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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四舅何繼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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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六年,這次在老家簡光伢又見到了同學朱貴民。大年初三,朱貴民從山上下來,身著一件不合身的廉價西服,系著一條花里胡哨的寬邊領帶,儼然一幅村干部加致富小能手的打扮,說是來給簡光伢拜年。拜年是說辭,主要是找簡光伢幫忙。身為泥瓦匠兼村小學代課老師的朱貴民在家里鼓搗出一個“水泥攪拌機”,這次特意扛下山讓老同學過過眼,順便幫他優化改良一下。關于這個水泥攪拌機,簡光伢這次回到家也有耳聞,因為它是當地泥瓦匠嘴里的一個笑料,在當地廣為流傳。見到這個水泥攪拌機,簡光伢才意識到,朱貴民被泥瓦匠同行嘲笑并不冤枉。這是簡光伢見過的最簡單最不可思議的“水泥攪拌機”,說它是春秋戰國時期的發明,估計也不會有人懷疑。它就是在一個大木盆的中間安裝一個木頭轉軸,轉軸連著三根木頭葉片,通過手搖的方式把水泥沙子和水攪拌在一起。說白一點,朱貴民發明的這個所謂的機器,即脫離了如今這個時代,同時也把一件原本簡單的事搞復雜了。

簡光伢問朱貴民,這個水泥攪拌機的意義到底在哪。

朱貴民說這還只是一個雛形,還不是一個產品。我的想法是把它做成鐵的,下面再安裝一個電動馬達,雙手就解放了。

簡光伢說我說實話你可能不愛聽,你的想法很有趣,但有點脫了褲子放屁的意思,多此一舉,我覺得沒必要。

朱貴民說不管有沒有必要,先試試看。這個事我在當地干不成,你在龍踞能不能幫我找家工廠,照著這個樣子用鐵皮幫我焊一個,要是可以的話,幫我照著這個尺寸一模一樣焊一個。另外要是可以的話,再幫我裝一臺馬達。我錢不多,你幫我裝臺便宜點的,反正我只有一個宗旨,少花錢,多辦事。

簡光伢說你這幾年過的怎么樣。

朱貴民說我現在身兼數職,農民、泥水匠、代課老師,去年鄉里又推舉我當村支書了。

簡光伢說可也沒見你把日子過好,你們村離開你是不是就沒法過了。

朱貴民說嗨,別這么說,人各有命。

簡光伢盡管覺得這個水泥攪拌機很滑稽,但還是應下了朱貴民的請求。遵照朱貴民的設計構想,加上自己的改良,簡光伢回到龍踞找人做了一臺鐵質的水泥攪拌機寄了回來。朱貴民收到水泥攪拌機,寫信告訴簡光伢,機器做的非常好,完全符合他的設計,他非常激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也不知道是馬達的功率太大,還是機身所用的鐵皮太薄,機器在作業過程中振動的厲害,同時機腹內作高速旋轉的沙石會把機身擊打出一個個鼓包,甚至從機腹內飛濺而出,場面相當駭人,正常人不敢靠近。

看過朱貴民的信,簡光伢決定幫人幫到底,經過數天苦思冥想,又找人設計改良了一個,加厚了機身鋼板,焊接了密封蓋和底座,同時在機身下安裝了一個防震阻尼。產品出來后,經過幾次試用,直至確定安全了,才寄給朱貴民。朱貴民這次收到機器,沒有回信,看來是問題圓滿解決了。

言歸正傳。過完年,大家也該各奔前程了。簡光仔帶著嬌妻和一堆金銀財寶坐上了去寧夏的火車。荔荔直接回了學校。其他人返回龍踞。外出的隊伍又壯大了,除了原班人馬,還有何文的新婚妻子奚紅,簡光伢的堂弟簡光茂,顏文舉的堂哥顏文標。

