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覃長弓大可放心,阮如璋肯定不會準許大軍對龍踞電器下手。像建筑公司運輸公司等等這類國企,都是重資產企業,同時成立時間長,內部已經形成了利益集團,這類企業,無論是自下而上的改革,還是自上而下的改革,都是困難重重,而且收效甚微,所以,這類企業賣了也就賣了,何況接手的還是“盛世投資”這樣一家根正苗紅的央企。但龍踞電器則完全是另外一碼事,在覃長弓的領導下,它其實已經在改革,而且改革卓有成效,這個時候外部力量的加入對它沒有太大意義,甚至可能適得其反,讓它保持現狀反而是最理想的選擇。同時,此時的龍踞電器是一家明星企業,有了非常大的品牌效應,業務也一路飆紅,這可是阮如璋手里的一張燙金名片,他怎么可能讓大軍染指呢。就大軍那三板斧,阮如璋也早看明白了,無非就是控股——上市——套利。先不說他經營不好像龍踞電器這樣的制造企業,就算他能經營好,阮如璋也肯定不會把電器廠賣給他,必須牢牢控制在自己人手里。
阮如璋當然也不能處處表現出對電器廠的格外呵護。身為一市之長,阮如璋非常清楚自己怎么做才最有利龍踞的發展。首先要一碗水端平,國企、民企、外企,都交稅,都對龍踞的發展有貢獻,不能厚此薄彼。其次,該管的管,不該管的就別管。阮如璋很不欣賞周澎的那套保姆式的執政理念,對國有企業要錢給錢,要土地給土地,要政策給政策,過度呵護,也讓企業過度依賴政府。這么一來,企業干好了還差不多,沒干好就讓政府兜底,最后誰都擔不起責任。還有,市級企業、區級企業、鎮級企業,那么多企業,誰有困難都找政府伸手,政府也照顧不過來。干脆,我誰也不慣著,你們干好了,把該交的稅交上來;沒干好,你們自己承擔后果,下崗、倒閉、破產,那是你們活該。至于底下有人說阮如璋重視外資企業和民營企業,這又有什么不對呢——再過幾年香港都回歸了,跟資本家都成一家人了,這個時候還糾結資本姓什么,這不糊涂么!再者說,中央都重視,我阮如璋敢不重視?
何況,阮如璋眼下還有一個最大的困境,就是自己手里根本沒有一個成熟穩定的干部團隊,主政龍踞基本上可以說是光桿司令。不像周澎,在龍踞經營十幾年,光主政就達八年,有足夠的時間培養和提拔自己人,把他們安插到各個部門各個領域,這樣周澎的手也就可以無限長,能對龍踞方方面面形成有效控制。阮如璋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因為剛剛入主龍踞,忠于他的人實在還太年輕,一時半刻沒辦法把他們提上來。而當年的幾個盟友,林炳輝沒幾年就要面臨退休,覃長弓又根本不想參政,只有趙守政能真正幫到阮如璋。至于其他那些被阮如璋突擊提拔上來的領導,阮如璋其實對他們并不放心。他們算不算自己人,阮如璋完全不抱信心;有沒有周澎一派的潛伏者,阮如璋也不是很有把握。阮如璋現在在任,當然可以把他們馴得俯首帖耳,但叫他們效忠,這顯然不實際,因此,阮如璋也肯定做不到像周澎那樣對龍踞的細枝末節形成有效的控制。不但阮如璋做不到,以后主政龍踞的領導都做不到,因為時代變了,組織上不會再允許龍踞出現第二個周澎。阮如璋只有五年時間,他在這五年時間里要把龍踞經營好,要出政績,只能在千頭萬緒中抓大放小,找到重點,解決重點,而沒法胡子眉毛一把抓,因為他即沒這個精力,也沒這個時間。
主政龍踞初期,阮如璋真正焦心的不是政務,而是政敵周澎。阮如璋實在琢磨不透中央對周澎的態度——處理了,可處理得拖泥帶水。開除了周澎的公職,卻沒有開除黨籍,說是軟禁,可周澎又能在龍踞四處走動,而且還保留著高級干部的待遇,甚至還給他配了個司機和一輛專車。一個被軟禁的前省政協**,竟然給他配了輛專車,難道是怕他跑不遠么?中央這么處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念他的功績不忍心把他扒光?還是背后有人在保他?阮如璋百思不得其解。阮如璋焦心的不是周澎還能東山再起,而是中央的態度太曖昧,因為歷史經驗告訴他,如果周澎的問題沒有明確定性,就有翻過來的可能。還有,正是由于中央的態度曖昧,自己也就無法把周澎的舊勢力徹底剪除干凈,因為有的死硬分子表面上裝得跟周澎劃清了界限,其實私底下還在效忠周澎,就等著哪一天風向變了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這其中最直接的例子就是鄒南粵。