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驚醒。
山洞裡的光線要是不出意外的話,永遠也不會有變亮的時候,我無法判斷外面的天亮了沒有。電子手錶進了水,按下開關屏幕上只是幽藍一片。
我伸手在光滑的鵝卵石間摸索,發現衣服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我喊了聲江山,還好立刻就聽到了她的回答,同時咔嚓一聲,一簇火苗生起在我眼前。
“讓我看看咱們現在都有什麼,有沒有可能找到出去的路。”穿好泛著潮氣的衣服,江山把打火機遞給我,我發現我所有的衣兜都被翻了出去。隨身攜帶的物品都給擺在了一小片平整的空地上。
手中這隻金質打火機也是我賣畫給洪金龍所得的添頭。江山對它的興趣明顯不小,問我怎麼會買這麼貴重的打火機,又不抽菸,又不吸粉兒的。
我說當時一時貪心就要了過來,打算留著將來送給我的男朋友,做見面禮。
“玉雕師,大藝術家,你這都帶的什麼啊。”江山拿起一支脣彩,又拿起一支睫毛膏,還指著地上的酒精、手帕、鑰匙鏈、防曬霜、香水瓶子……氣呼呼的數落:“以爲自己是來拍廣告的啊。”
“這個先不能這麼說,”我旋開脣彩的蓋子,壓下側面的凸起,把一束紅色的激光射向山洞深處。
而那隻像是睫毛膏的東西其實是一把小小的匕首。香水也不是香水,而是防狼噴霧。這些東西都是和洛君關係不錯的那個戶外用品店的老闆推薦的。
我把鑰匙鏈收回來,發現上面的三叉戟不見了。剛要出聲去問江山,猛然想起了我遇見鬼打牆的那一夜曾經把它解下來用過,後來不知道給丟到了哪裡,現在想找已經不可能了。
“那這個防曬霜呢?”江山打開手裡的東西:“這個是什麼?”
“是真正的防曬霜,中外合資,國產名牌,嫩白恆久遠,一瓶永流傳。”
江山不客氣的把匕首和激光燈裝進了自己的口袋,摸出一塊被水浸的軟綿綿的東西拍到我手裡:“這是我的全部家當,跟你換兩樣小東西你不會介意的哦。”
我拆開一看,原來是一包粘連在一起的手帕紙,溼成一坨,根本不能再用。
不管是打火機或是激光燈,都不是長久的照明工具。我把纏在手上的紗布解下來,澆上酒精,纏在江山找到的一根枯樹枝上。
眼前頓時亮了起來,山洞比足球場還大,沒有人工開鑿過的痕跡,瑣碎的光經由洞壁或洞頂反射回來,像無數的小星星在一閃一閃。
我們之前游過來的那個水窪很淺,只佔了山洞裡不到一半的面積,我們繞過它,沿著四壁摸索,看看有沒有別的出口。
江山摩挲著那些巖壁上的閃光點,拔出匕首敲下一塊,拿到火把下仔細的欣賞:“大當家,你說這裡會不會是個水晶礦啊,你看著石頭這麼晶瑩剔透,我做條手鍊怎麼樣?”
“姑奶奶,這是白雲母,硅酸鹽,化工原料。”我掂了掂她手中的石塊,拋進水窪裡:“比水晶差遠了。”
石塊如水,立即激起層層疊疊的回聲,盪漾在山洞裡。所見大部分是石英石,其間夾雜著極少量的雲母,那些宛如晨星的光線就是它們折射出來的。
“水晶礦的可能性不大,倒是我們很有可能一不留神撞進了地圖裡的目的地。”我這句話本來是開玩笑的,可是一說出來自己卻先嚇了一跳。
按照地圖來走的話,我們要繞過兩座山峰山腰交匯處的高山峽谷,差不多得有幾十裡地才能到達那個開在山壁上,斜著向下的地洞。
可是如果從那個海子劃出一條直線,不過三五公里的距離。當然前提是必須存在一個隧道。
那麼究竟有沒有可能,那個地洞和這個山體空洞是相連的呢?