這里順便再提一下老表何雨生。何雨生是簡光伢二舅何繼禮的小兒子。八七年大年三十上山祭祖,放鞭炮的時候用香煙點爆竹,結果慌亂中出錯,把香煙扔了出去,爆竹在手里炸了,炸掉一個大拇指。在家療養了數月,傷剛好,又倒霉催的,一天晚上去村集體的山上偷杉木,不小心踩到一個不知道猴年馬月放下的捕獵夾子,把腳夾傷了。來來回回這么一搞,一年就過去了。年底又結了婚,結完婚緊接著又有了孩子,生完孩子又建房子,建完房子又生孩子。一件事連著一件事,結果就困在原地動不了了。機會錯過了一次就永遠錯過了,差距就這樣拉開了。

這次跟大家一起去龍踞的還有鄭州人何敏。鄭州人何敏怎么跟湖南人混到一起又要從頭說起了。何敏原來叫劉敏,隨母姓,這次過年的時候才改姓何。改姓何是因為他生父何繼模終于認他了。

何繼模和三哥何繼梅五十年代一起上了朝鮮戰場。何繼模是學生兵,解放軍南下廣東那年直接從廣州師范專科學校參軍入伍,即是文化人,還是體育特長生(據說何繼模跑起來能攆上狗),參加過大西南剿匪,跟黃繼光在一個戰壕里戰斗過,真正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英雄。因此復員后分配了一家好單位,在鄭州國營軸承廠做廠長助理。何繼梅參軍前是村里的赤腳醫生,以軍醫的身份參加了抗美援朝,在戰場上身負重傷,回國后分回了瓜洲老家。何繼模有文化有覺悟,深受領導賞識,在哪都吃得開,如今已經是軸承廠黨委書記了。何繼梅沒文化沒覺悟,因此到死都只是瓜洲軍分區一個基層軍醫——何繼模在特殊年代果斷跟“歷史反革命”父親斷絕了父子關系。何繼梅因為在這個問題上遲疑不決,每次有晉升機會都無法通過政審。

跟父親斷絕父子關系的何繼模照樣每隔兩三年回一趟老家,每次組織上找他問話,他就抖機靈,說我跟那個老反革命的確斷絕了父子關系,可我的兄弟姐妹還生活在那個老反革命統治下啊,我要回去救他們于水火啊。結果組織上也拿他沒辦法。

何繼模每次回到家里,照樣跟父親吃飯喝酒,而且還理直氣壯問父親,說老人家,我跟你斷絕父子關系,你心里服不服氣。

何祖卿說服氣,我敢不服氣么,服氣。

何繼模說我就知道你老人家是明白人。

何祖卿說你為了自己的前途跟我斷絕父子關系,這一點沒錯。不過我就想問你,你這個孽畜那年怎么狠得下心帶著造反派燒我的手。

何繼模說你就燒高香罷,要不是我,他們就直接把桐油澆到你身上了。他們見我連親爺老子的手都敢燒,往后誰還敢欺負我的家人。老子這叫震懾,震懾你懂么,就跟國家勒緊褲帶也要搞原子D是一個道理——你懂個逑。

何祖卿說如此說來我還要感謝你的不殺之恩咯。

何繼模說那倒沒必要,父子之間說感謝見外了。

何祖卿說你這個孽畜不短命那可真是沒天理了。

何繼模說我倒真心希望你老人家可以長命百歲。

結果父子二人都一語成讖。何祖卿后來活到了兩千零六年,足足活了一百零八歲。何繼模半年前查出直腸癌,時日無多,這次回老家是辭路來了。辭路的同時,順便把二十歲的私生子帶回來認祖歸宗。

