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呼聲持續了好一陣子,這聲音和慘叫聲的區別是很大的,即使隔著很遠我也能聽出兩者之間的差別。
難道他們真的發現了什麼?
我輕輕的拍了拍江山,說過去看看。
洪金龍往後縮了縮,作勢要跑,說打死也不去。他對陳重年諱莫如深。我和江山向發出亮光的石縫處靠過去,因爲他們的喧囂聲很大,我們不用擔心腳下是否會發出聲響,移動速度很快。
光線看起來很近,其實離我們有很長一段距離,中間還有幾處小小的轉折。
靠近石縫,我聞到一股淡淡的氣味,有點像高溫燃燒的鎂的氣味。
石縫極其狹小,僅能容我的手伸過去,我剛把頭湊過去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給江山擠到一邊。
她微微的踮起腳,把眼睛貼過去,石縫中忽然又是一道強光,江山閃身靠到一邊,雙手捂住眼睛。
石縫中除了光線並沒有東西射出,我湊上去想看看她都看到了什麼西洋景。江山騰出一隻手推了我一把,說等一會,當心被亮瞎眼。
加上之前我們在遠處見到的那回,強光一共閃了三次。然後我聽見一聲槍響,巖縫裡騷亂突然安靜下來。
一個男聲厲聲道:“別胡鬧了,大先生的話你們都沒有聽見嗎?”
我試探著把腦袋貼過去,只見十幾個人站在一個寬闊的山洞裡,看樣子像是一個連接著古河道的地下湖泊,當然,裡面同樣是沒有水的。
湖牀中間點著一堆篝火,兩盞大功率探照燈交叉放在火堆兩邊,角落裡還有一枚什麼東西快要燒完。其中一夥人人圍成一圈,正在放下他們舉著另一個人,剛纔的歡呼聲大概就是他們發出的。
另一邊有兩個人背對著我們,一個手裡舉著朝天鳴放的槍還沒放下來。另一個人站的筆直,揹著一個小包,藏青色的風衣幾乎拖到腳踝。
拿著槍的人放下舉著的胳膊,轉過身向另一個說了些什麼,另一個人略微的點了點頭,聽不見有沒有說話。
我清楚的看到那個拿槍的就是陳重年,看他的樣子,那個被稱之爲大先生的人,應該來頭不小,不是我能聽說的。
我一直期待大先生的華麗轉身,他卻一動不動的站。只看到陳重年上躥下跳的指揮那些夥計忙活著什麼,我看到有幾個眼熟的,正是那天在我們眼前埋葬他們同夥的人。
這些人把他們的揹包裡的東西全都倒出來堆在一起,有兩個負責揀出一些必需的東西,把物資重新整合。其餘的人四散到河牀各處。
看這陣勢他們真的是發現了什麼,正準備滿載而歸。
離我最近的一組中,其中一個人用工具撬開地上的石塊,他的搭檔把手探進石縫,小心翼翼的捧起一個籃球大小的橢圓卵石。
卵石形狀規則,表面呈青灰色,說是天然形成的實在讓人很難相信。
捧著卵石的的人小心翼翼的把石頭放在探照燈旁邊,我看到那裡已經堆了好幾個這樣的石頭,大小形狀幾乎完全一致。
難道這就是玉料原石?
我以前倒是聽說過黃龍玉原封石,有時的確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一些礦脈之外的地方意外的發現一塊或幾塊原石,以這些原石爲中心,在周圍深挖下去卻什麼都挖不到,礦脈,根本不存在那片區域。
這既無來龍有無去脈的玉石就被叫做原封石。
這種現象沒辦法解釋是怎麼出現的,有一個很恰當的比喻,說這些玉石就像一窩土豆,不知怎麼就在地裡生了出來,也有人說這像一窩鳥蛋。
當然這都是開玩笑。
可是玩笑再怎麼開,我也沒見過一塊形狀如此規範的原石,那分明就是被放大了的雞蛋。要是隻有一個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這一會兒時間,那裡至少已經堆放了二十多個!
江山的眼睛又紅又腫,流著眼淚,我低聲把我看到的情景講給她聽,她聽了幾句就發起火來,可能是想往地上跺腳,卻一腳踩到了我的腳。
“我就知道那個死老頭騙我們,你看,他就是故意給我們帶錯路,還想自己吃獨食呢,結果呢,敢花兩百萬買一張地圖的人可沒有他想的那麼笨,這麼快就讓人家找到了。”
江山對我腫起來的腳背一點歉意都沒有,說兩清了,她剛纔還替我擋了一眼呢。
豈有此理,那明明是她自作自受。
我問江山現在怎麼辦?就這麼他們忙著咱閒著,他們吃著咱看著?
“當然不能,”江山擦了擦眼淚:“看樣子好像有很多,他們這幾個人也搬不完,咱等他們走了以後揀點漏也好?!?
我點頭表示同意,心裡暗自籌謀著,我要是手上有這麼一塊渾圓的玉料會不會捨不得下刀?不知道里面成色怎麼樣,只打磨一下拋個光能否賣個高價呢?
