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從那小子旁邊擠過去的時候我的衣服掛在了石棱上,因為要對付外面那些東西,我沒來及把它弄下來。之后更是沒有喘息的時間。我把手槍揣進(jìn)懷里,邊用石頭砸那些怪物,邊用力的掙脫了石棱的阻礙。
隨著一聲布帛撕裂之音,衣兜里的東西咕嚕嚕滾了一地,我是一個惜物如金的人,百忙之中抽出一個間歇向地上摸索,只摸到一個瓶子。
洛君置辦的那些小東西形制各異,我僅憑手感就知道這一定就是那個防狼噴霧器。
當(dāng)下心里一喜,擰開蓋子對著那些怪物噴了過去。身后的那個小子也終于反應(yīng)過來,我聽見他往我這邊退,還沒來得及讓開,就感覺身后被人撞了一下,身子一歪倒在那些怪物堆里,同時手里的噴霧器也沒停下,噴了那幾只險些被我壓扁的怪物一身。
幾只怪物嗞嗞的叫著,在地上滾成一團,我得了個空站起來,后面補上來的怪物一躍而起,看樣子似乎想抱住我的腦袋,我趕忙用手里的噴霧去應(yīng)付,按了兩下瓶子卻沒了聲息。
竟然用的這么快。
我順手把瓶子砸過去,那怪物大嘴一張就把它整個兒吞了。潮水一樣的蜥蜴鱷向我們涌過來,都是江山那個烏鴉嘴,好好說什么瓜籽兒吃人,現(xiàn)在我馬上就要被吃了,她可高興了吧,對了,她好像不怎么能看見。
危急之中我突然聽見有人喊什么,定神一聽好像是“小師傅”,這鐵定是洪金龍無疑。我張大眼睛四處望去,身旁那盞礦燈的光亮此時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幾步之外黑壓壓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正要破口大罵,卻看到頭頂亮起一道綠幽幽的熒光,熒光有規(guī)律的來回晃動了幾下,洪金龍一手扒著洞頂?shù)氖^,一手吃力的揮舞著熒光棒:“小師傅,快上來?!?
我向旁邊閃開幾步,右腳猛地一蹬洞壁,借力騰躍起來,手臂一伸,握住洪金龍揮舞著熒光棒的手腕。
也就是我當(dāng)年玩票兒似的練過幾年跑酷,不然這高度還真的難說跳的上跳不上來。
我本來還想著洪金龍沒準(zhǔn)會夸我一句名師出高徒之類的,沒想到他卻眉毛一擰,從牙縫間吃力的擠出兩個字“壞了……”
沒等他的話音落地,我和洪金龍就率先落了地,連帶著洞頂一些不結(jié)實的碎塊也一并砸下來,落了我們一頭一臉。
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怪蜥哪里受到過這從天而降的驚嚇,紛紛退開我們的身旁,一只踩著一只。
“小師傅,我是讓你踩著石頭爬上來,不是要把你拉上來?!焙榻瘕堃还锹嫡酒饋?,抖落滿身的石屑石粉。
遠(yuǎn)處傳來隆隆的震動,間或一兩聲嘶喊,這地下河洞再無別人,不是陳重年才那一票又能是什么人。
方才受到驚嚇的怪物一看我們并沒有什么危險,再次聚集著朝我們撲來。我看到蜂群一般兇猛似的怪蜥,知道這一波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躲得過去。夫子啊夫子,看來我不得不去找你把這些事情問個明白了。
千鈞一發(fā)的關(guān)頭,一根細(xì)細(xì)的東西搭到我的手腕上,我反手一握僅僅的把它抓在手里。抬頭一看,剛才洪金龍倒吊著的洞頂上塌下來一個窟窿,洞里一道強光晃的我睜不開眼。
我只覺得腳下一輕,人已被凌空拽起來,慌忙的就去拉身邊的洪金龍,可不成想這家伙重的離譜,我根本沒辦法把他從地上提起來。洪金龍反應(yīng)也不慢,一把就摟住了我的腿。
我立時有一種被五馬分尸的感覺,兩個人三百多斤全部押在我抓著繩子的手上,我聽見我的小細(xì)胳膊從腕關(guān)節(jié)到肩關(guān)節(jié)咔咔的響了三聲。完了,這回夫子沒見成,成了獨臂小俠女了。
繩子晃了幾晃,我向洪金龍大喊,你老實點,我都快抓不住了,洪金龍雙腳一陣亂踢,說不行啊,不動的話那些東西就咬上他的腿了。
頭頂?shù)乃槭青赀青甑臄嗔褲L落,我趕緊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人已經(jīng)站到了洞頂。江山早我們一步上來的,旁邊袁瀟扶著她,她打趣說袁大嬸,我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了,提前叫你二十年后的稱謂你不會跟我計較的哦。
袁瀟也隨著她的口氣開著玩笑:“江婆婆,快走吧,這里快要塌了。對了,提前叫你四十年后的稱謂,你也無所謂的哦?!?
我站定后,洛君一把抱住了我,說真沒想到,那海子里那么大的一只水怪竟然沒吃了我。
“阿彌陀佛,貧僧早就說過,禍害遺千年,大小姐根本不用擔(dān)心?!焙蜕胁粋惒活惖墓终{(diào)此刻聽起來別樣的可愛,我放開洛君,打了他一拳:“連你都沒有喂魚,我就更不會了?!?