周澎當初被拿下,身為女婿的鄒南粵竟然毫發無損,這實在太微妙的。更微妙的是,鄒南粵主政鳳凰城的這兩年時間里,省委主要領導去鳳凰城視察的次數比來龍踞還多。這種事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因為龍踞是副省級市,而鳳凰城是地級市,在全省的地位僅僅排第四。這個信號太明顯了,說明省委有意抬高鄒南粵。阮如璋知道省委領導不喜歡自己,這也沒辦法,因為自己之前越過他們直接跟北京搭上線確實給他們制造了難題,另外當初周澎出事也讓他們在中央挨了不小的處分。也正是如此,阮如璋越發不敢半點大意——如果哪天鄒南粵又爬到自己頭上去了,那就真是大難臨頭了,而這又不是沒有可能。阮如璋也搞不明白,鄒南粵是不是自己的死穴——最開始自己在鄒南粵之上,然后被他抄了后路,一腳把自己踢到了伏龍灘派出所;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來了,反過來抄了他的后路,可還沒來得及對他下手,結果他卻跑掉了;現在他可能又要抄后路了,自己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阮如璋很不甘心,自己學識、能力,都在他鄒南粵之上,假如敗在他那樣一個完全靠老丈人蔭護的武夫手里,這也實在太冤了。一想到這些,阮如璋就夜不能寐。
安慧真說阮如璋,睡覺能不能別動來動去,你睡不好,搞得我也睡不好,我都頭疼死了。
阮如璋說是罷,要不明天分床睡罷。
安慧真說什么意思啊,就嫌我老啦。
阮如璋說瞎說。我這不也是為你好么——慧真,睡不著要不起來跟我聊聊。
安慧真說不聊,頭疼,想睡覺。
阮如璋說慧真,要不明天去醫院住段時間院罷,老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這都多少年了。
安慧真說不去,不是一直沒查出大問題么。
阮如璋說你可不能有任何問題啊,荔荔早晚要嫁人,將來老了就你跟我了。
安慧真說你別打攪我休息就好,睡一覺早晨起來就好多了。
阮如璋說好罷,你好好睡,我不翻來覆去了。
安慧真說如璋。
阮如璋說你說。
安慧真說要不去中央黨校進修一下罷,把這里的工作放放,別累出病來。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阮如璋豁然開朗——可不是么,我為什么不去北京學習學習呢,老呆在龍踞鉆牛角尖問題也解決不了哇,還睡不好。
幾天后,阮如璋把自己想去中央黨校學習的這個想法跟大軍提了一下。
大軍說阮市長,學習先擱一邊,還有不到三個月就春節了,今年這個春節你肯定輕松不了。
阮如璋說什么意思。
大軍說我鄧爸一家要來南方過春節,到時候我家老爺子也要來。龍踞的治安啊,聯防啊,城市衛生啊,方方面面啊,你是不是趁早抓一下,不能只顧發展經濟啊。
阮如璋大駭,說我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大軍說你當然收不到嘛,還沒放出消息嘛,這還是內部消息嘛。
阮如璋說老弟,消息可靠罷。
大軍說你最好把功課做足了,別到時候在老首長面前抓了瞎,我要作檢討,你也沒臉。
阮如璋不敢怠慢,連夜召集各部門一把手開會,限定大家在一個月內把今年的工作報告交上來。大家對阮如璋的這個要求面面相覷,因為眼下才十月底,很多數據都還沒有收集上來,在往年根本還不到做總結報告的時候。再說,一個月也完成不了啊。
阮如璋說同志們啊,這說明什么問題呢,是不是說明你們腦子里都是一筆糊涂賬。身為部門一把手,你們是不是應該時時刻刻清楚掌握自己部門的工作情況,我什么時候過問,你們什么時候都能回答上來。你們回答不上來,我怎么工作啊,那我不是瞎指揮啦,是不是。我就給你們一個月時間,要么把工作報告交上來,要么把辭職報告交上來——謝運來同志和彭冰同志留下,其他人散會。
阮如璋說老謝,來場“嚴打”罷,把龍踞的社會治安抓一下。
市公安局長謝運來說多大范圍。
阮如璋說最近五年留過案底的一律再篩一遍。
謝運來說香港過來的也追究么。
阮如璋說視情況而論,有問題的處理,沒問題的先遣送出去。
謝運來說沒問題。
阮如璋說彭冰同志,你的工作就是給我一律從嚴從速處理。
市法院院長彭冰說省委是什么態度,是不是該下個文件啊。
