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天地茫茫，風云變色，眼前的場景都變得模糊起來，前面不遠處的小漁村幾乎消失在眼前，根本看不真切，水聲落下來的聲音活似一出激昂的交響曲。

老九悠閑地靠在駕駛位上：“南方人說遇水則發，我們這是要發達了。”

雖然是南方的小漁村，可是路修得好，十分平整，道路與小漁村之間隔著一片田地，里面種著不少蔬菜，在雨水的侵襲下，柔弱的植物反而表現出了非凡的抵抗力，我打開水連喝了好幾口：“不是遇水而發，怎么像是下馬威。”

“喂，你們看……”蒙洛突然激動起來，指著海面說道：“你們看那里是怎么回事？”

蒙洛指著的地方，比漁村還要遠，那是海天一色皆蒼茫的地方，在雨水落下來的同時，海上也升騰起騰騰霧氣，南方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馬上就停了，可是那團霧氣卻沒有散去的意思，依然升騰著，好不容易將目光收回來，我發現有些老婆婆提著籃子出來，大約七八個吧，連邁步子都很艱難了，個個身上還挎著籃子，朝著海邊走去……

老九二話不說發動車子，直接朝海邊駛去，馬達聲引起了幾位老婆婆的注意，她們停下來，好奇地轉身看，近了，就看到籃子里裝的是些紙錢和香，還有一些金元寶，還有火燭，我的心里一驚，車子停下來，老九搖下車窗，先用普通話問了一句幾位婆婆去哪里，見對方聽不懂，老九直接用起了南方方言，十分流暢，我和蒙洛完全驚呆了，一個字也聽不懂！

老婆婆的語速很慢，聽力也不好，這一番交流相當耗時間，足足一刻鐘后，老九才結束了對話，目送老婆婆們離開，老九突然大松了一口氣：“格老子的，這些老婆婆總不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可愁死我了。”

我不禁笑了起來：“年紀大了就是這樣的，等我們老了以后，估計也逃不過去，說正事吧，打聽到什么了？”

“她們是去海邊祭拜的，說每次雨后都有海神出現。”老九的目光看向海面，那團霧氣還沒有散去，就像濃稠的霧氣慢慢轉淡，卻還要一點點抽離，然后變淡，整個過程相當慢，雨已經停了好久，太陽也露出頭，可是那團霧氣仍在：“那地方是當地很有名的景致，但也有些邪氣，說每年都有人死在那里。”

“這就是老婆婆們要祭拜的原因？”我問老九：“你信有神嗎？”

“我不信。”老九說道：“我信有鬼有魂，可不信有什么神，人要做自己的主，不過，事出必有妖，那地方，有些意思。”

“要過去？”我問道。

老九摸摸頭：“現在光憑著幾位老婆婆的話就進去還不行，我們先去縣城。”

“干嘛？”我問道。

“查縣志，如果發生過什么離奇古怪的事情，縣志上會有記載的。”老九說道：“先想辦法借閱，看看這地方以前出過什么妖事。”

老九說完就調轉車頭，朝著相反的方向去，所謂縣志，是專門記載一個縣的歷史、地理、風俗、人物、文教、物產等的志書，要記載并不難，老九找到相關人，塞上一條好煙就解決了，他對這個地方似乎很熟悉，在圖書館里翻看縣志的時候，我問他：“你以前來過？”

“不止來過，在隔壁縣住過半年。”老九說道：“以前坐車經常經過這里，就是沒進來過。”

怪不得他會方言，蒙洛咳了一聲：“你們能不能仔細看。”

得，挨訓了，我和老九不再聊天，仔細研究縣志，一一地翻下來，尤其重點看風俗這一塊，往往在這一塊上記錄了不少奇事，終于，老九的手指停下來了，點在一處：“看這里，康熙年間，曾有異物出現于海面，地點是……”

地名我們自然不熟悉，可是這縣志十分全力，居然配上了一幅圖，雖然只是寥寥幾筆，勾勒得相當清楚，海上，有一個小島，邊上不遠處，有騰騰霧氣，而在海面上，異物也就是所謂的怪物冒出一個頭，這怪物的樣子就畫得一般了，看不出所以然，可是這地點卻明了，正是我們過來的地方！

“海底怪物。”老九輕聲說道：“有些意思。”

再往后看，到了民國時期，在這個地方又發生過幾次離奇的事情，有幾艘漁船在這個地方莫名地消失了，從那以后，再沒有漁船往那里去。

老九說道：“果然是事出必有妖啊，這地方果斷不尋常。”

