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聽了皇帝的話,公主本來也想著要去看看皇后,但她那時思慮不定,覺得緩一緩再去也并無不可。
皇后也沒有計較什么,只是平平常常的問了問她們在熙園玩的情況。
公主在她面前隨意慣了,說起玩樂的事情又很是順口,這樣聊了一陣,氣氛十分愉快。
公主心里畢竟惦記著請旨和私奔,見母后已經很開心,便盤算著要退下。她想話題正好在這里,不如就把熙園這一節直說。
公主道:“母后,我可喜歡那里了,昨天匆匆趕回來可還沒盡興。我這就去找父皇讓我們再去,您先歇著,等我請了旨再來陪您聊。”
皇后卻笑道:“你當皇上還能讓你們去呀,再去恐怕都招回不來了!”
公主心里一驚,不敢表現出來,只愿是自己多心:“這怎么可能,母后您怎么會這樣想!不會是父皇對您說的吧?”
皇后道:“你父皇哪會來和我說這些,是我去向他說的,不過他也是這樣想。”
公主面上有點掛不住,就著氣惱的勁兒撒嬌道:“您怎么能這樣跟他說!我在府里都叫他們收拾準備了,這下去不了可怎么辦!真是掃興!您再替我向父皇求求情嘛!”
皇后還是怡然的微笑著:“你真是心都玩野了。京里什么不好,你長這么大哪里吃過苦受過氣?到外面誰還能這樣寵你?旁人就是有心,誰又有這個能耐!”
公主聽這話的意思越來越不對,這不是不讓她們去熙園,怕她們不回來,而是知道她們不是去熙園啊。
公主還想繼續裝傻:“母后您這話我怎么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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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道:“你不明白最好,我也不想你明白。這陣子卓家的事情亂糟糟,我知道你要動心思。反正我安排好了,旁人我不管,你是別想出城。”
公主再裝不下去,賭氣的往邊上一坐,盤算著怎么再向皇后說。
皇后把旁人都支了出去,卻沒像往常一樣哄她,只道:“你就這樣陪母后坐坐也很好,你自己想一想。”
公主哪里情愿這樣坐下去,心里轉呀轉,就是想不通皇后怎么這樣神通。
皇后對她寵愛非常,對她一向也很了解,但要說許多日子不見,就憑著卓云飛通敵卓光正致仕濟圣王求親幾條都還沒有定論的消息,就知道她要跑——她以前可從沒做過、也從沒想過這樣出格的事——那也太奇怪。
公主問:“母后,是不是有誰跟你說了什么?”
皇后反問:“你說呢?”
公主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只好自己飛快的想著幾個可能知道她們計劃的人,卓光正、卓云飛、卓夫人,他們能夠得到皇后嗎?又有什么企圖?
還有誰?
公主忽然想到一個人,臉色都變了:“是不是祺兒?”
她是大意的跟他說過一句“天下美景何其多”,要說是他捕風捉影進讒言,她一點也不覺得蹊蹺!
皇后瞥了她一眼:“你能想到是他倒是有長進。就是他。”接著就打開了話匣,壓著聲音道,“他這次是為你好,下次怎樣誰能知道!他是太子的親哥哥,以后定是親王之尊,你不過是個長公主,你這樣糊涂下去,以后有你求著他的時候!你父皇又寵他得很,只能靠你我多留心。今天這種事,你不跟母后說,倒叫他先知道,他來告訴我算你福氣大!”
皇后念叨了一通,公主心中氣憤根本沒聽見。
公主雖然早就覺得淳王是個麻煩,可能會來壞事,但是他切實的做了,還是這樣背后搞鬼,讓她實在不齒,又很覺心寒。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她終于有了真憑實據能讓卓云清看清他的真面目。這事回去一說,卓云清只好承認她是對的,以后都不能再維護淳王。
然而皇后既然已經做了布置,再要動手腳希望可不大,這代價也是太大了。
公主想著這些,只覺皇后嘀嘀咕咕在說話,說的內容不用聽又是叫她提防淳王。
公主這時并不介意附和她,她又回想起卓云清去淳王府上的舊事,咬牙切齒十分真誠:“母后你說的對,祺兒敢和我作對,我絕不會放過他!”
