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的是,另外一套咒語。
是把靈魂召出的咒語,這種術法我雖然會,但是一直不恥,并且將它視為缺乏基本道義。
但是……
現在到了不得不用的時候。因為有一件事情是我想要求證的。
果然,這幾個人的靈魂是沒有辦法被召喚出來的。或者換種方法說,他們的靈魂,根本就沒有依附在肉體當中,所以才是這幅行尸走肉的模樣。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在某人的驅動下,偽造出自殺的假象。
這樣就不會被人察覺,那些人是被勾走了靈魂。
這一招老實說非常高明,因為倘若不是親眼看到了有人自殺,在窺視到并無靈魂殘存之后,根本就不可能想到這一點。
因為,一般的得道高人都不可能見死不救,而一般見死不救的,都沒有什么本事。
只偏偏,我是個特例。
誰讓我偏偏在那個時候,生出了無比齷蹉的想法呢?tqR1
悵然若失地回到旅店進了房間,商榷自然已經醒了,就坐在床邊,懶洋洋地看著我之前看的一本百鬼集。他對百鬼當然非常了解,看這本書似乎意義也不大。果然見我進來,就將書扔到了一旁。
他之前同我許諾,只是到陽間來陪著我,萬萬不會參與到這件事清當中。所以現在算是非常守信用的踐行了。
他見我進來,就將書扔在一旁,然后沖著我邪魅地勾了勾唇角,指了指自己的懷中。
這是……對我發起了邀請?
若是換做以往,我一定乖乖聽話,徑直就入了他的懷中。但我還在愧疚剛才見死不救的事情,就只能沖著商榷嘆了口氣,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后哀怨了一聲。“這事情一定和窮兇、極惡有關,但又是什么人在幕后操縱呢?”
我不得而知了。
商榷坐了過來,用擔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一向沒心沒肺活得簡單,像剛才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樣,還真是著實少見。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同商榷說了一遍。然后無比認真地看著他。
我問商榷。
“商榷,你說倘若……倘若”我頓了頓,咬住自己的唇瓣,十分艱難地開口。“我那時的見死不救,是不是太不仁義了呢?我應該沖上去將她攔著。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從我進入自殺村的那刻,就有個聲音告訴我……”
“它告訴我說,自殺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讓我默默看著就好了。”這樣開口,我心中更是害怕了,于是我頓了頓問商榷。“商榷,你覺得是不是我變了,我變得麻木了,變得冷血了?”
雖然這年頭善良被很多人詬病,甚至于在罵人的時候,都會用上這個詞匯,將善良和蠢笨等同,認為善良的人吃虧,奸猾的人占便宜……但,縱然如此,我還是希望自己是個善良的人。
人性初衷,不忍違背。
商榷看了我一眼,有些無奈地安撫了我一句,“阿遲,我可不覺得這事情是你做錯了。畢竟,你永遠無法救下一個一心赴死的人。”
這話,說得真好。
不過話語里的無奈,也挺讓我感懷的。商榷一定很少安慰人,尤其是站在他的立場上來就這事情來安慰我,所以剛才那句話雖然并無大用,但是已經著實不易。
在他看來,自殺的人都是弱者,弱者是沒有資格被同情的。
關于如此,我對商榷其實并無怨言。畢竟他生活的那個年代,便是一個強者如林的年代,在那樣一個時代,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他從那樣的環境中摸爬滾打過來,有這樣的認知,也是正常的。
就好像我們所有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定然和所處的環境、接觸的人和接受的教育等等有關。并沒有人是可以完全獨立于社會存在的。
我哦了一聲,也不指望商榷可以就這件事情再給我任何的解釋,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樣,然后眨了眨眼睛,我一本正經地將自己發現,同商榷說了遍。“我發現有些村民很奇怪,是沒有靈魂依附在其中的。你說這會不會和窮兇和極惡兩只惡鬼有關呢?”
商榷聽我說完之后,面色凝重有些難看。就走到窗邊,看了看在外面行走的路人。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跟著商榷走了過去。村莊不大,加上籠罩著一層死氣沉沉,所以就顯得格外安靜。
或者說,洋溢著一股讓人特別不爽的死寂感。
然后商榷長長地吐了口氣,沖著我搖了搖頭,然后告訴我說,“阿遲,你是對的,他們和他們,都只是一副軀殼,里面根本沒有靈魂依附。”
啊?
我剛剛還好歹搖了搖攝魂鈴,但是商榷竟然可以一眼就看出來?想著這應該是一種我尚未知曉的術法,而他剛才也一定動用了鬼術,只是我沒有察覺罷了。不過有些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這事情我不是已經弄清楚了嗎?哪至于你特別再調查一番呢?就不能稍微省著些嗎?”
我就怕他這又是操心上了。
然后商榷特別無奈地看了我一眼,“阿遲,我說這些都是小把戲,動用不到什么鬼術的,也不會對我構成太大的傷害,你這樣上心做什么?還是說,你心在覺得,我連這點能耐都沒有?”
雖然是玩笑話,但是我卻聽出了商榷的介意。于是連忙沖著他擺了擺手,十分認真地往下說。“你別亂說,我可沒有這樣想。”
他做攝青鬼,大多時候都是不可一世,現在被我處處管著,連用一點鬼術都會被嫌棄,自然不舒服,但是我又想到阿芙說他受了重創,須得小心翼翼,否則連十五的刑罰都不知道熬不熬得過……
我還想陪著他,可以陪得長長久久的,所以這樣的事情一定不要發生。
這樣一琢磨,我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大自然,也被他察覺了出來。就把整個身子靠在我的身上,我則靠在他的懷中。會覺得踏實,也會覺得不安。踏實是因為他一貫的安全感,而不安則是因為我擔心這樣的安全感并不會持續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