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著敏貴人被活生生的打死,死了還被人將雙目給剜出來,云岫嚇得這兩日心驚、心神不寧,連著兩晚都半夜被噩夢驚醒。后宮里的生存,不單單只有陰謀,像云妃這樣高位分的妃嬪,要處置像敏貴人這樣一個小小的貴人,根本就不用什么陰謀,一句話便讓風光無限,榮寵加身的敏貴人像刀俎下的魚肉一樣,絲毫無任何反抗之力。云岫心里慶幸,幸好當初自己以黑面入宮,若是毫無掩飾的出現在宮里,云妃定然不會這樣輕易的放過她,好在她目前已是嬪位,平日里行事也小心謹慎,沒讓云妃找著錯處。
對于敏貴人的死,皇上也沒責說云妃幾句,也沒表現出心疼惋惜來。敏貴人是因為目無宮規,頂撞嬪妃而受刑,皇上褫奪了她的“敏”字封號,降為常在,命人草草的收殮葬在了宮外亂石崗里。
帝王的寵愛,比過眼云煙還要薄情。更何況,敏貴人只是長得有些像孫言心,卻到底不是孫言心,自然從未得到過李顯瞻的愛。她死了,于李顯瞻而言,只是死了個女人而已。
敏貴人死了,后宮里安靜下來,新進宮的人對云妃充滿了恐懼,自然不敢生事,再來,李顯瞻忙于朝政,已有兩日未曾踏足過后宮,有人就是想去爭寵,也使不出法子來。
“主子,皇上這幾日都不來后宮,您就不主動去爭取一下嗎?”緲緲著急的問云岫,她就是瞧不得趙云欣現今是云妃了,可云岫卻只是云嬪,當年若不是她出的餿主意,云妃應該是云岫。
云岫的心里也想著早日離開這層層高墻圍著后宮,因此她得早點解決掉這后宮里心思歹毒的人。云妃、董婕妤、襄貴嬪、蘭貴嬪、玉貴人,還有昭妃,甚至剛進宮的這幾位常在。
太陽還毒辣著,婉琪邀了林常在和張常在去御花園里游玩,又念著住在偏遠緋色閣里的云岫,便遣了貼身的宮女靈雀來緋色閣請云岫一塊兒去。
緲緲擔心云岫的身子受不得太陽的毒辣,可云岫想著不好推卻婉琪,便應下了,領著緲緲和錦繡一并去了。
云岫這才到,婉琪與林常在、張常在向她行禮請安后,住在咸福宮偏殿的宋常在和于常在正說著話走了過來,見到云岫和婉琪幾人,忙行禮道:“臣妾見過云嬪娘娘,見過琪貴人,林姐姐、張姐姐安好?!?
云岫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兩人,姿色算是上乘,宋常在溫婉可人,于常在嬌艷如花,身上有一股子的傲氣。
“兩位妹妹也是用過午膳后閑暇無事出來走走吧?”云岫溫和的問著。
宋常在溫婉恭敬的答:“正是如此,我們二人才入宮,對宮中并不熟悉,便相邀著一同出來走走,也好認認路,真怕下回出來,就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云岫捏著帕子捂嘴笑了一句:“宋妹妹真是說笑了,后宮里雖然大,這奴才們不都是跟著的,妹妹不記得路,奴才總該是記得的。”
宋常在的臉色微微一變,閃過一絲的不自在,笑說:“云嬪姐姐說得是,臣妾也只是擔心著萬一伺候的人也跟臣妾一樣才入宮不熟悉宮里的一切,是臣妾多慮了?!?
聽宋常在這話,云岫明白了些許,眼神略看了一眼跟在宋常在身邊的宮女身上,想必這宮女伺候得不用心吧。宋常在和于常在都是選自民間的,不像云岫婉琪這樣世家選出來的入宮可以帶著貼身的奴婢。宮里的宮女也有部分是出自秀女,心里做伺候皇上的夢,眼高心傲,哪里會用心的去伺候位分低的常在。
太陽底下毒辣,云岫也沒心思同婉琪她們游玩,便往涼亭里頭走去。于常在眼尖,遠遠的瞧見有人往這邊過來,便道:“那不是玉貴人嗎?”