“太棒了!”江山握著拳頭叫起來,尖細的回聲繚繞在耳邊,乍一聽見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
“你先別高興,這些都是我的推斷,能不能出去,出去後會到哪兒,我可一點把握都沒有。”
火把燃燒的時間有限,我們加快腳步繼續向前探索。右手邊突然一空,果然又是一條狹窄的裂隙。
火把的光微微向後飄動,說明這個裂隙是可以通向某處的,不像之前那個,只進去幾步就走到了頭,害我們空歡喜一場。
巖縫要低著頭才能鑽進去,我但願它不會一直這麼矮,否則這弓腰駝背的姿勢還不把我累死。
江山接過火把走在前面,她比我輕鬆一點,頭頂凹凸不平的石塊只是剛剛擦著她的頭髮而已,她只消彎腰躲過幾處低矮地方的就可以了。
如此前進了一段距離,其中有幾處可以讓我勉強站直,不過總體來說是越來越侷促,有些地方還得擠過去。
走在前面的江上忽然停了下來,我看不見前面的狀況,也沒有聽到她的鬼叫,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先喘口氣。
“有條岔道,往那邊走啊。”江山小聲的問,並把身子側過來,火把朝左邊一指。
我順著她的指引看過去,那叫什麼岔道,虧得這丫頭也能發現。
那道巖縫不足一米高,開在兩塊呈人字形疊靠在一起的石英石中間。
我往前挪了一步,江山也蹲下來,巖縫略微向下傾斜。江山要把火把探進去。被我猛一口氣吹滅。
“別喊,你聽。”我伸手捂住她的嘴,她一口咬住了我的手心。不過還好,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經過之前的幾天,我手上的傷口被荊棘刺傷的口子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給她這一咬再次綻開,並緩緩地往外淌血。
疼痛事小,萬一因此染上狂犬病就慘了,身處這種地方,讓我上哪裡找可以在24小時內到達的疾控中心。
我深吸了一口氣,拍拍江山的肩膀,讓她鬆口。
“不好意思啊,我下意識的。”她小聲說。
拖拖踏踏的走路聲從巖縫的另一面傳來,似乎外面有個不小的空間或者通道,一束電光照亮巖縫外的地面,離我們竟然只是一石之隔。
電光很快從這毫不起眼的縫隙前掠了過去,一雙登山靴踩著我們眼前能看到的那一小片地面走過。
緊接著後面又是幾道電光和幾雙各種品牌的靴子,我還看到一雙尺碼偏小的,像是個女人的腳。不過也不能確定,比如易戈一米七七的大個子卻穿39碼的鞋子。
當然我不會吃飽了撐的去扳著人家的腳去研究一番,我不是那麼無聊的人,這些都是聽小雪說的。
我數了數,一共九個人,從走路的聲音推斷,身上應該都有負重。
這些人邊走還邊說著什麼,聲音含混不清,聽不出來說的什麼。不一會兒這些聲音就都聽不見了。
看來我的猜想相當正確,我就知道我們比誰都走運。這一定就是陳重年他們的隊伍。他們繞了可能一天的大山,我們遊個泳就到了,而且要比他們早。
俗話說:高高的樹上結檳榔,誰先爬到誰先嚐。別怪我不客氣了,這可是我先進來的。
我搓了搓手,也顧不得搓出來都是血,先把腿伸進巖縫,仰面滑了出去。巖縫越往外越狹窄,出口只比我的肩膀寬了一丁點。我站定後把江山也拉了出來。
那夥兒人不曉得往什麼方向去了,眼前只是一片黝黑,根本看不見他們的燈光。
我剛想點著火把,卻聽見一陣輕不可聞的腳步聲朝我們這邊過來,和剛纔那夥兒人來的方向一致。
難道是個掉隊的跟了上來?
我只是這麼一想,江山也聽到了這個細微的聲音,我們各**索著躲了起來。好在這裡隨地都是石頭,隨便往那兒一蹲就把自己藏進了掩體。
來人走的不快,好像還喘著粗氣,儘管吃力,他還是把自己的腳輕輕的落下,似乎怕驚動了什麼,鬼鬼祟祟,和前面的人絕不是一夥。
這個人手裡拿著一根發出微光的熒光棒,他可能在極力掩飾那一點光線,可是哪怕是黎明時分的螢火蟲發出的微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裡,也一定不會被長著眼睛的人忽略掉。
看這個人的體型應該是個矮冬瓜,背上一個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手裡除了熒光棒並沒有其他的武器,只是看不清臉。
這人從我的身前經過,我伸出腳把他絆倒,招呼了江山一聲,兩個人撲過去把他按在地上。
那矮冬瓜哎呦一聲,一邊掙扎一邊向我們連連討饒。管我和江山叫爺爺,說他只是一時好奇所以跟過來看看,並沒有要跟我們搶寶貝的意思。
懇求我們放他一條小命,他立馬王八打滾滾回去,再也不敢進山來了,更不會把消息透露出去。要是他說的有半點……
我越聽越感覺有點不對勁,這一口河南話怎麼那麼熟悉,還有這個人的身形,跟懷有七八個月的身孕似的。
我最近除了和尚就只見過一個胖子,不過和尚胖的很勻實,人高馬大的,讓人一眼看去不會覺得他的胖是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