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飛機上顛簸了五六個小時之後,到杭州那地界時,已經差不多快晚上了。我看了看身旁和我十指相扣的商榷,忍不住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說,你不過是過去見孩子,至於那麼緊張嗎?你都是堂堂鬼君了,還怕自己的孩子?”
難得有嫌棄商榷的機會,所以我分外珍惜。
商榷臉上多了一抹尷尬,竟然沒有反駁,只將我的手握得更緊,然後拿著之前花了十塊錢買的地圖扔給我。
“甭廢話,帶路?!?
我就衝著他,點了點頭,將那副地圖接了過去。其實我大學的時候也曾經來過這裡,那個時候是跟著兩個舍友,目的便是爲了來看錢塘江大潮。
那個時候還不認識黎琛,他也沒有告訴過我,原來這錢塘江大潮其實並不是所謂的月汐影響,按照黎琛所說,這錢塘江之下在千百年之前就被封印了一隻大妖,那大妖只有每年八月左右纔會甦醒進行排泄和翻身。
所以我們所看到的浪潮其實是因爲那大妖進行排泄。
我承認這個說法很新穎,但是我那之後再也沒有去過錢塘江看大潮,畢竟我還是不願意沾染上所謂大妖的排泄物的。
黎琛所住的地方就在錢塘江水下的妖皇殿,他告訴在錢塘江的堤壩之上找到一塊上面刻著最帥的貓咪那塊磚,隨後向西走三百米,在一扇門前輕叩三下,唸叨三聲,“貓皇大人吉祥”那門自然就開了。
等我找到那扇門前,正要念叨的時候,商榷攔住了我,並說這不過是黎琛的小把戲罷了。門不在地方,需要潛入錢塘江之下。
我對著商榷問道,“那你就應從剛纔開始阻止我呀?”卻沒有想到他只是笑得十分邪魅,隨後說道,“只不過看你這般可愛就沒有告訴你了。”
這算是什麼理由?
但又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了,我只能暫時原諒了他。
因爲要下水,我們便要等著天色完全黑下來,否則其他人看到了終究不好。我和商榷坐在堤壩之上,商榷的身子越發緊張了。
正所謂近鄉情更怯吧。
“阿遲,你說兩個孩子會討厭我麼?”
自從知道要來接兩個小傢伙之後,商榷就三句話不離他們,即便我是他們的媽咪,我都忍不住有些吃醋了。
“會,”我想都沒有想,就給了他這麼一個答案。
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沒有辦法的,也只能安撫了一句?!白甙?,去接子契和子若了。他們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討厭你呢?!?
商榷的臉色,才略微好轉了些。
下到錢塘江底下,並不難。就和上次下長江的方式差不多,商榷捏了個術法,就帶著我一道進了水下。tqR1
說是水裡,但是可以行走,和在陸地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黎琛的妖皇殿,也並不難找。他雖然用法術做了僞裝,但我一雙眼睛獨特,有了鬼胎之後更是精進不少,所以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
只是等到進了妖皇殿,才發現這裡的氣氛有些微妙,和不大一樣。
那裡面一片狼藉,所有的東西散落一地,就好像……好像剛剛遭受到了攻擊一般。看到這裡,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
“阿遲,別慌?!鄙倘哆B忙勸阻了我一句?!澳阆孺偠ㄏ拢o黎琛打個電話,我四處看看?!?
兩個孩子都在這裡,如今沒有了影子,我能不著急嗎?但是商榷又沒有說錯,著急不能解決事情。
我就哦一聲,焦急地拿出電話,撥通黎琛的號碼,有好幾次還按錯了。
但是電話的那邊,是一個很禮貌、很疏遠的女聲響起。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話我聽清楚了,可是直到手機落在地上,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隻貓咪果然靠不住,就應該早些來接孩子的。
我這樣同自己說。
商榷擔憂地走了過來,安撫了我一句?!胺判陌?,鬼胎生命力頑強,不會有事情的。”我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隻是在安慰我。
他悠悠地嘆了口氣,“怪我,我沒有把你們照顧好。”他一面安撫我,一面自言自語地開口,話語裡是滿滿的挫敗。
可我,卻突然眼前一亮,奔到了大殿的一個角落裡。
“商榷,快看?!蔽耶敵踉浐妥悠踅淮^,若是遇到了危險,便使用那種靈粉做下記號,這樣一來,若是我不在身邊,也可以知道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雖然當時那孩子面露不屑說用不著,但還是揣進了自己的兜裡。只我真沒有想到,偏偏派上了用場。
靈粉畫得,不是其他,乃是一隻穿著黑色斗篷的惡鬼,子契尤其著重地畫了斗篷上的花紋……
窮兇。
我怔愣了下,皺眉問商榷,“是窮兇襲擊了這裡?那隻窮兇,和我們在豐都自殺村看到的,是同一只?”
商榷沉默了下,也有些拿捏不準。
窮兇與極惡原本就十分難尋,加之這種惡鬼從來都只聽從厲害道人的吩咐指派。就算不是同一只,也必定有所關聯?!?
他這一說,我倒是明白了些。自殺村的窮兇要做什麼,我不知道;但是襲擊妖皇殿的這一隻,它的目的我很清楚。
爲的是,子若和子契兩隻鬼胎。
而會這樣做,又知道他們恰巧躲在錢塘江,在黎琛妖皇殿的人,只有——
衛蔚。
他,偏偏有這個能耐。
只是吧,我心裡還有那麼萬分之一地,承認在血緣上他是我的父親,可是他做的那一樁樁一件件,哪有絲毫父親的模樣?
那事情,連我都猜到和衛蔚脫不了干係,更何況商榷?他皺著眉頭看我,就站在我的身後,模樣多少有些爲難。
他心裡和我一樣緊張孩子,卻又想要先安撫我的情緒……只是,這情緒如何安撫?
手機在這個時候,再次響起。
電話那頭,是黎琛慵懶隨性的聲音,帶著一貫的不正經和玩笑。他就那麼隨隨便便地同我說。
“阿遲,我忘記同你說了,我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