云岫一瞧,果然是玉格兒。聽說她上午時去了乾清宮里找皇上,皇上還留她用了午膳,可見這會兒是從乾清宮里出來吧。
婉琪不喜歡玉格兒,瞧她往這邊走來,悄聲同云岫說了一句:“我不愛與她碰面,我先去避一會兒,等她過去了再來。”
云岫點了點頭,婉琪便帶著靈雀、小酈悄悄的躲到一旁的假山后面。
玉格兒一臉的春風得意,看到云岫幾人在涼亭,不情愿的行禮請安了一句,便帶著宮女要走。云岫見玉格兒是往婉琪那兒走去的,便趕緊開口叫了一句:“既遇上了,玉妹妹不如在此同我們說說話,也好聯絡聯絡感情?!?
玉格兒極不給面子,道:“恕臣妾還有要事,不能陪云嬪姐姐和幾位妹妹說話,臣妾告退?!?
云岫朝躲在假山手的婉琪打了個手勢,上前去與玉貴人搭話道:“我瞧著妹妹頭上的這支金簪挺好看的,配妹妹正好?!?
玉格兒極為得意的伸手摸了下頭上的金簪,道:“這可是皇上賞給我的,當然好看。云嬪姐姐若是喜歡,便去叫皇上也賞一支給你。”
云岫正欲說話,不知從哪里跳出一只黑貓來,往云岫身邊撲過來,云岫嚇得失神,一下沒站穩,推了一把她身邊的玉格兒。玉格兒被云岫這一推,直往一旁的花壇上倒去,腦袋至極砸在花壇的石磚上。黑貓慌亂的逃竄走了,云岫這才定下心,卻見玉格兒倒在地上,額頭被磕破流出血來。
宮女趕緊的將玉格兒扶起來,慌亂拿著手帕給玉格兒捂著額頭的傷口。云岫心里也慌了,不過一看玉格兒不過是磕破了點皮,并沒什么大礙,便放下心來。
哪知玉格兒氣得指著云岫就大罵起來:“云嬪,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至于此要害我!”
云岫不慌不亂的道:“方才有只黑貓驚嚇了我,我這才失手推到了妹妹,妹妹似乎并沒有什么大礙,何以道是我想害妹妹?”
方才的黑貓出現的事,大家都看得清楚,眼下這里位分最高的也是云岫,玉格兒即便想誣陷云岫一句也沒有個能替她主持公道的人。
云妃適時的出現,她看了眼玉格兒用帕子捂著額頭,那帕子上似乎還沾著血跡,忙問了一句:“這都是怎么了?”
愣在那兒的幾人這才注意到云妃的出現,忙向云妃行禮請安,玉格兒則是直接跪到了云妃的面前,哭著道:“云妃娘娘,您可要替臣妾做主??!”
云妃板著一張臉,看了云岫一眼,問玉格兒:“到底是什么事情?”
玉格兒委屈的將方才云岫將她推到,害得她撞破了額頭的事情說出來。
云岫雖然不奢望云妃會袒護她,但還是解釋了一句:“是方才有黑貓突然跳出,臣妾被驚住才失手推倒了玉貴人,是臣妾的錯,害得玉貴人受傷,請云妃娘娘責罰?!?
在一旁看著的林常在等人也紛紛跪下道:“臣妾等都見到是黑貓出現驚到了云嬪娘娘,云嬪娘娘這才失手推了玉貴人,并非有意?!?
大伙都眼見云岫并非有意推倒玉貴人而導致玉貴人受傷,云妃也不好拿此事做文章,便道:“云嬪既是無意,此事也便了了,只是,皇上才點了玉貴人今晚侍寢,云嬪卻害得玉貴人如此,本宮總該對云嬪有所懲戒,不然后宮里哪位嬪妃要侍寢了,就被人推倒受傷了?!?
