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下。

旁人的事情我們極少過問，但其實(shí)縱然是在這時候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多嘴不多問，不拿著一把鹽往別人傷口撒，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這也算是一種修養(yǎng)吧。

我前面坐著一個老太太，風(fēng)燭殘年的，約莫八十歲的高齡，不過身子還算矯健，她對我高高隆起的肚子也表示了極大的關(guān)心。就笑著看了看我，慈眉善目問我。

“小姑娘，幾個月了？”

這問題放在平日，也挺尋常的。大抵每個做母親的，都會準(zhǔn)確記得懷孕的周天，然后一天天地盼著孩子可以健康地來到世上，帶著希望和祝福走過生產(chǎn)的八個多月。

可是我沒有，這個孩子，我只會孕育八天……

舔了下有些干涉的唇瓣，眼神有些閃躲，不愿意嚇著老人，搪塞了一句。“大約……大約六個多月吧。”

“六個月的肚子，可沒有這么大呀，怕是不只吧。”老人沖著我笑了笑。“不過你長得那么漂亮，孩子也一定非常可愛。”

她說話的時候，皺了皺眉，眼睛落在我的鎖骨上，上面斑駁的傷痕，讓她的眼神變得遲疑起來。

我向來不喜歡在鎖骨上做任何裝飾，之前都是因?yàn)榘④剿土隧?xiàng)鏈，不能推辭才帶上。也因?yàn)闆]有那個習(xí)慣，所以出門的時候竟然忘記用什么東西遮掩一下脖頸……

就這樣赤裸裸的，將傷口曝露于人前。

只能再蒼白地解釋了一句。“之前出了點(diǎn)事情，這算是……受過重創(chuàng)吧，不過都過去了。”我想了想，十分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只我心里知道，有些事情，過不去。

老人家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未太質(zhì)疑。

但是我的心里其實(shí)特別別扭，果真撒謊是一件非常不好受的事情。我這不過是撒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慌，心里就覺得難受極了，更何況……

他還說了那么多，而且都是那么有分量的欺瞞。我笑了笑，我這是在同情商榷？

只他，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我將領(lǐng)口往上拉了拉，妄圖用這樣的方式，稍微遮掩一下。蓮昧有些看不下去了，在旁邊嘀咕了一句。“別人的事情，操心來做什么？”

這話說得難聽，我忍不住就責(zé)怪了一句。“蓮昧。”

并不嚴(yán)厲，但是出聲卻讓周圍人愣了愣。

因?yàn)椋抑車娜耍]有一人，應(yīng)答我這聲。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老人，她搖了搖頭，悠悠然地開口。“都說女人在懷孕的時候，眼睛是可以看到鬼的。我年輕時懷兒子的時候，也見了一只厲鬼，它長得可可怕了，會用腳不斷地踢打我的肚子，然后恐嚇我不許生下孩子！”

我怔愣了下，的確有些厲鬼會對孕婦懷有敵意，他們多是因?yàn)樵诨钪臅r候，盼著有個孩子，但是又因?yàn)榉N種原因不能實(shí)現(xiàn)，所以懷著怨氣，留在人間。

可是我也挺想告訴她，我這眼睛可以看到鬼，跟懷孕不懷孕的關(guān)系，似乎并不大。

但是，到底還是忍住了。

可卻有人忍不住上前，陪著小心地提醒了我一句。“小姐，你……你為什么從一開始就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呢？”

他面色青白。

我皺了皺眉，回頭看的時候，果然發(fā)現(xiàn)滿車人都用驚訝的表情看著我，臉上寫著驚恐……

“你在說什么呀，我明明有和老奶奶還有小妹妹說話呀，怎么會是一個人？”忽略掉蓮昧的事情不說，什么叫著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呢？

等等，等等。

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因?yàn)槟腥嗽谖艺f話完話之后，就徑直坐在了地上，那時候正巧車門開了，他嚇得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

“這……至于嗎？”我忍不住地，埋汰了一句。

可偏偏有一群乘客走了上來，他們罔顧還跌倒在地上，爬下車的男人，就徑直往車?yán)镒撸眢w……穿過了男人？

我也這才反應(yīng)過來，我這車上，不但有人，還有亡靈！人在懷孕的時候，身上陽氣的確會減弱，我只是沒有想到會減弱到我的一雙眼睛辨不清人鬼，這些小鬼就在我的面前，稍微隱藏了下鬼氣，我竟然沒有察覺到？

只能用非常原始的方法，念動口訣然后用手指背擦了擦眼睛。并不是所有的修道之人都能夠有一雙天生可以見鬼的眼睛。

而剛剛那套，就是后天開鬼眼的法術(shù)。

我也才看清，這車上竟然一半是人，另外一半是鬼，鬼擠得密密麻麻，或站或坐。

難怪我之前會覺得車廂擁堵，有個座位著實(shí)不容易。可實(shí)際上人并不多，還有不少位置都空出來了。那只已經(jīng)變成了厲鬼的老太太，就撿了一個。tqR1

小姑娘和她的媽媽，也是鬼。

我就說了，這通往烏市的大巴，平日里根本就不會有幾個人，就算有集市，也不至于塞得滿滿的。

這還真是應(yīng)了那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過我雖發(fā)現(xiàn)這車上有一大部分的人是亡魂，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了。我同亡靈打交道的時間也不算少，所以早就見怪不怪，也就不會覺得驚慌。

我只是用很無奈的目光看了蓮昧一眼，她既然知道他們是亡靈，應(yīng)該在事先和我說說，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zhǔn)備。

冷不丁的被小鬼們嚇了一跳，這感覺可不好。

偏偏蓮昧還能就此找出一個非常合適的理由，她一臉無辜地看著我，一雙眼睛瞪大得滾圓，說得那叫一個認(rèn)真。

“小姐，你的眼睛不是可以看到亡靈嗎？那還需要我提醒？”她沖著我搖了搖頭，仿佛那事情是我錯了。

只能往上扶了扶自己有些頭疼的額頭，沖著蓮昧翻了個白眼，索性車上亡靈雖然多，但是多是些善良的鬼魂，像這類的亡魂平素里都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所以，我只要不招惹他們就好了。

我真正覺得奇怪的是，乃是不知道它們這么多鬼聚集在這里，是有什么打算。既然是善良的鬼，為什么不去地府走走過場然后投胎，何必在人間滯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