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冷靜的人在生氣時往往都會做出些不太理智的舉動,墨守自然也不例外,他慢慢走近山洞決定把那個不知趣的小子扔出來,可當他前腳剛一邁進山洞邊緣時,眉頭卻皺了起來。雪夜里本該只有寒風呼嘯的聲音,但他隱隱約約卻是聽到了些其它東西,墨守不是一次外出執行任務,他的警惕心遠高于常人,在聽到了那些不尋常的聲音后,他便把目光投向了雪地深處,月光算不上多么皎潔明亮,但那黑夜里與雪地間浮現出的一條白線卻尤為明顯,一條白色的線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壓近。
墨守的視力不太好,但他的其它感官卻是異常敏銳,比如聽覺,他聽見了某些不尋常的聲音,這些聲音來自黑夜深處的那條白線,于是他果斷抽出了腰間的一柄短劍。
“獸潮……”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得洞口處的那些星云宗弟子臉色陡然蒼白,杜茂茂趕緊起身,從背囊中翻出了幾個藥瓶,隨后把瓶里的藥粉灑在了洞口,最后再跳進山洞,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墨守瞟了他一眼,杜茂茂臉上一紅,訕訕道:“這些藥最多能堅持三個時辰,我姐說,醫師的任務從來都不是陷陣廝殺,只要我能存活下來,你們就一定不會死。”
杜茂茂的醫術在整個內宗都極為有名,他這樣說了,也沒人會再要求他上陣拼殺,可是那個楚歌呢?為何躲著不出來,他可是執法長老的小弟子,未來的七劍之一,難道還要躲在我們身后不成?
“膽小如鼠之輩,他的斗轉星移除了用來躲,還能做什么?”
一名武閣弟子面露不屑地說道,他并未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在場諸位弟子都能聽見,洞內的楚歌自然也能。這句話過后便是一陣沉默,這種沉默代表著某種默認的意思,杜茂茂見過楚歌在面對孫氏姐妹時的表現,自然不會這么認為,可當他想要開口說些什么時,卻是回頭看了眼洞內,一陣安靜過后,他終于沒把到嘴邊的話說出來。
所有人都非常清楚獸潮意味著什么,那是妖獸群落的遷徙,不管在草原,深山亦或是雪谷,這種情況都會時有發生,群居妖獸一般都不會太強,即便實力厲害一些的也最多堪比人類淬體三層左右。但麻煩在于它們的數量極多,且在遷徙過程中不管遇見什么都會進行無差別地攻擊,它們沒有靈智,攻擊完全是出自于本能,對星云宗一行人來說,這無疑就是一場噩夢。
那條白線越壓越近,眾弟子甚至都開始感覺到腳下在震動,而反觀山洞之內,唐嫣兒已經躺在了毛毯上熟睡,楚歌在火堆旁閉眼打坐,他的呼吸極為清晰均勻,一道道白蒙蒙的霧氣纏繞著他的身體,借著火光看去,便能瞧見他身體表面竟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污垢。楚歌距完成第五層淬體時已有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在出發時也知道自己離淬體六層不遠了,可是誰也想不到,那些血肉中的星元竟是在這個時候躁動起來,它們向著元脈涌去,只有當這些星元徹底進入元脈后,楚歌才算是跨入淬體六層,可這個過程需要些時間。
但黑夜中那條白色的線已然到來,即便是視力不太好的墨守也終于看清了它們的真面目,那些妖獸單個只如普通家貓般大小,通體雪白,長著長長的胡須有兩顆鋒利的大門牙。
“雪鼠……該死的,麻煩了!”
一名弟子低呼起來,握著長刀的手也不由緊了幾分,其他弟子也是面露凝重之色,顯然他們對于這種妖獸并不陌生。
雪鼠,故名思議便是在雪地里生活的老鼠,這種鼠類妖獸實力非常之弱,即便是它們的鼠王恐怕也最多只能堪比人類淬體三層左右的修煉者,但雪鼠的繁殖能力與生命力都極強,它們的數量最少也有普通獸潮的兩倍之多。
即便武閣弟子中,修為最弱的也有淬體八層,可若是他們陷入鼠群深處,只怕頃刻間便會被啃得尸骨無存。
“死守洞口,萬萬不可沖進鼠群!”
墨守的決定算是極為明智,雪鼠遷徙時雖然會攻擊阻攔它們的一切活物,但他們只要守住洞口不去阻攔雪鼠的遷徙道路,一干弟子也最多是在這次獸潮中受些傷罷了。幾人聞言,自然清楚墨守的意思,他們不斷往洞口靠攏,緊握刀劍盯著那群如浪潮般涌來的巨大老鼠。
“吱吱”
“吱吱……”
鼠叫聲絕對算不上動聽悅耳,更何況是成千上萬只老鼠發出叫聲,那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不過多久,當地面震動得越來越強烈時,鼠潮終于涌來。
每一只雪鼠揮舞著鋒利的前爪跳起后便被人攔腰斬斷,洞口的星云宗弟子不停重復著這個動作。厚厚的雪地不一會便被染成了血色,但正如墨守所預料的那般,真正攻擊他們的雪鼠并不是很多,十來人修為最低者都是淬體八層,照這樣發展下去,他們熬過這場鼠潮時也最多受些傷罷了,更何況有杜茂茂在,就更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不過就是些老鼠罷了,身為執法長老的弟子竟被嚇得躲到山洞里不敢現身,簡直可笑。”
“呵呵……還吹噓能感應北落師門的星光,簡直是辱了北落前輩。”
這場獸潮比并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那般兇險,無論是杜茂茂灑在洞口的奇異藥粉,還是墨守的英明決定,都讓這些弟子不由松了口氣。既然有了閑工夫,那么諷刺幾句某些膽小的人也無可厚非。楚歌殺了外宗武堂的弟子,并當眾侮辱了整個武堂,這間接地便相當于扇了內宗武閣的一個耳光,而這些弟子在進入內宗前,基本都是在武堂修行,因此他們不待見楚歌也實屬正常,加上楚歌此時龜縮在山洞中的膽小行為,自然就引來了眾人的不滿,墨守雖然沒說什么,但他也覺得楚歌此舉實在是有損執法長老的英明,對于武閣眾弟子說出的那些刺耳的話,他也懶得管束。
“你們最好不要分心,鬼知道這些大老鼠會不會狂暴發瘋,有這份閑心還不如專心迎敵!”
有些武閣弟子的話太過難聽,杜茂茂在洞里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對楚歌了解不多,可后者無論是在對峙石磊還是面對孫氏姐妹時所展現出的魄力,絕非膽小之人所能擁有,至少他杜茂茂不行。
可誰知,杜茂茂這不說還不要緊,他話剛一出口,山谷內便莫名響起了一陣笛聲,笛聲婉轉,如流淌在山間的泉水般清澈動聽,若在此時配上一壺淡茶,便是再美不過。可片刻過后,眾人便意識到那動聽的笛聲竟如來自九幽的催魂曲。笛聲漸歇,不知從何處傳出了一聲刺耳的尖鳴,整個鼠群莫名一滯,早已涌過了此處的雪鼠竟然轉過了身,它們的雙眼冒著淡淡的紅光,于是,鼠群朝著山洞涌了過來。
杜茂茂捂著嘴巴,眼睛瞪得陡大,其余弟子目瞪口呆直覺頭皮發麻。
一向冷靜淡然的墨守,他的表情也在此刻陡然變得陰沉,片刻過后他才從牙縫中擠出了三個字。
“御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