一個身體。

常人看著垃圾箱呆愣了好一會。垃圾箱盛裝著做晚飯所留下的垃圾纔對，不過現在卻空蕩蕩的，完全沒有做過晚飯的痕跡。常人感到有點累，是自己最近變德勤快了，還是根本沒吃過晚飯？摸了摸肚子，完全沒有飢餓的感覺，就猶如在虛擬世界中一般。也許是該加載個飲食模塊了。常人不由自嘲地喃喃自語。

經過一夜的休息，疲累的感覺沒有消退，反而更加嚴重了。肚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點都感覺不到飢餓。是不是病了？常人拖著疲足走向個人用健康診斷裝置。

“你的身體很正常，虛弱只是暫時現象，建議服用幾片阿司匹林。”

“......”，良久，常人終於忍不住罵道，“他媽的什麼破玩意？怎麼比我還白癡！身體虛弱服用阿司匹林？！計算機也有腦殘的嗎？！”

常人走向虛擬艙，決定用虛擬世界來忘卻這令人討厭的感覺。不過疲累依舊存在，猶如熱戀中的情人一般。

“難道是胼胝腦的問題？果然還是昨天連接時間過長了嗎。”常人很快爲自己的身體狀況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擡頭望了望天，常人嘆了一口氣說道，“

要是解除胼胝腦方面的禁令就好了，一直保持精力充沛多好啊。”

不知不覺間來到一家妖精店。各式各樣的妖精充斥其間。眼角似乎瞥到幾個不可思議的數字。“什麼時候真實系的妖精這麼貴了？”常人反射性地晃了晃腦袋，想把昏沉的感覺拋出腦外，但顯然並不成功，剛纔所見的數字依然標在那幾個妖精身上。幾個老人前來與那幾個妖精搭訕，有說有笑的，看起來是熟客的樣子。常人很快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向著他們的背影投出一抹鄙夷的目光。作爲一個與時俱進的現代人，常人很瞧不起那些老古董。他怎麼也想不通那些無論音姿都不行的真人到底哪好了，虛擬妖精多好，要音姿有音姿，要個性有個性。“有錢不知道怎麼花。”常人喃喃自語中隨便點了幾個妖精。

妖精確實魅力無邊。常人很快就在舒服的哼唧聲中睡去。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次日的早上。身體狀況比起昨天更差了。肚子還是一點也不餓。如果不是還保持著一絲清醒，常人真想立馬進入睡眠狀態。在虛擬世界中向公司請個假。常人離開虛擬艙準備去現實世界的醫院診斷一下。

熟話說禍不單行。常人的厄運顯然還沒有到盡頭。臨出門時，鎖突然壞了，怎麼也打不開，把原本就很虛弱的常人弄得都快沒氣了。過了將近半個小時，就在常人準備放棄，呼叫消防人員時，門突然開了。要不是常人現在神智呈半清醒狀態，估計會把這認爲是鬼開門。

一路上迷迷糊糊地，總覺得周邊的景色有點怪，還有點粗糙。要想仔細考慮時，虛弱感又涌上來，連怎麼到的醫院都不知道。只依稀看到城南醫院的附近好像有公司的影子，記得公司好像是在城北，怎麼城南醫院跑到城北來了？

常人時睡時醒，再次有一絲清醒時，已是在醫院的病牀上。模模糊糊中有個男人似乎在訴說著什麼，不過聽不清說什麼，只感覺有點得意洋洋的樣子。

許多天之後，監控器的維修人員在常人的家中發現了他的屍體。經法醫檢查爲餓死。根據網絡公司的上網記錄，常人從4月7日起就一直在線，常人所屬公司則證明常人在4月10日遞交過一份請假單。監控器有著被修改的跡象。又一例過度使用虛擬網絡的例子。

事情很快得到平息，常人的死亡在虛擬網上並沒有掀起什麼浪潮，人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黑暗中，一雙充滿憎意的眼睛正在慢慢消去，留下無盡的空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