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名賽正式開始了,院方將參賽學生分為了八組,置于八方擂臺上同時進行。參賽選手皆是新生,而這些人的修為大多都是在星府境,聚星高手自然也有,光是楚歌認識的就有好幾個在其中。比如郭懷、凌峰以及那位書癡姑娘,當然,賽事的精彩程度肯定是入不了張衡的眼,但場下的那些新生卻是個個熱血沸騰。
顧名思義,排名賽就是給入學新生們在武力值上排個名次,這個名次雖不及青云榜有分量,卻是在數(shù)千人的見證下靠著雙拳打出來的,這是榮譽的象征,新生們自然將其看得極為重要。
“我實在不想動手,太累,書山方面給出的獎勵雖說已經(jīng)算不上小氣,可還入不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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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衡回頭看了眼擂臺上打得火熱的新生們,眼皮耷拉著,打了口哈欠,他將目光轉(zhuǎn)了回來,卻見小姑娘滿臉鄙夷地盯著自己。張衡愣了愣之后逐漸反應(yīng)了過來,然后那厚如城墻的臉皮竟燙得火紅,不禁大怒道:“我家老爺子派人送錢來了,不就是碗牛肉面?我回頭就把整個面館都買下來!”
他的聲音有些大,惹得了后排觀眾的一陣注目,張衡覺得有些尷尬心想自己和一個小姑娘較什么勁,干咳了兩聲后才問道:“你呢?你為什么不參加?”
泥沼蛙憤怒了,終于受不了兩人的逗弄,將那兩根草莖咬斷后,“呱呱”叫了兩聲便不知跳往了何處。小姑娘青眉微皺,旋后偏頭看著青年人,說道:“因為不想?yún)⒓影 !?
“四組第三場比賽。劍斗學院凌峰對戰(zhàn)丹皇學院呂素!”
裁判的聲音響了起來,實際上他的聲音在穿越過擁擠的人潮來到這片草地時,已經(jīng)是非常微弱,可對所謂排名賽漠不關(guān)心的張衡在此時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渾身的毛發(fā)都豎立了起來。他急忙起身。雙眼緊緊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表情看起來竟顯得有些緊張。
白鶯也站了起來,看著擂臺上那名如同一朵雪蓮般出塵淡雅的女子,然后又瞥了眼張衡,沒有開口說話。
小姑娘不清楚兩人的關(guān)系,但隱隱約約都能猜到什么。而于張衡而言,他不遠萬里前來天書大陸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為了那名女子。兩人的相識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的年少懵懂,若記錄下來大概就是個紈绔子弟拜倒在石榴裙下,最后從良的故事。
呂素的出場極為簡單。但場下的反應(yīng)卻不簡單,尤其是那些丹皇學院的學生見了此幕,更是忍不住熱烈地為其吶喊助威,那個以二百五十萬星元石買下丹爐的年輕三品丹師更是帶頭沖鋒,激起了一陣陣音浪,而天道學院那名抱溫文爾雅的藍瞳青年也在此時睜開了微閉的雙眼,一雙清澈得如同雪頂湖泊的眸子注視著那名淡雅女子。
“看來,我要成為反面角色了。”
通讀經(jīng)義的凌峰聽著從擂臺下傳來的那陣陣吶喊聲。臥蠶眉之下的丹鳳眼不由微微瞇著,嘴角露出絲苦笑,他看著眼前的青衣女子。說道:“呂姑娘雙手如玉,捻捻藥材已是勞苦,參加這等賽事不怕傷著了?”
凌峰言畢之時,一縷氣焰便緊貼著他的側(cè)臉險險掠了過去,他臉上笑容一滯,旋后拔出了劍刃。
“是凌某多慮了!”
毫無疑問。這場戰(zhàn)斗是開賽至今最受矚目的一場,決斗的雙方皆是頗為有名。一人是大考中的五甲子之一,而另外一個則是僅用兩個月時間便晉升為二品丹師的呂素。無論如何,這場戰(zhàn)斗也沒有不火熱的理由。
劍斗學院與其余學院有些差別,此間講求以劍問道,劍修固然強大,但歷史上能憑手中三尺長劍揚名天下的大能實在少之又少。苦累加上前途渺茫,這兩個原因便注定了少有考生會選擇這間學院,但令人沒想到的是,作為五甲子之一的凌峰竟然主動入學,感嘆興吁之余,不少人已是漸漸將他忘記,他們認為凌峰去那里可謂是埋沒了自己的才能。
劍者,以心御劍,以劍御天地萬物。而磨礪一顆劍心談何容易,無論剛正或是陰冷,唯有純粹的心才能駕馭純粹的劍,只有最純粹的劍才能發(fā)動最干凈利落的攻擊。
凌峰的劍便是如此,沒有一絲花哨的劍招,挑撩劈刺絲毫不拖泥帶水,不具有美感,劍光所過之處皆是一瞥驚鴻,沒有憐花惜玉,每次出擊都是直刺肉身。呂素自然不弱,但在這樣的攻勢之下也只得連連避讓,哪還有出手的機會?