何祖卿說孽畜,真沒救啦。

何繼模說沒救了,晚期了。

何祖卿說都怪我,早年真不該罵你短命鬼,看來是我的話應驗了啊。

何繼模說老子四十年的黨員,還信這鬼話。是我自己這些年大意了。

何祖卿說難道我又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啦。

何繼模說老人家,想開點,別難過。自古忠孝難兩全,老子這輩子一心報國,也沒在你膝下盡過孝,沒了就沒了罷,去逑。

何祖卿說后事怎么安排啊。

何繼模說沒什么安排的,珍妮和羅素都成家了,我一死,一燒,組織上開個追悼會,去逑。

何繼模說百年之后要不回到這里來罷,根在這里啊。

何繼模說不了,跟戰友葬一塊,能找到人說話。

何祖卿說你膝下無子,將來誰給你燒紙上香啊。

何繼模說只要還是共產黨的天下,老子墳前就香火興旺——老子對得起國家。

何祖卿說我究竟是作了什么孽啊,又要送走一個。

何繼模說老人家,莫傷心,我在外頭把后傳出來了,至少血脈在我手里沒斷。

何祖卿說你這個孽畜在外頭這些年究竟禍害了多少小娘子啊。

何繼模說記不清楚了,反正沒少禍……怎么能說禍害啊,是兩情相悅好不好。

何祖卿說在這一點上你跟你那幾個兄弟完全不像,也不知道你像誰。

何繼模說他們要在死人堆里打過滾,也會跟我一樣活明白。

何祖卿說你三哥也上過戰場啊。

何繼模說哼哼,那倒霉玩意。我在戰場上啥危險都見過,還就沒見過被照明彈燒傷的,偏偏就讓他趕上了——沒逑用的玩意。

何祖卿說孽畜啊,你忘了,你爺老子我也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啊。八年抗戰我打了六年,我怎么就沒像你一樣啊。

何繼模說老人家,當年我黨給你扣個“反革命”帽子還真是一點沒冤枉你——國民黨怎么能跟共產黨比,日本鬼子怎么能跟美帝比,你這不是嚴重缺乏政治覺悟嘛。再說了,你那六年是屢戰屢敗,老子是百戰百勝,能比嘛——老子參軍八年屢立戰功,憑啥,就憑老子不怕死敢沖鋒啊。你是沒見識過那排場啊,人樣粗的炮彈從天上落下來,巴掌大的陣地一天落幾萬發一天落幾萬發,跟不要錢一樣,好不容易壘起來的工事一炮彈就夷平了,真的是地動山搖啊。人就更別提了,血肉橫飛啊,支離破碎啊。一撥打光了又沖上來一撥,都不給人喘口氣的機會,他奶的。腦子里當時只有一個概念,只要我還在,你就甭想把陣地拿走。打到最后,回頭一看,身邊一個活的都沒有了啊,可敵人還在往上沖啊,怎么辦,你說怎么辦,只能是戰斗到底唄。一整夜啊,老子一個人堅守陣地一整夜啊,他奶的,腦子里什么想法都沒有了,就剩下條件反射,但凡見著往上移動的活物,就扣扳機。一個人堅守陣地一整夜啊,愣是沒讓敵人把陣地搶走啊——嗚嗚嗚,老人家,我的弟兄們死的時候可都還是十幾二十歲連姑娘都沒碰過的后生啊,我竟然多活逑了四十年,這四十年我要不替弟兄們多耍幾個姑娘,不活夠本,去到那邊怎么跟他們交代啊。

何祖卿說孽畜啊,怎么什么混賬話從你嘴里說出來還總是那么冠冕堂皇啊。

何繼模說什么話,老子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何祖卿說那孩子真是你的么。

何繼模說錯不了——我也是前兩年才知道有這個孩。我跟他娘其實就睡過那么幾回,當時我媳婦跟我鬧矛盾回娘家了,他娘當時在軸承廠對面的國營飯店當服務員,一二來去就好上了。我媳婦一回來,我就跟她斷了。直到大前年,那女人在街上攔住我,說她兒子中學畢業了,想進我廠里上班,叫我給開個后門。我尋思你兒子關我鳥事,所以沒搭理她。后來她又跑來單位找到我,哭訴說那孩是我的,她也因為這事結婚沒兩年就被男人休了,十幾年一個人把孩拉扯大。我把那孩找來一瞅,他奶的,還真像我。

