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產(chǎn)鬼有此行動,定然是因為受到了旁人的驅(qū)動影響。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那人竟然會是我的父親!
我的父親衛(wèi)蔚,我雖對他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有驅(qū)動使喚鬼怪的本事,和爺爺雖然不是一派,但是不分高下。比如他的確可以驅(qū)使產(chǎn)鬼,也會眷養(yǎng)鬼胎。
我只是從未想到,他會將那一套捉鬼養(yǎng)鬼訓(xùn)鬼的法術(shù),用在母親的身上。而他所有的打算,竟然是為了除掉我,那個尚在母親肚中,他的至親骨肉!
我苦澀地笑了笑,爺爺總說父親不孝,是混蛋。他每日如此痛罵的時候,我心中就會覺得不是滋味,還盼望著說不定是爺爺誤會了父親。
可是如今……
我怕也再無辦法,替他分辨一句、兩句。
“不是我說,你也應(yīng)該知道,那個孩子我們留不得!”父親臉上的表情也非常為難,“你給她批命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算出嗎?既然她活不長,又得招惹厲鬼無數(shù),何必要來這世上走一遭。你雖然有能耐,但是也護(hù)不住吧。”
爺爺緘默了下來,沒有辯解。
一護(hù)士跑了過來,看到爺爺?shù)臅r候如釋重負(fù),趕忙上前,帶著責(zé)怪地開口。“我說十六床都要生了,你個家屬怎么還在外面亂跑,快回去守著,她現(xiàn)在情況不是很穩(wěn)定!”
爺爺聽到這話,嚇得面色一白,不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停了停,神色緊張地看著父親。“你……你不會是做了什么吧?”
父親搖了搖頭,帶著嗤笑地開口。“如果我沒有做手腳,又何必將你支開呢?你在,它們都會不方便。”
他這句話,坐實(shí)了放出產(chǎn)鬼,謀害母親的罪名。
爺爺罵了一句,快步離開,還說倘若母親和孩子有個萬一的話,定然不會饒恕父親。父親也沒有反駁,就負(fù)手而立,連句解釋都沒有。
我雖然將產(chǎn)鬼趕走,但是在那之前,她已經(jīng)將部分餌線植入到了母親體內(nèi),讓她生產(chǎn)的時候,陣痛連連。最后沒有辦法,護(hù)士竟然出來詢問爺爺,是保大人還是保小孩。
那時候我見爺爺臉上表情悲痛,但是到底選擇了后者。他想母親活著,但是母親更想我活著……
一行清淚從我的眼睛里流出,片刻之后有雙冰涼的手,小心翼翼為我擦拭,我嚇了個激靈,竟然從夢中轉(zhuǎn)醒。然后我就看到商榷,偏著身子坐在床邊,一臉關(guān)切地看著我。
我躺在他的懷中,他冰冷到極致的手指,還停在我的臉上。
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紅地看向商榷,陪著一句小心地開口詢問。“商榷,剛才我夢到的,是真的?”
這個夢,是他讓我做的。所以他一定知道,事情的真假。我希望他同我說這個夢是假的,他呢就只是和我開了個玩笑。可是我更知道這個夢是真的,否則爺爺才不會那么生冷地和父親相處。
果然,他就淺淺地嘆了口氣,將手落在我的肩上。語氣不再慵懶,似帶著挫敗地開口。“你入夢之前,我便同你說得清清楚楚,夢中所見場景,皆為真實(shí)。只是那些事情已然發(fā)生,你我都沒有辦法改變。”
“所以,我的父親并不希望我來到這個世上,甚至于動用產(chǎn)鬼,想要將我除掉。要不是母親憐惜我,用自己的性命保全了我,我或許就和那些尚未出生的死嬰鬼,一模一樣了?”
我冷笑了一聲,卻是無限凄涼。
商榷皺了皺眉,到底沒有反駁,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卻突然撲入商榷的懷中,痛哭了起來,雖然他身子冰冷而僵硬,但我現(xiàn)在,真的需要好好發(fā)泄一下內(nèi)心的苦楚,也需要一個懷抱,任由我哭泣。tqR1
他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帶著嫌棄地將我從他的懷中撈出。只任由著我將眼淚鼻涕統(tǒng)統(tǒng)落在他的身上。
我哭累了,不知不覺就在商榷的懷中睡著。
他今天非常縱容我,竟然為了不驚擾到我,一直都保持那樣的姿勢。我在將睡未睡的時候,聽到他一聲淺淺的輕嘆。
“我以為,那件事情,他會永遠(yuǎn)都瞞著阿遲。”
我吸了吸鼻子,皺了皺眉,我知道他說的他,應(yīng)該就是爺爺了。我想了想,大概是爺爺這次的受傷,和父親多少有些關(guān)系,所以才會將一段塵封了那么久的往事,告訴給我知道。
雖然,我寧愿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到底還是無法接受,我的父親,竟然可以涼薄到如此地步。
突然我卻是聽到阿芙的一聲輕笑,就和之前商榷隔空傳音時候的,一模一樣。芙殤是地獄的閻羅,妖冶任性,一貫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商榷皺眉,“你怎么來了?”
不是不歡迎,只是芙殤來得突然。又看了看懷中的我,以為我已經(jīng)熟睡,所以壓低聲音,回了一句。
我很想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么,所以即便迷迷糊糊,仍舊是豎著耳朵。
“我真沒有想到,你真忍心什么都告訴她,又什么都瞞著她。”阿芙的聲音聽上去嘲諷滿滿,雖然并無具體指代,但是我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她,應(yīng)該就是我。
商榷通過入夢,讓我知道了自己尚未出生的事情。但是他又有什么,是瞞著我的呢?
芙殤的話,讓商榷微微一頓,竟然抬手捂住了我的耳朵,冰涼的觸感再讓我周身一寒,忍不住地顫抖了下,不過為了不讓商榷發(fā)現(xiàn)我醒來,我只能強(qiáng)忍著,不動也不出聲。
就聽到商榷用那個一貫慵懶的聲音開口。“阿芙,你不知道,知道得太多,是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的嗎?”許是覺得他這句話,震懾不住芙殤,他又補(bǔ)了一句。
“若你不是閻王,我怕早就會殺了你滅口。”
“可是,我是。”芙殤懶懶地,回了商榷一句。并沒有因為商榷的恫嚇,面帶一絲懼怕。
“你呀。”商榷白了芙殤一眼,將懷中的我放在床邊,又細(xì)心地為我蓋上被子,一雙眼睛落在我的身上,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阿芙說。
“我從未給自己留后路,可以走得多了,走近了,卻又想著是不是應(yīng)該放棄。”
芙殤沒有回答,只是落了一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