沒有人驚嘆于凌峰的劍招,因為他的劍招真的不好看,至于賽況如何會演變成這樣,大多數(shù)人還是將其歸咎到了修為境界之上,畢竟星府與聚星之間幾乎是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有些意思……”
來自西陵的七子之中,那名年紀最輕的抱劍少年在此時抬起了頭,他的臉蛋看上去還頗為稚嫩,眼眸干凈清澈,宛如明鏡,不,應(yīng)該是宛如劍鋒,叫人與之直視久了便會覺得雙眼刺得生疼。
“星元只用于調(diào)整身體平衡,他的劍招中卻并未摻雜一絲,談不上以修為欺人,這只是最為普通純粹的劍招而已。”少年的眼中露出抹贊賞之色,最后評價道:“難得。”
抱劍的少年名列七子末尾,但這所謂的排名無關(guān)修為實力,只因他是小師弟罷了,他說話聽起來多少有些老氣橫秋。試想一名少年對比自己大了幾乎一輩的天才評頭論足,任誰都會感覺有些奇怪,但不管是他的幾位師兄,還是聞見了這席話的教習們卻并無此感,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劍斗學院的院長在聞得此話后還頗為自豪地點了點頭。
戰(zhàn)斗并未持續(xù)多久,最后以呂素選擇認輸而告終。她參加排名賽的理由亦如白鶯不參加一般純粹簡單。她只是想檢測自己的實力而已,如今目的已經(jīng)達到自然就沒有了繼續(xù)下去的理由。
最后,她緩步走下了擂臺,然后穿過人潮來到了那片小草地上。
她的臉色極為蒼白,白得真就如一朵雪蓮。呂素身上雖未留有劍傷,但張衡看得出來,她的氣息徹底亂了,內(nèi)傷定然不會太輕松,那么她不去休息還特地跑這么遠到來,應(yīng)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這位來自異魔域的公子哥以為自己明白了女子的意思。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擂臺上那名執(zhí)劍而立的男子,神色陰沉道:“我會連本帶利地從他身上討回來。”
呂素愣了愣,然后認真說道:“牛肉面,加肉,加鹵蛋……”
“啥?”
青衣微微一笑。未再開口。當然,這席話讓別人聽了去肯定會震驚得合不攏嘴,誰會想到這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竟會說出這般接地氣的話。
張衡干笑了兩聲,瞥了一旁的小姑娘一眼,心想以后一定要避免呂素與這師徒二人接觸。
兩名天之驕子的戰(zhàn)斗并未結(jié)束多久,裁判的聲音便再次傳了出來,而這道聲音所帶來的凡響遠遠超于前場,甚至連那位閉著眼睛仿佛永遠都在午睡的老人。那松垮蠟黃的眼皮也不由往上微微抬了抬。
“四組第四場比賽,郭圣學院沈文澤對戰(zhàn)天……天……”裁判的聲音很大,正因如此。他的停頓猶豫才極為明顯,在場之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過了許久,那名中年裁判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才將這句話補充完整。
“對戰(zhàn)天宇學院,楚歌!”
場間一片嘩然,不少人聞言臉上便不自覺地露出厭憎之色。這些人與楚歌本沒什么仇怨,但問題在于天宇二字。厭憎這兩個字。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了這個大陸上人類的本能,當然。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西陵教會的幫助。
但相較于學生們的義憤填膺,來自西陵的那七名青少年卻是面色漠然,仿佛未曾聽見一般,紅衣主教閉上了雙眼,好似陷入了沉睡。
“天宇學院,呵呵!讓那小子滾下山去,書山容不下他!”