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劉敏變成了何敏。何敏中學畢業后在父親廠里的文藝宣傳隊吹了兩年小號,看不到前途,參軍又不符合條件,這次跟父親回來認祖歸宗,聽說堂哥們在龍踞混得不錯,也不跟父親回鄭州了,跟著大家去了龍踞。小伙子儀表堂堂,可大家只要一看到他,再想起他那孽畜父親,就忍不住想笑。何敏自己倒不覺得私生子身份別扭,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就是有個毛病,嘴碎,話癆。舉個例子,“我撿起一塊磚頭就往他腦袋上拍”,這句話在何敏嘴里說出來就是這樣:我四處尋摸了半響,呵,那邊有半截磚頭哩,我尋思揀還是不揀哩,我也沒尋思明白,沖過去就揀了起來,嚯,得有二斤罷,沒有二斤也有一斤六兩,我日你先人,當時我啥都沒想,掄起磚頭照那龜孫腦袋上就去了,啪,腦袋當場就開了,呼,血稀里嘩啦就滋啦出來了,啪啦啪啦,最后糊了他一臉。操小玉跟他是河南老鄉,每次聽他把話說完就建議他去說書。操小玉說老表,你真是來錯地方了,你就該去學評書——可惜了你這副碎嘴皮子。

回到龍踞,簡光伢放棄了老板郭宏生許諾給他的百分之十股份,跟郭宏生遞交了辭職書,從此結束了長達八年的打工生涯。

起初簡光伢并沒想過一走了之,畢竟在油漆廠發展的很好,郭宏生也確實答應無償贈與他百分之十股份,春節過后回來就簽協議。另外,此時的簡光伢在國內油漆界也算小有名氣,不論是上游的供貨商還是下游的經銷商都知道簡光伢這個名字了。如果簡光伢繼續在這個行業發展,也終有一天會出人頭地。最后之所以選擇徹底離開這個行業,是因為跟郭宏生的女朋友合不來。那廣西婆原來在酒店做服務員,因為伶牙俐齒,簡光伢把她挖過來做了廠里的跟單員。入職兩三年一直相安無事,結果就因為郭宏生跟她睡了一覺,尾巴一下子就翹起來了,開始以老板娘自居,不但插手工廠的大小事,對廠長簡光伢的工作也是各種挑刺。而更令簡光伢無可奈何的是,每次去找郭宏生反映問題,郭宏生永遠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也讓簡光伢越來越清醒地認識到,郭宏生是個好人,但絕對不是一個可以共創大業的合作伙伴。

從油漆廠辭職后,簡光伢破釜沉舟,又作價十二萬八千塊錢把伏龍灘和小石龍的兩家油漆店盤給了顏文舉堂哥顏文標,轉身著手組建自己的建筑公司。建筑公司在年前已經注冊了營業執照,股份制,注冊資金一百萬。簡光伢完全是外行,所以拉了兩個內行進來,一個是陳嶺南,一個是“熊老師”表弟楊凡。因為干媽交待過把何必和寧長遠也帶上,所以公司有五個股東。簡光伢占股百分之四十,其他四人每人百分之十五。四個人對自己所占股份都滿意,因為簡光伢不帶上他們也能玩,而他們不跟上簡光伢就玩不轉。陳嶺南熟悉建材市場,任采購經理。楊凡是帶著一支施工隊伍入伙的,所以任項目經理。兩人各出資十五萬。何必依舊在“耗哥”的歌舞廳駐唱,無心參與公司的管理,因此簡光伢沒有給他安排具體工作。寧長遠是阮如璋的外甥,剛從南京醫科大學畢業,沒有做醫生,選擇了從商。阮如璋安排寧長遠加入公司,其中有兩層含義,一是讓寧長遠跟著簡光伢和陳嶺南學習經商,二是擔心簡光伢和陳嶺南跑偏,讓寧長遠看住兩人。簡光伢和陳嶺南應該也明白阮如璋的良苦用心,但心甘情愿接受了領導的安排,因為他們心里清楚,讓領導不放心,比接受領導的監視付出的代價要大得多。