云妃瞧了眼跪在地上的云岫,道:“你便在這里跪兩個時辰,警醒警醒?!?
說罷,抬手遮了遮毒辣的陽光,揮了下手里的帕子,卻沒扇來一絲的涼風,朝身邊的人道:“太陽毒辣著,大伙兒都散了吧!”
玉貴人這里,趕緊的讓人扶著回了幽蘭軒找太醫整治額頭上的傷,林常在等人還威懾于云妃之前生生打死敏貴人,還將敏貴人的眼珠剜出來的事,自然不敢再呆在這里,便都各自散了。
躲在假山后的婉琪也早已帶著人離開,根本就不知黑貓驚嚇云岫,云岫又推到玉格兒的事情。
被毒辣陽光照射的御花園里,方才的熱鬧已經散去,就連那些開得艷麗的花朵也知無人在賞而變得蔫蔫的,整個御花園里安靜得只剩下蟬不安分的叫著,惹得人心煩。
緲緲陪著云岫一同跪著,見人都走了,便勸道:“主子還是起來吧,你的身體才好,在這樣的太陽底下一曬,指不定又要病了?!?
云岫搖了搖頭道:“沒事,我還撐得住。我若現在就起來,傳到云妃的耳朵里,她便就有了罰我的理由,眼下我們在宮中尚不熟悉,不能總讓她拿捏著短處?!?
一個時辰后,云岫漸漸的有些撐不住了,被太陽曬得頭暈眼花,臉色愈加的蒼白,緲緲擔心云岫的身子吃不消,伸手遮在云岫的腦袋上,想幫她擋住一些毒辣的陽光。
云岫咬著牙,看了眼正往西邊偏移的太陽,松了口氣道:“日頭總算小了些了?!?
李玧祥看著跪在太陽底下的云岫好一會兒了,見她的臉色愈加的蒼白,這才忍不住走上前去。
“云嬪娘娘怎么跪在這太陽底下了?這萬一曬壞了身子,皇兄可要心疼了!”
云岫狐疑的抬頭看了眼突然出現的男子,他面容如玉俊俏,與李顯瞻有幾分相似,云岫雖被曬得糊涂著,可也是聽到他方才說道皇兄,想必眼前這人應當是皇上的哪位弟弟,略一細想,皇上這兩日邀了臨親王來皇宮里,這人應當就是臨親王了。
云岫淺淺一笑,虛弱的問了句安:“本宮犯錯受罰跪在此處,不能像王爺請安了,還望王爺見諒。”
李玧祥微走動了幾步,便站在那兒不動了,太陽照射下,他長長的影子正好擋住了照射云岫的陽光,他道:“這里景致不錯,本王要在此處看日落黃昏,云嬪娘娘不介意吧?”
云岫微弱的笑,問道:“本宮入宮時日并不長,且少在宮中走動,王爺如何得知本宮是云嬪的?”
李玧祥一笑,道:“云嬪娘娘雖入宮時日尚短,本王也未曾見過,不過,本王與云妃見過幾面。”
云岫頓下明了,她與云妃本是堂姐妹,相貌上自然有些相似,云妃是斷然不可能會被罰跪在這里,那么跪在這里的人一定是云嬪了。
跪得久了,云岫雙腿早麻了,神智也越來越恍惚,她只是想著這兩個時辰怎么還沒有過去。李玧祥一直站在那里,絲毫沒有動過,仰著頭似乎真的是在看天邊殘陽。
兩個時辰總算過去了,緲緲起來忍著雙腿的麻痛扶著云岫起來,哪知,云岫才一起身,眼前一黑,立即昏倒過去,不省人事。
“主子!”緲緲急喊了一聲。
李玧祥這才轉過身來,見云岫昏倒,只怕是曬出病來了,趕緊上前抱起昏倒的云岫,向緲緲道:“你速去太醫院請太醫來,本王先送云嬪回緋色閣!”
緲緲點了點頭,也不顧腿麻,趕緊的往太醫院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