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墨的師祖自然是現任教皇的師父,也就是上一代教皇,天地大戰過后,整個大陸可謂是滿目瘡痍遍體鱗傷,教會的地位也因那件被史書掩藏的真相而變得風雨飄搖,正是那位老人在當時站了出來,一直辛勤耕耘,教會才有了如今的輝煌,可以說他的功績在經義的人物傳記之中也是極為顯赫的。
但這位老人卻在他最輝煌的時刻選擇了退居幕后,將大任交給了自己的弟子,整日除了種花修草以外便未再插手世間繁雜,頗有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隱居模樣。
秦天,便是老教皇的名字,萬年以來,天地間最強大的幾人之一,其真正實力比之張問鼎,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簡墨能不能說動那位老人尚且未知,這個年輕人實在太過聰明,慧眼獨具倒真是做不得假。他很清楚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情,又該怎么去做,至于此子的真偽好壞與否,至少從目前看來,倒算得上有些大局觀。就憑這一點,卻是要比只以教會利益為行動出發點的子路來說要好得多。
這件事容不得敷衍,當然圣人也不會強求什么,畢竟要命令一位星魂境大能行事,世間大概也只有夫子擁有這種權力,可修為到了這個地步的強者,也是擁有拒絕的權力。不管如何,這件事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給圣人一個答復,因而,簡墨是知道失態的輕重緩急的,言畢之后,向著在座的前輩們微微一抱拳便帶著師弟們離開了書山,而聯盟之事,就由老主教出面即可,實際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即便教皇親至也不敢從中作梗了,所謂的聯盟大會無非就是走走過場罷了,至于細則方面。便任由這些老江湖們打打口水戰就行了,年輕人們大抵也是插不上嘴的。
張衡看著老爺子的身影。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了下來,他向前走出兩步,認真說道:“我要回異魔域。”
這位張家的當代家主,天地頂梁柱之一,看著自己的孫兒,冷漠道:“找到媳婦生下兒子之前你要是敢回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在常人眼中看似毫無邏輯的要挾,卻是在張衡這里極為受用。至少是在他來到書山以前,老爺子說話向來是不打馬虎眼的,他既然開口了,便說明一定會做到,即便是自己孫兒的兩條腿。
果真窮養兒富養女,女孩是長輩手里的明珠,男孩大底就是一坨山芋了。同樣是未來的家族掌管者,白鶯與張衡之間的待遇差距簡直是有著天壤之別。或許在這之前,張衡會畏懼于老爺子的威嚴而灰溜溜地在外度日,直到完成了任務。可是這次。他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一對初露鋒芒的眼眸與老人對視良久,未曾有半天退縮。過了許久之后,他才認真道:“我想好了……”
張問鼎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張衡會在這關頭對自己說出這話,外人或許無法理解這句話其中的含義,老人卻是明白。這句話是張家男兒開始準備接任家主之位的時候說的,那是表明了某種決心,接任家主之位是整個家族最重要的事情,傳承人必須在祖墓之中修行,經過歷代家主魂魄的打磨。只有得到承認的人才有這個資格。
往年,張問鼎雖旁敲側擊地詢問過張衡的意思。但后者貪圖玩樂,因為當初星魂異魔的出逃險些要了這根獨苗性命的緣故。老人也不敢再讓他往異魔域深入了走,這也漸漸使得后者在修行歷練之上偷懶,別說去什么祖墓里磨練,只要他能勤奮修行,張問鼎也得是要給張家的列祖列宗們燒柱高香了。就連張衡肯前往書山,那也是這小子臨時起義想來尋找他年少時見過一面便久久無法忘懷的一個黃毛丫頭,至于求學或連商討聯盟的大任,都反倒是被他當作了順手之事。
對于這一點,素來以嚴厲著稱的張老爺子也是沒有太多辦法,本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也身子也算硬朗,而張衡的脾性雖說蕭章狂妄了些,但絕對算不壞,因而從那件事之后,他對張衡的管教也明顯松了許多,這小子若是能開開心心地活著找個媳婦早點生個大胖小子,那便是張家的祖墳上冒青煙了。至于張衡某天會醒悟過來,明白自己肩上該擔當的責任從而刻苦修行甚至自愿進入祖墓,接受列祖列宗的考驗,這些事情,張問鼎絕對是連想都沒有想過的。
本來異魔域封印解開后,張問鼎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甚至心里有意讓這根獨苗遠離紛爭置身事外。誰料想這小子突然冒出來了這一句話,顯些沒讓他懷疑自己是不在做夢。
當然,畢竟是活了這么多年的老怪物了,喜怒不形于色還是沒什么問題的,盡管心里掀起了滔天波浪,張問鼎那張刻板嚴肅的臉依舊八方不動,甚至在這一刻,他都忘記了此次分身前來書山的目的。
如果換做往常,張問鼎定會高興得拉著全家老小一起去給列祖列宗們上那幾萬柱香,以感謝他們的在天之靈,但偏偏是在這時節,老人的心情卻著實有些復雜。
天地大戰將啟,對于整個大陸上來說那將會是一場怎樣的災難,即便是這位老人也不敢去想象。不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大義之言,作為長輩,他肯定是希望張衡能夠置身事外的,而這小子的修為實力對于這場大戰的發展趨勢確實也起不來什么作用,身為大陸第一家族的當代家主,他想要將張衡丟遠,便沒人敢拉著他來趟這渾水。
可若是這小子醒悟了,偏生要在這時候主動跳下水來,那可就是誰都阻止不了。更何況,張問鼎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這混蛋小子真要刻苦努力起來,他的潛力或是進步速度定然足以笑傲大陸年輕一代。
“聯盟之事商定以后,隨我一同回去,哦……你得帶上呂素那丫頭。”
“……這我可不敢保證人家愿不愿跟我走。”
“擄也得擄走,萬一你死了,也好歹要給我張家留個種。”
“老爺子你不是最恨強搶民女么,還有,咱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張衡滿頭黑線,一臉無語。
“可以,告訴我,你為何突然想通了?”
張衡沉默,旋后看著眼前那塊直入青云的巨大石碑,嘴角露出了抹略帶苦澀的笑意,卻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