何苦跟何文沒有入股建筑公司。油漆店盤出去后,何苦分到了四萬,何文分了兩萬八。兩人承包了伏龍灘至龍踞火車站的小巴線路。這條線路的專營許可原來屬于“熊老師”。“熊老師”在年前的“嚴打”中被公安局點了,判了四年。“熊老師”入獄后,他那日進斗金的采沙場和運輸隊也落到了他的幾個老表手里。“熊老師”老婆林曉豐是個家庭婦女,無力經營小巴生意,因此以二十七萬八千塊的低價把許可證和兩輛六成新的小巴轉手賣給了何苦跟何文。何苦自己沒那么多錢,但有個富婆姐姐,從姐姐那借了十二萬。顏文舉一邊在廠里上班一邊跟人合伙在鎮上開了家日用品店,小有積蓄,見丈夫要走正道了,也傾其所有,又找娘家父母借了點,湊了十萬。何文沒有富婆姐姐也沒有富婆老婆,只有自己的兩萬八,可這兩萬八也在回到龍踞后的幾個月時間里被他揮霍一空。何苦看在他追隨自己多年的份上,白給了他百分之十股份。

盤下小巴線路后,何苦跟何文都還沒有駕照,也不會開車,所以又從老家請來了兩個司機。于是就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每輛小巴上除了一個司機一個售票員,還有一個司機學徒。司機學徒當然是何苦跟何文,售票員是奚紅和何敏。剛開始大家都認為這只是暫時的編排,等兩人學會開車后就可以把司機辭退,結果最后發現一輛小巴三個工作人員是標準配置,因為司機學徒還要兼顧打手的工作。

伏龍灘至龍踞市區的小巴線路途經大石龍和小石龍兩個鎮。那兩個鎮也有專線,分別是大石龍至市區和小石龍至市區,兩條線路分別控制在不同的老板手里。何苦和何文的小巴從伏龍灘發車去市區,或者從市區發車回伏龍灘,始發站有時候無法滿載,有時候即使滿載了,為了多賺錢,也會在路上死命攬客,超載是常態。大石龍的小巴老板“下水”李攀和小石龍的小巴老板“鴕鳥”李陀當然不允許何苦何文這么干,因為何文何苦搶走了他們的客源,而他們卻無法搶到何苦何文的客源。這個時候怎么辦呢,談判往往沒有任何意義,只能是拳腳相向。于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龍踞的馬路上經常發生這樣一幕,兩輛小巴前后腳在同一個路口停下來,車門一打開,首先沖下來的不是乘客,而是車上的工作人員。兩輛車的工作人員要么拿著鐵棍鋼管,要么提著西瓜刀,先唾沫橫飛謾罵和威脅,謾罵和威脅無效就直接訴諸武力,久而久之,乘客都習慣了,見怪不怪。這樣的競爭是惡性的,因為武力往往伴著血腥,但又是良性的,因為誰也沒打算降低票價把競爭對手擠出市場,票價一直居高不下,宰客是常態。

大家回到龍踞不到一個月,簡光仔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帶著一瘸一拐的何瓊從寧夏突然殺到了龍踞。簡光伢看到二人突然殺到面前,差點吐出一口老血。根本不用問,這準是一個大驚喜。果不其然,何瓊跟著簡光仔到了寧夏才發現自己上當受騙了。簡光仔在廠里干的是最臟的活,住的是十幾個人的集體宿舍,根本不像是一個大學生該干的工作。何瓊吵著要跟簡光仔離婚,簡光仔新婚不久,嘗到了女人的味道,自然舍不得這個寶貝,加上自己也不想一輩子窩在寧夏,因此跟老婆商議,一起去龍踞投靠簡光伢。兩人一拍即合,好像一天都待不下去,辭職報告都沒打就跑了,結果檔案還留在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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