“不管是不是我們的目的地，都過去瞧瞧。”反正是海底撈針，就從有妖的地方開始。

“等等，你們再看。”蒙洛已經將縣志又翻了一頁：“這上面說，海底有禁婆，不過是民間的傳說，說禁婆可以幻化成任何模樣，十分具有迷惑力，會誘惑出海打魚的船夫自尋死路，不過這上面也說了，只是傳說，應該沒事的。”

這家伙最后一句像是在自我安慰，我按著他的肩膀：“遇上了沒有事，不是有你在嘛。”

蒙洛苦著一張臉，老九合上了縣志：“好，就去這個地方。”

決定了要出海，我們找地方租了一條船，將車子停在海邊的小漁村里，聽說我們要出海，有幾位老漁夫出來提醒，讓我們不要靠近那個島，他們手指指向的地方正是縣志里提到的，也是海霧升騰的地方，謝謝了他們的善意提醒，我們上了船，船只是最古舊的那一款，要徒手劃槳，上了船，我們沒有解下背包，穿上了救生衣，朝著那個小島劃去，我們準備晚上在那里露宿一晚。

海水很平穩，看著這一覽無盡的海面，突然想到海底埋藏了不知道多少尸骨，不由得打了一個寒蟬，察覺到我的不適，老九說道：“不要想著下面的東西，好好劃。”

船槳劃過水面，船平穩前行，帶起一絲漣漪，看著身后的水紋，不好的想法又來了，我趕緊加速，船馬上靠近了那個海中央的小島，回頭一看，剛才的小漁村成了一個小黑點……

小島不大，目測半徑就十來米的樣子，島上除了樹和草，就只有一些蟲蛇了，現在這個季節，正是南方潮濕的時候，蚊蟲很多，找了一顆樹系上船，我們就開始支帳篷，又灑上防蟲粉，劃出一片生活區域。

一切準備妥當，我們需要確定下海的具體區域，那片海霧自然散去了，老九抓抓頭：“大概是離小島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大概？我也不確定，只有到時候看看了。”

我看了一眼帳篷邊上的氧氣筒還有潛水服，明天就是考驗實力的時候了，我們三人的水性都還好，但潛水是另外一碼事了，蒙洛已經哭喪著臉：“海底很可怕。”

我還沒有說話呢，蒙洛突然打了一個激靈，拿出了羅盤，羅盤上的指針像打了雞血，胡亂地轉著，或許是受到了羅盤的感應，我也覺得通體發涼，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直接淹沒到沙子里：“不要嚇人好不好，我現在都不知道是真實的反應，還是被這個羅盤嚇的。”

“羅盤的反應是真的。”蒙洛往四周看了一下：“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

“咕咚”，海水里突然傳來這么一聲響，正緊張的我倏地一下站起來，往海面張望，海面只剩一個水泡，飄浮在海面，然后“啪”地一聲破開，濺進海面里，馬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小插曲讓氣氛變得更加沉重了。

身后突然傳來“呼呼”的聲音，轉身一看，老九正在生火呢，火苗竄起來之后，他拍了拍巴掌：“不要管那么多，吃好喝好睡好，明天才是真正的考驗。”

說得也是，我瞬間釋然了，有了吃的，蒙洛也什么事情都不管了，我們臨出發的時候在船上扔了不少肉和海鮮，還有調料，架在火上烤，刷上調料，灑上鹽，美味就這么出來了，老九甚至帶來了罐裝啤酒，蒙洛堅持不喝酒，我和老九對飲，就著這些美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來野炊的。

酒足飯飽，我們鉆進帳篷就睡，聽著外面的動靜，初開始還有些輾轉反側，無法安然入睡，到了后面，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著的，后半夜的時候，外面一陣悠揚的哭聲讓我從睡夢中驚醒，一下子坐起來，側耳聽過去，的確是哭聲無疑，我有片刻的恍神，突然想到自己置身于海島，一下子清醒了！

“老九，蒙洛，醒醒。”我搖醒身邊兩個男人，示意他們聽：“聽到沒有，有人在哭。”

老九揉了一下眼睛，打了一個呵欠，也馬上被這陣哭聲給嚇到了：“不會吧，這鬼地方怎么會有人哭？”

蒙洛已經心急地拉開帳篷，外面黑漆漆一片，火堆早就滅了，只有月光照在海面上，月光與海面相互輝映，如果沒有那陣哭聲，確是一番美景。

老九也聽得到的話，就說明不是我耳朵的事了，老九豎起耳朵聽了半天，然后確定地說道：“是從海里傳來的，不要太緊張了，大海么，包含萬物，里面什么都有，別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