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丸入腹,似有一肌清泉之氣在腹中升起,那種沁涼的感覺讓人舒服得想要做夢。
而她,竟然也真的那樣做了,不顧他還在身側(cè)盯著她的眉眼,直接便趴在了他懷裡睡著了。
閉上雙眸之時,她輕輕吐出六個字:“我要,再活兩日。”
是的,兩日……
兩日後,那女子之癥必亂,而他也必須來接她出去。
到時候,她便再不是當(dāng)年蘭陵殿的賀姐姐了,會是名震宸宮的神醫(yī)宮女。
可是這一切,居然都拜他所賜,她最爲(wèi)不屑的人,卻救了她一命。她想笑,卻只是微彎起了嘴角,她要睡了,她好累,好累……
只是,今夜,她不想再夢到那個人,那個傷她至深的偉岸男子。
蕭翊原本以爲(wèi),她只是不願意看到自己所以才假睡,不曾想,她竟真的在自己的懷裡睡了過去。
還有那嘴角的笑意,淺淺若雲(yún),彷彿來不及綻放的花朵,可他竟看得那樣癡迷。
茫然間,蕭翊喃喃:“兩日,竟只想再活兩日?你習(xí)醫(yī)多年,會不知道這芙蓉丸不但能助你再活十日,還能延年益壽麼?”
言罷,蕭翊薄涼的脣角亦是微微一勾,抱著她的手臂同晨緊了又緊。
也不知道就那樣抱了多久,最終,她還是輕輕放下懷中的人兒,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在帶上牢門之時,蕭翊狹長的鳳眸忽而又冷冷的掃過地上女子。
那種不捨中帶著掙扎著情緒,那種不忍離去的心情,卻又那般撕扯著他的心
蕭翊,再次迷茫了。
賀佳期,你究竟是人是妖,竟能如此,蠱惑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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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提,不去想,但云晚歌卻清清楚楚的記得,她那一睡,已足足過去了兩日整。
她的計算不會錯誤,那女子的病癥定是發(fā)作了。
只是,爲(wèi)何不見人來提她?
娥黛輕擰間,雲(yún)晚歌遠(yuǎn)遠(yuǎn)的聽到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慌亂而急促。她緊抿的嘴角,終於牽起了一絲微笑:來了!
牢門,猛地被拉開了!
突然闖入的陽光刺痛了晚歌的眼,她下意識的擡手,阻擋強(qiáng)光的直射。
揹著光,雖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卻一眼就認(rèn)出了來人,大周國,莫離大將軍。
她還真是有面子,一個小小的宮女,竟然也能有些殊榮。
雙眼,漸漸適應(yīng)了牢內(nèi)的光線,她清冷而語:“大將軍此來,所爲(wèi)何事?”
“你還敢問?要本將軍相信你絕不知情,除非本將軍是傻子?!蹦x口氣不好,顯然對晚歌有著一些似是而非的誤會。
雲(yún)晚歌心中冷笑,便是你猜得出是我又如何?
你又沒有證據(jù)。
淡淡擡眸,卻是那般無辜的眼神:“大將軍何出此言,奴婢被鎖在其間已有數(shù)日,外面發(fā)生了什麼,奴婢如何得知?”
不知爲(wèi)何,莫離不敢去看雲(yún)晚歌的眼,似乎多看一眼,便會深陷其中。
他別開臉,看了看晚歌所處的環(huán)境,一絲不悅爬上心頭,但亦只是片刻,瞬即恢復(fù)自如:“隨本將軍走吧?!?
“去哪兒?”
假做無知的問著,晚歌渾然不知的是,她那一臉懵懂的模樣有多麼誘人。
莫離艱難的別開臉,粗聲粗氣道:“看病,你不是神醫(yī)宮女麼?那便讓我們瞧瞧你有多神。”
懷疑的眼神,不善的態(tài)度,莫離的行爲(wèi),像極了一個惡漢。
可晚歌只是柔柔起身:“奴婢不敢稱神,但醫(yī)者父母心,奴婢願隨大將軍前去一看,無論病者是何人?!?
撇清了一切,她只道自己毫不知情,莫離打量著眼前雲(yún)晚歌,似乎也迷惑了,難道,真的不是她做的手腳?
打量間,他放肆的眼神遊走於雲(yún)晚歌的嬌軀之上,待得莫離看清她衣不蔽體的破落模樣,不由得又有些心虛。
凡入了役房之人,能活著走出去已是不易。
她又有何能耐,能再一次未卜先知,斷定自己能在役房之中,撐過九日之期?
難道,這一次,真是自己多心了麼?
那邊還等著要人,莫離亦不再多語,只粗粗的開口:“走吧。”
宸宮五年,晚歌也曾留心過莫離的性子,雖冷漠,但忠正仁心。
蕭翊會派他前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位病美人之事,他並不想太多的外人得知。
莫離是他的心腹,這種事,也只能讓他來了。
沒有再推脫,晚歌很快隨他出了牢門,行走於役房之中,有太多渴盼的眼神,雲(yún)晚歌低了頭,不再看那些羨慕的眼光。
她能出去,不過是因爲(wèi)她前有先招,可這些人,恐怕是沒有這個福分了,等待他(她)們的,唯有一個死。
同樣是人,但命運(yùn)卻有云泥之差,這一切,太陰暗,晚歌已不想再去深思。
死,多麼沉重的字眼,晚歌以爲(wèi)自己早已參透,只是,在役房數(shù)日,她嚐遍人情冷暖。
在這裡,想要活下去,除了自己誰也不能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