阮如璋說那我明天幫你去省里請示一下罷。
彭冰說我明白了,阮市長你別往心里去噢。
阮如璋說都是為了工作,你態度要擺端正。
“嚴打”行動一啟動,伏龍灘公安分局第一時間響應,貫徹的也最為徹底。伏龍灘地處城郊,多年警力薄弱,偏偏商業活動又高度活躍,一直是龍踞社會治安最復雜的地區,龍踞的流氓大哥差不多絕大部分誕生于此。因此,這次“嚴打”重點整治的就是伏龍灘、以及周邊的大石龍和小石龍三個鎮。伏龍灘分局一把手郭密自然不敢半點懈怠,因為這是他升任分局局長以來接到的第一個重大任務,表現不好將直接影響到他的前途。何況“嚴打”是阮如璋發起的,身為阮如璋的嫡系,郭密更得好好替老領導爭臉。為此,在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里,郭密可以說是大魚蝦米一鍋燴,“熊老師”、“眼鏡”、“耗哥”以及香港幫派分子一個沒放過,娼妓小偷騙子假乞丐癟三等社會閑散也一個不落帶回來過了堂。
在這個大背景下,簡光伢身邊的朋友也未能幸免,認識的人里被帶走大半——何苦何文此前因為打架斗毆在派出所留過案底,被抓走了。郭宏生也被抓了,因為賭博跟人發生糾紛留下過案底。簡光伢找郭密求情,最后把何苦何文以及郭宏生撈了出來。何苦出來后叫簡光伢順便把“熊老師”也撈出來。簡光伢拿不定主意,所以征求何必的意見。
何必說老表,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是個二百五。
就這樣,簡光伢原本可以把“熊老師”撈出來,卻沒撈。此舉直接影響了龍踞之后的江湖格局,不過這是后話。
簡光伢沒有撈“熊老師”,卻順手撈了跟自己毫無交集的“喵喵”。
在分局撈人的時候,簡光伢又一次遇見“喵喵”。從郭密的嘴里,簡光伢這次終于知道了她叫“喵喵”。因為職業關系,“喵喵”這是第幾十次被抓可能連她自己也記不清楚了。被抓后有時候罰款,有時候拘留,有時候即罰款又拘留。所有這一切手段對其他流鶯可能湊效,對“喵喵”卻一點也不起作用,她出來后馬上又重新上崗了,而且這么多年連從業地點都沒變過,一直在分局對面的小公園里,執拗得令人傷腦筋。最初阮如璋拿她沒辦法,后來安玉柱拿她沒辦法,現在郭密拿她也沒辦法。這么多年過去了,變化的是“喵喵”從最初的雛兒變成了老油條,不變的是依舊沉默寡言獨來獨往。
簡光伢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撈“喵喵”。“喵喵”也沒求他幫忙,因為兩人至今沒說過一句話。跟其他男男女女的違法分子一起關在拘留室里的“喵喵”一如既往地沉默,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任你處置的坦然。這可能也是簡光伢動了惻隱之心決定撈她的原因,因為簡光伢總是下意識覺得這個女人某些地方跟自己有共通,盡管對她完全不了解。至于具體什么地方共通,簡光伢又說不清楚,就是一種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非常強烈,強烈到不出手撈她就會有負罪感。同時撈她的成本也不高,無非是交二百塊錢罰款。而郭密也樂得簡光伢把“喵喵”撈出去,因為他跟他的兩個前任一樣拿這個女人沒辦法,最初是厭惡,打交道多了,又心生憐惜。抓她罷,無非是罰幾個錢或者拘留個把月,可她出來還是老樣子;不抓她罷,她又一年四季在你眼皮底下晃,把你搞得非常難堪。假如她態度囂張,或者十惡不赦,那反而好辦,有的是辦法收拾她。問題是她很乖,你抓她,她也不跑,就站在那讓你抓。把她抓進來批評教育一番,她不接受,但也不抵觸,只裝沒聽見。哪怕你氣不過給她兩耳光,踹她兩腳,她也受著,也不懷恨在心。總之,你拿她完全沒辦法。這次簡光伢愿意花錢把她撈出去,也可以說是幫了郭密一個忙,因為是“嚴打”時期,像“喵喵”這種案底累累的流鶯,一旦上了法院,判個一年半載三五年都有可能,要是那樣,郭密還真有點于心不忍。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老阮被她熬走了,玉柱被她熬走了,估計我走那天她肯定還在這。”郭密在簡光伢面前感慨,“這么多年下來,抓她都抓出感情來了。”
言歸正傳。龍踞方方面面的工作落實下去了,對龍踞各行各業的情況數據也都了然于心了,阮如璋心里依舊不踏實,又去征詢妻子安慧真的意見。