叫囂聲此起彼伏,這些聲音肯定算不上好聽,是該張衡站出來的時候了,以他的性子最是待見不得這個。但這次卻沒有他開口說話的機會,因為比起他,場間還有人更聽不得這些話。
白鶯臉上并無太多表情,但是她眼眸中瘋狂竄動的金色火焰卻是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可注意到這個角落的人并不多,就別提看見那金色火焰的人了。但這些人中并不包括天道院的院長,這位活了幾百年的老人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急忙令人制止了這些學生。
沈文澤走上了擂臺,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上天眷顧給了自己在眾人關(guān)注下一雪前恥的機會。他當然不希望楚歌就這樣被趕下山去,如果他要滾下書山,那推他下去的人一定得是自己。
時間一點點過去,場間依舊不見那名身負黑尺的身影,那被抑制下去的騷動終于漸起。
“三月前爽約郭懷一事還未忘卻,如今又是故技重施,無能者無為,縮頭烏龜終究只是縮頭烏龜。”
場間響起了陣陣哄笑聲,雖無人再叫囂令楚歌滾下書山,但那些譏諷之語依舊不絕于耳。
呂素黛眉緊皺,張衡急得來回踱步,恨不得自己上去替那家伙打一場,上次郭懷學院的事可以說是誤會,但這排名賽他要是再不出現(xiàn)便要注定成為書山的笑柄了,他轉(zhuǎn)頭看著白鶯,看見小姑娘面色平靜時,不由焦急道:“你怎么就一點都不急?姓楚的要是再不出現(xiàn),被當作笑柄還好說,要命的是他這一輩子都別指望登上圣山了。”
小姑娘抬頭看了看天色,用極為平淡卻又自信有力的語氣說道:“登圣山對先生而言很重要,而且……”說到這,她將目光轉(zhuǎn)向了人群中那位郭姓且面露冷笑的黑發(fā)少年。
“先生說過,被人扇了一耳光,便要扇兩耳光回去,他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圣教七子的目光都是落在了那獨立一人的擂臺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里,院長們目光包含的情緒或有不同,但有相同的是都希望哪個青年最好不要出現(xiàn)。
過了約半柱香有余,天道學院院長朱仲由才向著那名中年裁判微微點了點頭。
裁判會意,登臺朗聲道:“我宣布,天宇學院楚歌因……”
“等一下!”
人群中響起了道急切的聲音,眾人回過頭,只見一名身著紫袍,頭飾白玉發(fā)箍的俊朗青年飛身上了擂臺。當然,登上擂臺的青年人并非楚歌,但他的名聲依舊不小,在場絕大部分人都是認識這位來自異魔域的公子哥。
張衡沒理會沈文澤神色陰沉,也未在意擂臺下郭懷滿臉要吃人的表情,連朱仲由這座即將爆發(fā)的火山他都是選擇了視而不見,他極為認真地向著高臺上的那些院長們行了一禮,然后更加認真地朗聲道:“楚歌尚在如廁,我先代他向各位致一聲真摯的歉意,并且希望能將這場決斗延后些時間。”
張衡在說出這番話時,臉不紅心不跳,可謂是義正言辭坦坦蕩蕩,本該是一席荒誕之言,但聞?wù)邊s是個個張大了嘴巴哭笑不得。這些學生敢譏諷楚歌,卻是沒人敢惹這尊大佛。
“胡鬧!”
朱仲由拍案而起,一頭白發(fā)無風自動,長袍飛舞,老人這一怒天地都為之變色,他無意間釋放的可怕氣勢令在場學生一個個皆是臉色煞白。張衡死咬著牙關(guān),這老東西一怒他也是有些頂不住啊,理由荒誕些無所謂,但至少是為那該死的烏龜王八蛋拖延了幾秒時間。
幾秒的確實時間很短,看似可有可無,但即便是聽聞此事后在異魔域跳腳罵娘的那位張家老爺子也想不到,他這不爭氣的孫兒所拖延的這幾秒鐘,將會成為改變大陸未來格局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齒輪。
“理由很爛,不過……謝了!”
一道熟悉又極不討人喜的聲音在張衡耳畔響了起來,他轉(zhuǎn)過頭,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側(cè)的黑衣青年,強忍著要殺了他的沖動,深吸了口氣后才咬牙切齒地說道:“看來,你得將百花巷里的面館買下來!”
楚歌笑了笑,隨后轉(zhuǎn)頭看著與自己對立滿臉猙獰的沈文澤,淡然道:“抱歉讓你等了這么久,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踩你的臉,實在踩得有些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