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涼亭,楚歌并未慌著去擇選那些背著的竹簡試題,而是向著老儒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也沒管他是否同意,便直接坐了下來。
亭外答題的考生見著此幕不禁只覺得這是兩個怪人罷了,倒未多在意,不過楚歌剛才那一巴掌呼得太過響亮,以至于這些人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男兒出手打女子真算不得什么骨氣,可是不知為何,當這些人緩過神后,只覺得心里一陣舒爽暢快。或許是那尹雪見平日里就得罪不少人,又或許是她說的那些話實在太過分得不到認同。
總之這些人雖沒說什么,只是心里暗暗叫了聲好,既然事件已經(jīng)平息,他們自然便將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詩題上,開始抓耳撓腮。
圣山之行本就是三人為一個小組,三人中只要有一人能解答出來并且得到亭中那個怪老頭的認同,便可繼續(xù)向前,只可惜幻境將小組中的人分了開,又不是誰都有像張衡那樣的狗屎運氣。
過了許久,那名老者似乎忍受不了楚歌的目光,這才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楚歌聞言一笑,心想你終究還是承認了,他并不認識這個人,事件的起始這位考官似乎都在冷眼旁觀。但楚歌心細,依舊是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猜出了些東西出來。
“先前那個少年在說話前向您這邊看了一眼,尹雪見對我的實力有些了解,她有膽子敢在這里如此挑釁我斷然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身份,如果不能保證在出事后主管這里的人會偏向她,想必她剛才會溫柔許多。張衡凝聚星元時,前輩也動手了。但是您凝聚出來的東西比那家伙更加危險致命……”
說到這,楚歌的面色陡然寒冷了下來,眼睛微瞇著盯著眼前這個老儒。寒聲道:“前輩是想張衡?不,如果您真的是書山中人。即便那家伙放火燒山了你也不敢這么做,異魔域那根柱子要是倒了,這座大山恐怕也撐不住,所以……您剛才是想殺我?”
時已近深秋,這山上的樹木再怎么神奇也抵不過秋意,這個時候的風還不刺骨可也算不得溫柔,夾雜著幾片落葉使勁地往涼亭里灌,學(xué)生們聽不清亭子里那兩個怪人在說些什么。只是拉攏了領(lǐng)口,瑟縮著看著漫天秋色思考著,只想快點整首打油詩出來將那考官糊弄了過去。
眼看有些苗頭了,亭里卻傳出來了陣爽朗的笑聲,瞬間便將他們的思路打斷了去,眾人望向那個滿臉笑意的老者,卻是敢怒不敢言,眼里盡是說不出的幽怨。
“哈哈……雪見被你打的那一巴掌不虧,想必經(jīng)過這次她總該會吸收些教訓(xùn)才是,我這當父親的倒是應(yīng)該謝你。”
老者捋了捋頜下的那撮花白的胡須。含笑看著楚歌,卻也不在意他那滿臉古怪,說道:“游鴻那小子心智實在差了些。當初你在他面前與陸雨那丫頭親密,最后又讓他在這丫頭身前失了面,對你一直懷恨在心,將你視作了夢魘,可他能有如今下場倒真也怪不上你。只是我家丫頭一直尊敬她師兄,今日遇見了你,自然將你視作了出氣筒,還望你不要見怪才是。”
楚歌看著眼前的老頭,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會是那瘋丫頭的親爹。心里雖有震驚,可他的表情依舊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用更加冷漠地聲音回答道:“您還沒有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楚歌是個怕死的人,他肩上背負了許多東西。在這些東西沒有全部卸下之前,他不允許任何人對自己抱有殺心,即便是子路那樣強大的人也不行。如果真有人想要殺自己,他往往都會想些辦法做好應(yīng)對,或者將暗中的危險滅殺在搖籃之中。
老者微瞇著雙眼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似乎想要將他看透一般,然而他的想法確實太天真的了些,連簡墨那雙慧眼都看不透楚歌,更何況是他。
“不……我并沒有要殺你的意思,你也不用猜測是院方有人想對你動手,老院長們雖不是個個都乃正人君子,說到底……你畢竟是書山的一員,院長們的手上從來沒有沾染過自己學(xué)生的鮮血。但他們?nèi)粽鎰恿藲⑿哪阋不畈坏浆F(xiàn)在,更何況,這山里想要殺你的人并不少。”
楚歌不為所動,反而嘲諷道:“哦,是嗎?原來我能活到現(xiàn)在還真是得感謝老院長們手下留情呢。”
“那您呢?難道您剛才是想殺張衡,張老爺子指定的嫡傳人?”
老者沒有看著這個小年輕臉上的諷刺之意,皺了皺眉,暗道這楚歌疑心病未免太重了些,他只是冷哼道:“是的,如果他剛才動手,我會盡全力阻止,當然,他最后能不能活下來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nèi)。”
楚歌一愣,他想從對方的表情中尋出些蛛絲馬跡,可最后卻是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這個老頭似乎沒有說謊。他頓了下,皺眉問道:“張老爺子發(fā)瘋,你應(yīng)該知道會有什么后果,我并不認為你甚至尹風院長能承受住他的怒火。”
誰知老者聞言卻是咧嘴一笑,沉默半晌后,他才回頭望著那高聳入云的山峰,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怔怔說道:“那又如何?我尹天闊活到如今獨此一女,張家傳人算什么東西,他要敢對雪見動什么歹心,殺了也就殺了,至于后果如何……我想起了夫子他老人家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
“什么話?”
“天塌下來了關(guān)我屁事!”
楚歌一陣寒意,覺得此人簡直就是瘋子,對于瘋子向來沒什么邏輯可言,但相比這個,楚歌還是更在意最后那句話。天塌下來了關(guān)我屁事?這真是那位經(jīng)義中站在人類至高點的那位夫子大人說的話?
夫子是整個星辰大陸的夫子,應(yīng)該是比圣人還偉大的圣人,斷然不可能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
楚歌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和這個怪人費這么多唇舌作甚,直到此時,他才將目光放到了那些蓋著的木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