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 你在跟誰打電話呢？”文奶奶近來耳朵不大行了，隱約間聽見個(gè)“錢”字，趕忙道, “你要是缺什么東西就跟奶奶說, 奶奶有, 奶奶有的是......”

“不缺的, 文奶奶, ”南晏握了握她的手，“我什么都不缺了。”

文奶奶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略顯渾濁的眼里還蓄著水汽：“那, 那你要去哪兒？可不可以跟奶奶說說，奶奶好去看你啊。”

南晏本想說“巫溪”, 可算了算手里錢, 又好像不夠, 只能大概道：“回一中讀書。”

“一中啊......”文奶奶皺眉想了片刻后，驚得瞪大了雙眼, 死死扣住南晏的手腕不放，“你回那地方干什么！那地方會吃人啊！別去別去，奶奶怕......”

“沒關(guān)系，我，”南晏看著門墻上噴著的“同性戀”三個(gè)字, 挺想笑的, 現(xiàn)在倒好, 不用再說自己冤枉了, 也省得以后麻煩, 已經(jīng)有人替他公開了，“我一點(diǎn)都不委屈, 奶奶，有人疼我的，就......什么都不怕了。”

......

“哥！！！”湯元被蘇鳴單手勒著肚子，滿目猙獰地沖前方大吼。

伯青元一手提著保溫桶，一手拽著挎包，什么也沒聽見，直到腦后的勁風(fēng)挨近，他才反射性地向前俯身，同時(shí)抽出了包里連著刀的長棍！

嚓。

鋒利的刀尖揮過，在躲閃不及的側(cè)臉上留下一條血口。

下一刻。

火辣酸疼的麻痹感蔓延整個(gè)神經(jīng)，加快了反應(yīng)速度。

伯青元反手握著鋼棍，擋住企圖繼續(xù)劃上鼻梁的刀刃，“噹”的一聲，彈開了。

“哥！！放開我！！！”湯元看著伯青元臉上淌下的血水，眼睛紅了一片，“撒手！！”

“別鬧了！我已經(jīng)報(bào)|警了！”蘇鳴把人撈到身后，盯著圍了他們半圈的小混混，襯衫領(lǐng)口被汗打濕了一半。

要不是湯元半路上放心不下又折回來，眼前的人可能就沒了。

“北哥。”伯青元用拿著鋼棍的手背抹過下巴上的血，吊在棍上小刀跟著晃動(dòng)，叮當(dāng)作響。

“青元啊，”一個(gè)帶著對金耳環(huán)的中年人從監(jiān)獄側(cè)道的門口出來，圓潤的臉上笑得特親切，“你也來看小湯呢？”

他搖了搖頭道：“聽說小湯最近過得不好，我特意來瞧瞧。”

“......只要你不在，他就很好。”伯青元扯動(dòng)嘴角說話時(shí)，臉上的血流得更快了，就像一張惡鬼的面具。

“嘖，你這幾年說話越來越難聽了，”阿北歪頭沖他笑了笑，用手點(diǎn)著脖子道，“你不惜命，也考慮下你弟弟......”

嘭——

鋼棍狠狠敲上墻面，崩出蜘蛛絲一樣的裂縫。

伯青元在所有人愣神的時(shí)候，二話不說就往湯元身邊跑！

“干嘛呢你們！”阿北隨手一揮，“打啊！”

“還，還打嗎北哥？他們不說報(bào)|警了？”圍在四周的小混混舉著刀，沒敢動(dòng)。

“怕個(gè)屁啊！”阿北滿臉煩躁地扯了扯耳環(huán)，“出了事找個(gè)人頂著就行了，我最不缺的就是像他叔那樣幫忙頂罪的人。”

“你閉嘴！！”湯元壓著蘇鳴的肩膀，探頭朝外面嚎了一嗓子，嚎完又乖乖躲后面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

“還愣著干嘛！打啊！”阿北一腳踢在自家兄弟屁股上，把人踹到了伯青元身后。

那人眼看要得手了，膽子一壯，抄起鋼棍就往下砸！

伯青元一半以上的注意力都在湯元那邊，又什么都聽不見，等鋼棍落到頭頂上了，才堪堪側(cè)了下頭，被狠狠一記砸在肩上！

隨后骨肉悶響，整個(gè)身體都往下沉了沉。

“誒！這就對了！”北哥雙手一拍，還沒冒響呢，那邊伯青元就順勢往下一蹲，向前撲起的同時(shí)，棍尖一揚(yáng)，打在對方下巴上，又趁著對方后倒，換成連著的小刀，壓著他的脖子，一刀刺進(jìn)了臂里！

“啊啊啊啊！！”那人看著跟他面對面的伯青元，尖叫個(gè)不停，“不要?dú)⑽遥。　?

“叫個(gè)屁！誰他媽敢殺你啊！”阿北聽著由遠(yuǎn)及近的警鳴聲，惱火地捏著耳環(huán)，眼神快把伯青元給扒了，“我話還是那句話，老子讓你來，是看得起你，十筆賬還差一筆，最后這單生意你不接，咱就沒完。”

伯青元死死盯著他，收回刀，后背抵著墻站直道：“當(dāng)初是你先把我叔騙進(jìn)牢里，想讓我再跟著你干，沒門。”

“一碼歸一碼，”阿北看著往這邊開來的車，招呼大家走人，“最后一筆，你把賬給我追回來，就了事。”

“只要我爸還在里面關(guān)著！你就是在放屁！”湯元看著他們離開，急得要去追，卻被蘇鳴一巴掌拍懵了，“快看看你哥！”

伯青元一直盯著阿北他們走遠(yuǎn)，才卸力滑坐到地上，血跡從他的衣領(lǐng)漫到袖口，再到褲腰，被烈陽曬成了深紅。

“哥......”湯元蹲在他面前，低頭小聲道，“我們?nèi)メt(yī)院。”

伯青元瞇著眼，用頭頂蹭了蹭身后的墻，這種無力感，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了。

他知道，阿北那筆賬肯定不好收，而他要是不去，叔在牢里就好過不了。

“哥？”湯元拉著他的手彎，想把人拖到背上。

伯青元擋了一下：“等等再去，我有點(diǎn)累。”

“......”湯元掀了掀嘴皮，最后只能說“好”。

伯青元捏著衣服上的血，搓了搓，然后拿出手機(jī)，一解鎖，還是上次的聊天界面。

17:56

[反北]：吃晚飯了嗎（笑臉）

[雁歸南]：正在吃壓縮餅干，怎么了（跳跳）

“沒事......就是太想你了。”

伯青元編輯完消息，手指就停滯在半空，不再往下點(diǎn)了。

“啊！”湯元擱他跟前猛地一叫，身子往前栽過去，一巴掌拍他手上，穩(wěn)住了身形。

“你做什么？”伯青元日常被弟弟給嚇到了。

“我，腿蹲麻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湯元撓頭笑笑。

伯青元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再低頭去看手機(jī)的時(shí)候......消息發(f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