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門被重重地關上,整間房都仿佛晃動了一下,劉宏與柴元朗怏怏地分坐兩座,胡九未氣沖沖地走到墻前,一拳擊打到墻上,劉宏和柴元朗都不禁嚇了一跳,仿佛看到了墻上生出如蜿蜒道路一般的裂痕。
“這是他們的恩人,又不是我們的恩人,為什么要我們同意收留他們?當我們天風幫是什么地方?哼。”胡九未的拳頭又是狠狠地按在墻壁上,“還用氣勢來恐嚇我們,這小子倒是越來越不將我們看在眼內了。”
劉宏連忙同意地說道:“就是,一下子來了那么多閑雜人,他真的以為天風幫只是他一個人的啊?而且還是些三教九流的人,弄得這里烏煙瘴氣的。”
胡九未一下子又想起了郭通武,臉上的怒氣更重了幾分,拳頭已經捏得啪啪作響,更暗含著氣勁從指縫間散發著,劉宏和柴元朗也不敢再哼一聲,生怕他真的是火燒上腦失去了自制力,一拳將這幅墻打垮了。
“哼,原本還想著一個月后他無法兌現派發銀兩給幫眾的承諾,到時候就憑著這一點將他拉下臺,趕出幫中。但現在看著每rì愈漲的庫房,那些銀兩根本就不成問題了。倒也想不到這兩個小子當初夸下海口,還真的能做出成就來。”胡九未竟也不知不覺地稱贊了二人,畢竟天風幫的庫房早是空空一片,一直以來他們苦思冥想也找不到出路來帶起天風幫的財政,不料這兩個小子初來乍到,就已經做出有模有樣的成績出來,果真是有些能耐。
不過,無名的怒火又壓上了心頭,胡九未的眼皮隨即變得jiān惡起來,就連劉宏與柴元朗看到他的表情也心中一寒,如同有一張魔鬼的臉蛋從他的面上脹了起來,充滿著玩弄心機的狡詐之sè。
“可是,始終不能將他們留在這里。你們可有辦法將他們趕離出幫?只有想出法子來,我們就可以過回從前的生活,不用按照他們制定出來那愚蠢的幫規行事了。”胡九未磨切著牙齒說道,狠sè上臉。
劉宏思索一番后,道:“唯一的方法,還是從最后一條幫規下手。只要他們一個月后真的拿不出銀兩來派給我們,到時候他們就自然沒有顏面坐著幫主之位,我們也可以順理成章地將他們趕下臺。”
柴元朗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樣,聲音到了喉嚨處又被他咽了下去,弄得他招來胡九未一個惡狠狠的目光,“想到了什么就說出來,不要婆婆媽媽的模樣。”
“嗯……”柴元朗支吾了一下,才道:“我想,我們現在真的有沒有必要去刻意將他們趕下臺呢?老實說,我們幫中每個人每月能收到一份銀兩,這是很不錯的……”
“你在說什么?”胡九未滿眼難以置信的怒意,“你是不是跟得那個陳如風多,所以現在幫著他們說話了?我告訴你,把他們趕走后,我們可以照樣過著以前的生活,那些護衛的生意還是在我們的手上,到時候我們每個人依然能收到錢,你懂不?!”
“呃……但這樣會不會有點不厚道?有點像打完齋不要和尚的樣子……”柴元朗的聲音不知不覺也弱了下來,怯怯地看著胡九未。這些rì子以來他很多也是跟著陳如風出去執行護衛任務,暗地里對陳如風也著實改觀了許多,今天實在忍不住才為陳如風說了這樣的一通好話,結果就招致了胡九未的一頓兇罵。
“難道你就不想過回以前的生活?我們不用rìrì叫啼的公雞還在睡覺我們就起床,不用跑到山溪里去洗衣服,不用去習武練功……沒有了煩瑣的事情,一身輕松,還有白花花的銀兩流入我們的口袋中!這一切不是很美好嗎?”胡九未幾乎是在瘋狂地叫嚷著,嚇得柴元朗像是被他勒著脖子一般,怔怔地看著他,不敢再發一言。
劉宏此時見二人弄得氣氛如此,連忙開口道:“就是就是,他們兩個年紀尚輕,讓他們去管理這個幫派很容易會出問題的,我們還是早早將他們趕走,以免rì后招致什么禍患來。那個‘不白先生’也是神秘兮兮的,看來也不像什么好人……”
柴元朗只得憋了一肚子的悶氣,只覺得他們是三個強盜在商量怎么將強盜的頭頭干掉,獨吞掉所有的財富,這不忠不義之舉自己實在難以下手。
不過如今胡九未頭上火燒得正旺,他也只得忍氣吞聲,點點頭了事,但愿他不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來就好。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僵化,劉宏拍著二人的肩膀,示意二人平心靜氣,提醒他們他們三個人還是同一陣線上的。
胡九未沒有再望柴元朗一眼,只是默默地伸出手來,像是要握碎手中的空氣一般,眼中閃爍著火辣的光。
第一個晚上,陳如風只得讓猛虎寨的人在空地上打地鋪,提供給他們足夠的被褥,以免他們受涼。不過始終是仰天而睡,以地為床,猛虎寨上下從厚厚的被中鉆出來之時,一個個也是像徹夜無眠的模樣。
“唉,韓大哥到底哪里去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總不能一直拖下去,要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好好安置三弟和四弟他們。”陳如風一手托著腮幫,另一只手心煩意亂地敲打著桌面。
江晟天半個身體沒在被褥之中,倚著墻沉思著,道:“這可是燃眉之急,尤其是昨晚的沖突,只怕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要動起手來,到時候恐怕連你也阻止不了。”
“嗯,我在想,如果我們有足夠的財力就好了,這樣可以擴建一下天風幫,直到能夠容納下三弟四弟他們為止。”陳如風眼珠往上一滾,嘆了一口氣。
“我們目前的財政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護衛的生意是在穩步上升,但是之前幫中欠下很多陳年舊賬,我們結算了以后,剩下的也只是僅僅夠幫中的開支與發給幫眾們的俸金。”江晟天說道。
此時,一個看上去還沒有睡醒的幫眾急匆匆地走進了二人的寢室中,稟報道:“兩位幫主,有客人到,說有要事找你們。”
二人驚惑相視,什么人那么早就來求見了呢?
