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感令雷鳴的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異魔王的靈魂在感知到這縷他最為憎恨卻又最為恐懼的氣息后便在此時蘇醒了過來。剎那間,雷鳴的左瞳漸漸染血,他的聲音亦如先前般如兩人重疊,聽起來極其詭異。無論這具身體現在是由誰作主導,面對這沾染了天宇氣息的這一劍,就算是異魔王也絕不敢小瞧,萬年前他可是在那人手上吃過一次大虧。
“天宇!”
雷鳴咆哮著,臉色極度難看,不僅是封魔尺的陡變,以及楚歌發狂,他身后那道淡藍色的人形虛影便如夢魘般襲來,黑棺在此時光芒大作,整座大殿的異魔氣開始顫栗,宛如見著了天敵一般。
當然,雷鳴咆哮的同時絕不敢貿然進攻的,這一尺,世間無人敢正面相接。雷鳴身影暴退而出,即便他的速度已經快到肉眼無法捕捉,尺鋒并未觸及半分,可那道氣息卻是霸道地沖擊在了他的身體上,終于,這個融合了異魔王的青年人第一次吐出了鮮血。
封魔尺斬斷了鎖鏈,楚歌的意識處于某種玄妙狀態,但他體內的萬古寒氣已然兇猛地朝著黑棺涌去,不再偷偷摸摸,即便雷鳴看出了事情的不對勁,可那道虛影未散,他可再敢動彈半分?
恐懼以及憎恨開始如潮水般侵襲他的全身,雷鳴的身上并無傷口,但他的臉色卻無比難看,那道霸道的氣息侵入了他的靈魂,打破了他的算盤,原本被他困在萬丈魔身中的異魔王靈魂竟找到了個缺口開始與他的靈魂融合。值得慶幸的是,不是吞噬,否則他的這具身軀便要易主。但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融合會發生什么事,或是毀滅或是產生個新的人格?雷鳴與異魔王都不清楚這個問題,但相同的。他們都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沒有人想死。同樣也不想自己的記憶中融入別的東西。
“天宇!”
又是一道憤怒的嘶吼聲回蕩在整個墓穴中,磅礴精粹的異魔氣開始囂張地噴薄而出,使得這里變成了一個冰雪與黑暗相互交融的世界。在異魔王的靈魂逃出萬丈魔身中時,他的力量也隨之開始覺醒。兩人的靈魂相融,他們的異魔氣自然也是相融的。此時的雷鳴或者說異魔王,超越了五境之外的修為已經逐漸回到了這具軀體之中,而且,突破恐懼過后的憎恨更將這些力量催化至了巔峰。
君夜以黑劍支撐自己的身體。即便他身受重傷,卻依舊是身在天地頂尖高手之列。但在這場風浪中,他也不過是一葉孤舟罷了,無論是覺醒的異魔王或是楚歌身后那道虛影,僅是兩者之間的氣息碰撞就令得他幾欲窒息。面對星魂境,他或許還有一絲抵抗之力,可這兩人曾經都是超越五境之外的大能,即便如今只剩下一縷殘魂,哪里又是他所能面對的。
“天宇……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宇嗎?”
終究只是寒氣凝聚的虛影,君夜無法見到他的面貌。但這個人的背影卻比整座書山都要來得宏偉沉重,甚至令人心里生出想要膜拜的沖動,這種敬畏之心幾乎是出自于本能。亦或是對強者的尊敬。但這個人的背影卻與白發見過的每個大能都不一樣,如果他是座山,必定是世間最尖銳的那座,刺破云霄,睥睨天下。
狂,那縷氣息完美地詮釋了這個字。
“當初你破壞我族大計,毀我肉身,將我靈魂囚禁于此飽受萬年折磨,我要你魂飛魄散。我要喂你的后人吃永生果,將之囚于異魔空間。我要將他折磨到大道崩潰,天地同誅之日!”
尖嘯聲不絕于耳。雷鳴的表情變得猙獰異常,一陣骨骼蠕動碎裂的聲音傳出,兩道巨大的墨色翅翼從他的后背血淋淋地鉆了出來。異魔氣海洋浮現出了無數鬼臉,好似冤魂在九幽地獄中掙扎。
當那片海洋翻起濤浪席卷而來之時便宛如地獄重現人間一般,幽魂從中脫離而出,所過之處便是那些無辜之人的軀體都隨之化為了粉末,整片空間開始泛起褶皺,如同一張被壓縮面團一般。
當然,楚歌是看不見這些的,盡管他的*正以極為可怕的速度開始恢復,但他的神智卻在此時仿佛進入了某種休眠狀態一般,他的身體之所以還能做出動作,或許是出自于本能又或許是因為他身后那道虛影的關系。
這是場戰斗,宛如萬年前異魔空間的那場戰斗般,因為當年的兩個主角已經身死道消,唯有殘魂留存天地,他們的戰斗也多了兩個參戰人。楚歌與雷鳴,說來參加這場類似于宿命的決戰,真正參與其中的不過是他們的身體。
魔海襲來,黑棺起了反應,天地仿佛在這一刻安靜下來了一般,霎時,一道深藍色的氣息從中噴發而出。那一刻,魔海中的無數幽魂瞬間被冰霜凍結,片刻后便化為點點星光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整片空間變得寒冷了下來,那寒氣所過之處,別說堅硬無比的黑曜石,便是空間泛起的褶皺也瞬間被凍結,誰要是往那褶皺上劈砍一刀,恐怕就算一個星府境的小鬼也能砍開一條空間裂縫。
不需任何操控,那寒氣便能將空間凍結,此等力量簡直不似存在于天地法則之中,若是這樣的寒氣足夠多,將它們全部泄漏出去,不比異魔鬧騰,恐怕都會在整個大陸掀起一場災難。
幾乎是天地間最極致強大的力量碰撞,區區一個小世界如何承受得了?兩者接觸的瞬間,空間便已開始動搖,漸漸……那些被冰霜凍結的褶皺開始破碎,一條條裂縫、黑洞便漸漸形成。而位于波浪中心的兩人卻不動如山,似乎并未受到半分影響一般。當然,這場戰斗的波及范圍絕不僅是在于墓穴之中,整個穩固的書墓世界都在此時開始崩塌。
一個老人走在草地上,看著遠方的那個類似于盒子般的方形建筑,看見兩道他再熟悉不過的氣息自其中爆發出來,他才微微一嘆,旋即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