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旅店的路上,商榷臉上陰晴不定,手停在我肩上,死死壓著冥婚刻字的地方。我因為心虛,所以就算有些不大舒服,也不敢就此提出反對的意思。因為我挺怕,我這一反對,他會直接把我吃了。
旅店的底下,仍舊有一群人坐著,談論七七八八如何自殺更輕松的事情。我聽著頭皮發麻,拽著商榷往二樓走。
他雖然任由著被我拖拉往上,但是忍不住還是提醒了一句。“阿遲,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聽聽他們都說了什么,說不定還能發現什么線索呢。”
他說得,很有道理。
但是我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就回頭輕輕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要聽你等會自己個下去聽,我不想陪著。”
其實我心里還是有些膈應得厲害,畢竟聽一群人討論自殺的死法,我就算心理素質再好,都會覺得壓抑。就算我挺想勸說他們不要那么悲觀,但是說不定連我自己的情緒都會受到影響。
“行吧。”商榷懶洋洋地回了我一句,任由著我拖他上了二樓。二樓房間不多,但是因為只住了我們和黎琛,所以非常安靜。
不過,走廊門口,停了兩只黑褐色,非常乖巧的小貓。其中一只見我過來,還會微微沖著我搖晃了下尾巴。
雖然天下貓咪長得都差不多,但是我隱約可以認出,它應該就是之前畫像里的那只,幫我吃了虛耗的小貓咪。
便也沖著它,輕輕笑了笑。
不過這兩只小貓過來做什么呢?我一面琢磨一面走了過去,小貓都不怕生,就停在原地,任由著我走了過去。
兩只小貓的背上,都刻著一個“琛”字,所以它們還真是黎琛的。
我算是明白了,看來天下妖獸鬼怪,都喜歡在別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印痕,以表明所屬關系。而人和妖獸鬼神定下契約,也需要在它們身上留下痕跡。
一如之前秦越就有一只式神蓮昧,那只破面鬼的肩膀上,就刻了一個“越”字。
我因為琢磨事情,故而停在原地,小貓也停著,沒有上前也沒有逃走。
不過樓道倒是多了個清冷的聲音,“我說你們出去這么一會兒總算回來了,怎么樣,今天有收獲吧。”
說話的是,二十左右的男人,長得還算不錯,身材也尚且高大。但是……我不認識他。
兩只小貓倒是非常乖巧地湊了過去,就靠在腳邊。
大概是我一直疑惑不解的目光,徹底激怒了男人,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重重罵了一句,“衛遲,你那是什么眼神,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這人皮大衣,還是你給我選的!”
哦,黎琛嘛。
也怪我一直沒有認真看過人皮大衣,所以竟然沒有把他認出來。就沖著黎琛擺了擺手,有些心虛地笑了笑。
“待在外面做什么,進去說。”關鍵時刻還是商榷出馬,狠狠地扔了黎琛一個眼刀,然后反客為主,換他拽著我進了屋子。
臨到門口的時候叮囑了句,“以后離他遠點。”
我知道他說的是誰,商榷不滿意黎琛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金華貓雖然性子惡劣,看在他和目的應該一直暫且無沖突的份上,大抵上應該不算敵人吧。
不過這得看黎琛怎么想了。
然后我們就進了里屋,黎琛負責將門關上。不過抬手將門往里面一砸,頗為沒有耐心。他這模樣,我便猜出他可能心情不是很好。
果然聽得他繼續火藥味滿滿的警告商榷,“以后你若是要說我閑話,大可以當著我的面,干脆直接說了,背著我算幾個意思?”
他說得,應該是商榷剛剛說,讓我離他遠點的那話。
我呵呵地抽了抽嘴角,就準備尋一簡單的話題,將事情一筆帶過。
可商榷偏偏不這么想,他輕描淡寫地看了黎琛一眼,“這當著你的面,我還是得這樣說,你怕是回了希惡那地方,然后想看看那地方,還有沒有殘留的紫河車。”
黎琛臉色一下子變得更難看了,隱隱的帶著殺氣。
其實我之前也猜到,黎琛之所以陪著我們一道回豐都,其中有很大一部的原因,是沖著希惡會所去的。雖然因為種植魔鬼草,讓希惡被查封的,但是里面的紫河車并沒有銷毀,而是作為贓物,暫時停放在原地。
他去取,正常。
否則,真為了衛蔚跟著我們這一路,豈非太奇怪?
我也不奇怪這事情會被商榷知道,只是他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呢?好端端的,這說出來是準備內訌嗎?
我只能攔了攔,不讓這兩只動手。看向黎琛解釋了句。“你去哪,都是你的自由,和我并無太大的關系。只要不礙著我們查自殺村的事情就是了。”
黎琛點頭,算是應許了。
兩只小貓溫順地趴在桌子的一腳,停在黎琛的腳邊,他一面往外脫著人皮大衣,一面問我們這趟的收獲。
這事情商榷肯定不會和黎琛吐露分毫,所以一切就只能讓我來說了。
“鬼契?”黎琛聽我說完之后,臉上露出有趣的表情,將眼睛微微瞇成一條直線,“果然是和鬼訂下了契約,因為遵從自愿的原則,所以可以被吸得干干凈凈。而自殺村偏僻落后,平素根本不會引人注意……”
他刻意頓了頓,目光落在商榷的身上。“想來倘若不是你之前受傷,不能理會豐都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能暫代平等王處理,這事情還真不會被發現。”
那人一定覺得,豐都離了商榷這鬼君,定然會亂成一鍋粥,自然不可能理會自殺村的事情。
但是,他并沒有想到,商榷和阿芙有那么深的交情。
我皺了皺眉,這人,還真有可能是衛蔚。tqR1
因為他對我們很了解,卻又,不夠了解。
商榷也沒有反駁黎琛的話,只是將我拉了起來,說是時候不早,去隔壁睡覺。
可是,這還沒有吃晚飯,睡哪門子的覺?
等進了屋里,商榷才重重一聲,將門關上。臉上陰晴不定的,罵了一句。“防著衛蔚不夠,還得防著一只愛湊熱鬧的金華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