以我們剛上來的那個洞口不斷擴大,亂石因為這個洞失去平衡,紛紛崩塌滾落,洪金龍抹了一把臉上的石屑:“小師傅,現(xiàn)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再不想辦法轉(zhuǎn)移,咱還得下去喂小怪啊。”
袁瀟帶了點頭,把手電筒照向黑暗深處,招呼我們一聲,拉著江山向前跑去。
我們趕緊跟上,我往下望了一眼,那個小子已經(jīng)成功的和他的大部隊會師,不過他的大部隊現(xiàn)在看起來只有三四個人,不知道其他幾個是跑散了還是已經(jīng)遇難。
腳下的石塊一松動,我打了個趔趄,趕緊快跑幾步跟上洛君她們。碎石分崩離析,掉進(jìn)石洞發(fā)出隆隆的共鳴。一些被砸到的怪物慘叫著逃開,更多的便踩著它們的頭涌過來。
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這個空洞和地下河道不太一樣,滿地都是枯朽的枝干或腐敗的樹葉,石縫間還生長著一些柔韌的草本植物。內(nèi)部通道更是像蛛網(wǎng)一樣,縱橫交織,一會兒時間我不知道已經(jīng)拐了多少個彎。
“各位,咱到底還要跑多遠(yuǎn)?”洪金龍上氣不接下氣,也真難為他,那樣的體型完成了這樣一連串的重體力運動。
“應(yīng)該不會塌到這里了,大家休息一下?!痹瑸t把手電卡到一截枯木上,各自找地方坐下。
洪金龍一屁股歪在一堆枯葉上,剛一著地兒,卻一聲慘叫,整個人竄起來:“扎死我了?!?
我一看,他剛坐下去的地方懶洋洋的趴著一只刺猬,那刺猬受到驚嚇,已經(jīng)滾成一個刺球。洪金龍把它一腳踢開:“這個地方還有這種東西,少見少見?!?
江半瞎子弄的全身是傷,我們犧牲了所有的紗布甚至和尚的綁腿帶子,才把她的傷口全部處理好,此時她正裹著毯子在一邊休息。
我腿上有幾個唄怪物咬傷的血洞,不過已經(jīng)血已經(jīng)凝固,應(yīng)該不會有事,可是洛君不依不饒,我只好忍痛讓她給我打了半只消炎藥。
我終于有時間整理這一段時間的思緒,便問洪金龍當(dāng)年是不是也遇到了破殼而出的怪蜥。他這次沒有再度隱瞞,邊吃東西點點頭說是。不過他們那會兒因為點燃的火堆較小,遇見的要少得多。
這回又是信號彈又是汽油,看這陣勢,恐怕所有的蛋都給孵化了出來。
洪金龍說過,他和夫子來的那年湖里沒有水怪,那么,我提出一條假設(shè):“會不會是這樣,當(dāng)年孵化出來的怪物偶然間通過了那條連接著高山湖泊的水道,跑到了湖里,經(jīng)過這十幾年的成長變成了一只巨大的水怪呢?”
過了良久,等不到洪金龍的回答,我推了推他,這老泥鰍竟然坐在那里就睡著了,鼻孔里還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鼾聲。我拿掉他叼在嘴里的半截餅干,把他踹倒在地上,拉開他的背包,把羽絨睡袋打開給他蓋上。
因為這山里曾一度不為人知的禁忌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麻煩,現(xiàn)在我們不敢貿(mào)然起火,怕再招來一些無妄之災(zāi),只好吃一些方便食品,喝點冷水。
和尚講起跟我們分開之后的見聞,洛君不斷的修正他,我在她們東一句西一句的贅述中大概了解到她們走的并不是地圖上的行進(jìn)路線。袁瀟不知用了什么辦法,把她們帶到了這個不見天日的古林。
和尚一個勁的抱怨,說他本來就要就要躲進(jìn)那湖中巨怪的肚子里去吃獾子了。女菩薩卻非要把他拉出來,否則他現(xiàn)在早就在湖怪的肚子里涮起了火鍋,日子不知道多自在。哪里還用拼了老命的來這里把我拉上來,說拔繩子把他的胳膊都累抽筋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倒抽了一口涼氣,剛才一路狂奔還不覺得什么,休息了一會兒再給和尚一提醒,整條胳膊頓時疼痛難忍。
袁瀟用盒裝牛奶給江山敷了眼睛,她說這種被強光刺激所致的紅腫用人奶的效果最好,不過這里沒處找人奶,只好用牛奶湊合一下。
我想起當(dāng)時三百多斤的重量全都壓在這一只胳膊上,不禁有些后怕,當(dāng)時萬幸沒有斷掉啊。
袁瀟按了按我的肩膀,說不要緊,只是脫臼了,她可能有辦法給我按回去。
我問她打聽什么叫可能有辦法,難道這需要什么我們沒辦法搞到的醫(yī)療器材?
“不是,是我只是在書上看到過這種情況的緊急處理辦法,到目前為止還沒用過。”
“你說你只是見過紙上談兵啊?!蔽覓暝饋恚瑓s聽見自己的肩膀咯噠響了一聲,眼淚都給疼出來了。
“你活動一下試試,萬一沒有接好,還要重新來過?!痹瑸t鄭重的說。
我趕緊說很好很好,可不想再讓自己不明不白的成為她的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