在丈夫忙得不可開交的這兩個月時間里,安慧真看在眼里,但什么也沒有說。直到丈夫問起,安慧真這才發表看法,說如璋,家里接待貴客,你打掃打掃院落就夠了,何必把傻兒子也掐死呢,這就用力過猛了。
阮如璋說此話怎講。
安慧真說你一聲令下,下面的人把龍踞的方方面面歸置的井井有條,這看上去似乎挺像那么回事,其實真不見得。不信你明天去菜市場走走,看看菜市場有多冷清;你晚上再去街上走走,看看大街上有多蕭條。
阮如璋迷惑,說是這樣么,怎么沒人跟我反映呢,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安慧真說這就是工作脫離實際的結果,你高高在上看不到,現在外面就是這種情況。老百姓吃菜都成問題了,因為你把菜販子抓起來了,外地的蔬菜水果進不來了。沒必要這么干嘛,舞照跳,馬照跑,無序一點,活潑一點,這不很好么,你為什么非要把方方面面歸置得整整齊齊呢。你這個搞法,跟當年“**”的搞法有什么區別呢,形式主義嘛,很壓抑嘛。
阮如璋說時間太倉促,來不及有條不紊整頓,只能是胡子眉毛一把抓——還有呢。
安慧真說我也不了解具體情況,你自己再好好研究一下,工作要結合實際,千萬不要流于形式。到時候來的那可都是眼里能煉出鋼來的老革命,你能蒙混過去么。該做的做,不該做的盡量不做,別最后弄巧成拙了。
阮如璋說看來我讓大軍那個家伙帶跑偏了,我還很不成熟啊。
安慧真說這跟大軍有什么關系呢,是你自己方寸亂了。你是組織上的人,只服從組織命令,跟大軍毫無關系,你不能跟任何個人形成捆綁——端正對待罷,不用那么刻意,實事求是就好。
阮如璋說我要深刻反省了。要不是你及時提醒,我怕是要犯大錯誤。
安慧真說這也不能怪你,是你還沒來得及把角色轉換過來,依舊把自己當成秘書了。你把功課做的這么密實,治下的細枝末節都了解的這么清楚,這明顯是秘書的風格。可你如今是一市之長,大權在握,你說一分話,手下的人當十分聽,可不就會出問題么。一個稱職的市長,應該是運籌帷幄,而不是兢兢業業,不然你會累死在這個崗位上,也會累死手下干活的。你即要讓領導看到優點看到長處,這樣領導才能放心。但你也得讓領導發現不足發現問題,這樣領導接下來才知道如何鍛煉你。你把你市長分內的工作做好,把你擅長的工作做好,這就夠了。不該你市長做的你就不能做,不該你市長說的你就不能說,不要亂放空炮,不要遮著掩著,更不能搞形式主義,得給手下自由發揮的空間,得給領導批評指正的機會。
阮如璋說慧真,我是不是還有哪里做過頭了,你就直說罷。
安慧真說部門有部門一把手,行業有行業一把手,他們對自己治下的具體情況肯定比你了解。到時候首長來了,你把他們帶上,首長問到什么,你就讓對應的一把手站出來回答,他們肯定比你專業,這不比你親自回答好么。再者,首長好不容易來一趟,大家誰不想被首長親切接見,誰不想跟首長寒暄兩句,你不能掃了大家的興嘛,你得給大家一個露臉的機會嘛。你把他們都帶上,自己輕松了,同時還成全了大家,豈不兩全其美。
阮如璋說不無道理,可就是這么一來也有一個問題——到時候我干嘛。首長問我問題,我要是都讓下面的人站出來回答,自己一問三不知,首長會怎么看我。
安慧真說前面我剛說過了,你不是秘書了,你現在是市長——遇到問題你應該是第一時間知道找誰出來解決,而不是自己第一時間沖上去解決,不然要你這個市長干嘛。
阮如璋說呵呵。
安慧真說沒跟你開玩笑。如璋,你做了一年多市長,其實你還沒有真正找到做市長的感覺。你至今還把自己當成一個秘書,謹小慎微,事無巨細,一切都想了然于心,生怕招來領導批評。你得趕緊把角色轉換過來,不然不但工作做不好,你還會把自己給累死。
阮如璋說確實,我感覺這兩年比前面四十年加起來都累。
安慧真說既然你都感覺到了,何必等到現在。
阮如璋說談何容易啊,慧真,我手下沒人啊。
安慧真說如璋,你這又不對了。你身為一市之長,說自己不會用人,起碼還有進步的空間,可要說自己手下沒人可用,那你就真的該讓賢了。你把格局打開,前領導的人也是你的人。你搞小圈子,把他們攔在晉升序列之外,他們就永遠不是你的人,原本不想與你為敵也不得不與你為敵,等到矛盾不可調和的那天,你手下就真的沒人了——都是組織上的人,分什么你我呢。
阮如璋心想,夫人所言極是。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