反正至少得足夠洛君爲這次探險所花的費用,否則我一定不賣。
那地下湖和古河道應該不僅只有這一條石縫相連,我們戀戀不捨的離開這個窺伺口,不知道他們要拿多少纔算夠。
繼續往前走,發現漏光的地方不止一處,這倒很方便我們尋找入口。
“我的姑奶奶!那個地方可去不得?!焙榻瘕埻蝗怀霈F在我們眼前,這傢伙果然藏了私,不知道是從哪個石頭縫裡鑽出來的,竟然跑到了我們前頭。
“怎麼去不得?人家都去了,正在熱火朝天的搬寶貝呢?你與其擔心我們搶了你的,不如想想怎麼讓他們少拿一點。”江山看見洪金龍就氣不打一處來,怎麼可能聽他的。
我打了個手勢讓江山先別忙著興師問罪,問洪金龍他剛纔從哪裡出來的,是不是除了被陳重年他們佔領的那個地下湖還有別的地方有那種與周圍其他石塊格格不入的卵石。
就目前我的所見,無論是我們現在所處的暗河主河道還是之前洪金龍帶我們去的小溪,都沒有看到那種渾圓的石頭。那石頭雖然個頭不大,不過要在這棱角分明的石頭堆裡給找見可一點都不難,前提是我們得找對地方。
洪金龍往旁邊一指,回答了我第一個問題,我看到他手指之處確是有條岔道,岔道里黑乎乎的,我擠過去看了看,是我和江山由水路進來的那個山洞。
我往回推了推擠在後面的江山,說回去回去,這裡不是。
洪金龍說這個山洞其實有好幾個出口,我和江山應該只找到了其中一條幹涸的水道。
江山看洪金龍並不打算給我們提供別的去處,就把他推到那個地下湖離我們最近的一個口子。
這一處縫隙比較大,幾乎貼著河底,人得趴下去才能看到裡面。
洪金龍被江山按到地上,洪金龍只往裡看了一眼就跳起來:“我的天爺!他們怎麼敢動那個東西?!?
這一聲洪金龍幾乎喊出了救命的音量,我趕緊趴到洪金龍之前的位置,發現這道石縫其實很大,足夠一個胖成洪金龍那樣的成年人輕鬆的爬過去。只是因爲角度問題,光線只照出來了一小部分,讓我們誤以爲它只是個小孔。
湖底已經集中起兩堆約摸四十顆卵石,那些人已經停止了挖掘,正在打點行裝的,猛聽得洪金龍這聲怪叫,跟點了畫面暫停似的集體一愣。
緊接著,一個大個子提起一條靠在石頭上的***,咔噠一聲子彈上膛,槍口略向下斜。隨後其他人也都端起武器,戒備地衝著我們的方向。換成誰在自以爲只有自己那幾個人的地下空間裡聽到外人的聲響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我幾乎可以斷定他們就是從這裡進去了那個地下湖牀,而湖牀沒有別的出路。否則洪金龍那一嗓子激起的回聲那麼複雜,他們怎麼偏偏對這道縫隙的方向這麼敏感,又怎麼會沒有從其他地方包抄我們。
我對江山和洪金龍喊了一聲快跑,天知道對方會不會有耐心聽我們解釋。萬一鬧出什麼誤會,他們那麼多人那麼多條槍,我們幾條命都不夠死的。更要命的是,我們還帶著一個最會闖禍的洪金龍。
我遲疑的頓了一頓,就在我要起身離開這道縫隙的時候,怎麼好像看到那堆卵石最上面的那個動了一下。我想再看一眼,以證實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石頭只會唱歌,哪裡會亂動呢?
我俯下身再一次望向那堆卵石,卻被一雙登山鞋擋住了視線。我頓時沒有了一窺究竟的企圖,立刻直起身來,還沒跑出一步,只聽得一陣細碎的錚鐺,隨即腳下一涼,一股力道把我向後扯去,我失去平衡摔倒在石縫旁邊。
江山因爲淚眼模糊,在我叫出一聲快跑的時候慌不擇路,竟然一頭扎到石壁上,摔了個天昏地暗。倒是洪金龍,不等我發令就藏到了什麼地方,我鬆了口氣,對方只要看不到他,我們的存活率就能大幅度提升。
不等我們站起來,兩條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分別指著我和江山的腦袋。
“大大大大大哥哥們,有話好說,當心走火?!蔽遗e起手把槍管撥到一邊,那個大個子立馬把槍口偏回來,並頂上我的腦袋。
江山拿袖子抹了好幾遍眼淚才睜開淚眼,見到我們現在的境況,忍不住尖叫起來:“怎麼回事?那個姓……”
我生怕她報出“那個姓洪的死老頭”這個很不吉利的名號,張口打斷她:“我在這兒,你忠誠而唯一的同伴是不會丟下你一個人自己去逃命的?!?
我話裡的意思只怕連對方都聽明白了,但願江山這會兒的智商超水平發揮,不要連累我給她陪葬。
話說死在這裡是不會有人那麼好心把我們送進火葬場的,那就真像江山之前所說的那樣,我們生前磕過的瓜子會轉世成無數的小蟲子來啃我們的屍體爲自己報仇。
不止如此,我突然想到,那些水稻大米飯啊,小麥麪粉啊,都被我吃了二十多年,瓜子的數量跟他們比起來就是把一瓶康師傅和整個太平洋放到一起,簡直沒法相提並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