皇后很欣慰:“你能知道就好。我會去跟皇上說情,讓他不要給卓云清賜婚。你安安生生的待一陣子,什么都要慢慢來。”
公主掐頭去尾只聽中間一句,這一句已足夠受用:“母后你真好!只要父皇不打清清的主意,我什么話都愿意聽!”
皇后一笑:“你能懂事,什么都好說。”
回到公主府,卓云清正坐在窗前發呆。
公主走到她身后抱住她,并不說話,定定的看著窗外。
卓云清轉過頭來看了看她,眼神很復雜,欲言又止,過了一陣才問:“你怎么有點不對勁?”
公主還在想淳王,不知道該怎樣把這感受說清楚,只道:“祺兒在母后面前告了狀,現在母后加了防備,我們要偷跑恐怕難了。”
卓云清聽這話卻不驚訝,眼睫一垂,道:“你也知道了。”
公主大奇:“你已經知道了?”
卓云清尷尬的點了點頭。
公主心里一沉:“他來跟你說了?”
“沒有。”卓云清解釋道,“他叫人送來一封信。”
公主不覺冷笑:“原來他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想必他都是為了你好,你也覺得他情有可原。”
卓云清忙道:“他是解釋了,但是他做的不對,我也沒有覺得他情有可原。”
卓云清見公主神色陰沉,與平常遇事吵吵嚷嚷的樣子不同,不禁擔心。
她雖埋怨淳王,卻怕公主真會恨上他。但她也知道,她若勸,只是火上澆油。可她如何能不勸!
卓云清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樂寧,祺兒終歸是你弟弟,你不要這么生氣,我以后不搭理他就是了。以后他再有信來,我也不看了。”
公主問:“信呢?”
卓云清更局促不安:“我燒了。”
淳王在信里說,所述攸關性命,望她看完燒掉。
卓云清也看出來,為讓她看懂,淳王用詞直白并無隱晦,雖然沒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措辭,卻不免揣測圣意,被旁人看見確實不妥。信中又有些直抒胸臆的言語,她也不愿有人看見。
公主推開她,怒道:“你倒真是聽他的話!”
卓云清忙又拉住她:“他錯是錯了,我也很生氣,可是他自己寫了信來,我們總不能拿這個做把柄。這信留著叫別人看見了也不好。”
公主豈會不明白她的想法,又豈會不知道淳王敢如此冒險,也是明白她會這樣想。
公主更覺淳王陰險狡詐,對他鄙夷更重,惱恨也深。
卓云清緊張的拉著她的手,以為她一怒之下又要發脾氣,得小心的哄。
公主卻忽然撲過來投進她懷里,好一陣子都無聲無息。
卓云清抱著她心里也很難過,想的是自己與哥哥怎樣親近,表哥對自己也是真心關愛,而公主有這么個弟弟,實在令人傷心。
可是祺兒也不過是為情所困,歸根結底是她不該送給他那支臘梅花。
卓云清一想到這一點,便不由得對淳王多體諒上幾分。
況且,淳王信中還提到了一些她從沒有想到過,恐怕很久也想不到的東西,讓她發現她與公主一起討論的那些事,很多都想錯了。她自覺受益,也無法懷疑他的真心。
卓云清勉強笑了笑,道:“不要再想這些了,祺兒倒是說了個好消息,他說皇上這次不會下旨給我賜婚。我們就算跑不了,一切也還是像從前一樣。”
公主心道怎么可能和從前一樣,卻只是隨口應道:“不錯,我母后也說她會幫我求情,一定是她也認為父皇不會下旨。”
卓云清聽她這話頗覺不妥,道:“你母后總是為你好的……”
公主聽出她言下之意,不覺一笑:“也是,不過我這推測也是對的。”
卓云清不知再說些什么好,公主已狠狠的嘆了口氣,用力抱了她一下,道:“好了,我們不想這些,我們先把你表哥的事情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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