二人匆匆整理好衣裝,就往內堂奔去。一到內堂,就見一個紅sè錦衣、年約四十的男子連帶笑容地站在zhōng yāng,微微地彎著腰干,一副恭候之sè。
“這位先生久候了,請問……”陳如風禮貌地問道。
那男子挽起衣袖一抱拳,道:“久聞天風幫大名!在下乃洛陽珠寶商人駱家裕,聽聞貴幫有開設一門獨特的生意,可以護送人或者物,而且口碑不俗,從無失手先例。在下今rì故意在天明趕至,是為了表示誠意,希望貴幫能夠幫助我從洛陽保運一件寶物到長安。”
陳如風與江晟天哦了一聲,二人都是心中一陣緊張。先前他們從未接過這些護送物品的生意,而且他們訂下來的規矩上列明,若果護送的物品有什么損失,他們將會以兩倍賠償給客人,所以在護送物品這一方面上,他們是毫無經驗的,如今第一筆生意走上門來,也無拒絕之由了。
“不知駱先生所要托保之物品,是什么呢?”陳如風問道。
駱家裕答道:“乃是我們駱家的家傳之寶,寒香碧玉。實不相瞞,因為經營不善,我所做的珠寶生意已經是有式微之狀,因此不得不到長安變賣家傳之寶,賺取一筆錢來維系經營。洛陽到長安之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今rì找到貴幫,托你們幫我運送至長安,是求買個安心,為求萬無一失而已。”
陳如風和江晟天心中暗道你倒是jīng明得很,我們能安然將寶物運送到長安自然是最好的結果,若一旦遇上了什么變故,可要賠上兩倍的價格,無論如何他都是穩賺的,真不愧是從商之人。
“敢問駱先生的寒香碧玉,價值多少呢?”陳如風依然用待客的笑容問道。
“五千黃金。此寶自西漢武帝時期傳至今,早已有多年的歷史。而且,”說到這里,駱家裕既神秘又帶點驕傲地一笑,“這寒香碧玉,若是你們一睹,必然覺得這并非是人間之作。”
陳如風聽到了五千黃金這個數目,頭像是被一塊石頭狠狠地一砸,目眩之感隨即襲來。天啊,一旦這件寶貝有了什么損失,整個天風幫貼上去也賠不了那么多啊。
不過,在商言商,有一個問題是十分重要的。他們戴著一臉的笑容問道:“不知駱先生打算付出多少的酬金呢?”
“嗯,這個嘛……”駱家裕輕撫下巴,輕笑一聲,伸出了五個指頭:“五百黃金,不知道意下如何?”
前四個字一出,已經令二人渾身一震,這個數目,可是比先前接下的護衛任務獲得的酬金總和多出數十倍不止,足夠讓他們將天風幫拓建成三倍有加了。
一盞指路明燈,就這樣出現在二人的眼前,而且就是在眼下時機如此適當的這刻,只有這單生意成功做成了,猛虎寨的人安頓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當然,失敗的話,那個后果他們也承擔不起,只能傾幫蕩產了。
“好!我們接下了!刻下我們就派人去洛陽!”陳如風爽言道,江晟天還在皺眉思索,被這陳如風突如其來的一言嚇了一驚,扭頭驚訝地看著他,隱隱有責怪之意,畢竟是還沒經過二人仔細的商討就這樣應下來了。
駱家裕聽得陳如風這一言已經是歡喜無比,連連一拱手,笑道:“那么,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這樣的一樁交易,就這樣了。
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場危機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