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章的話自然很是有分量,青云大會是在書山舉行,出了如此大的事故,作為主辦方定然會承擔(dān)責(zé)任。所以高層們決然不可能就此事再與教會方面鬧翻的,也決然不會去偏袒那個無足輕重的年輕人。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如若犧牲楚歌一人可以換來書山的安寧,他們這些人必然會毫不猶豫的點(diǎn)頭,這也是簡墨最大的自信,有書山站在自己身后,就算妖帝臨時反水,他也渾然不懼。
可誰都沒想到,蕭章會在此時站出來,那紅衣主教與那名列青云前十的西陵五子聞言后,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可想而知,作為下一屆的天道學(xué)院院長,蕭章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就算朱仲由有心,他也不可能無視自己弟子的話讓書山頂著個忘恩負(fù)義的帽子站在教會這一邊。
老人們的人生閱歷是寶貴的財富,但有些時候這財富同樣也是種累贅,那顆赤子之心被世道打磨得圓滑了就再也見不到棱角,更難明辨是非。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看似偉大,卻也是種自私的表現(xiàn)。
蕭章的話音剛落,朱仲由便被氣得渾身發(fā)顫,對著自己的愛徒便是一掌劈了下來。蕭章雙膝跪地,閉著眼睛微埋著腦袋,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意思,盡管這一掌可能讓他在病榻上躺上數(shù)月。微風(fēng)拂過,師父的掌風(fēng)卻遲遲未曾到來,他睜開眼睛,看著一個膚如白雪,眼如冰魄,身著白衫陵綢的美麗女子站在自己身前。
他抬頭時只看見她的背影,微愣之后又低下了頭,不敢再去多看一眼,仿佛一個眼神都是對褻瀆了這朵開在寒峰之巔的雪蓮。
女子好似憑空出現(xiàn)的一般。如同她一直站在不遠(yuǎn)處,卻沒有人能看見她時一樣。朱仲由大驚,急忙收掌。拱手低頭行禮不語,其余院長亦是照做。妖帝微瞇著雙眼。不起波瀾,唯有張衡抬著腦袋,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這女子仿佛玉雕般精美渾然天成的側(cè)臉。
“問鼎以前也不敢這么盯著我看,你的膽子倒是比他還要大些。”
圣人嘴角揚(yáng)起了抹淡淡的弧度,不冷也不熱,叫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張衡反應(yīng)過來,急忙收回目光,這時候他要是再猜不出來這位女子的身份。他這些年便可以算是活進(jìn)糞坑里了,這才干笑了兩聲趕緊埋下腦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子從未見過您這樣出塵不似人間的女子,望圣人前輩不要責(zé)怪。”
此話一出,老院長們齊齊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張衡,心想這小子沒有將那老頭的城府手段學(xué)些下來,卻是繼承了他的滿嘴花腔油調(diào)。
以簡墨為首,西陵的幾位年輕弟子們也是恭恭敬敬地朝著她行了一禮,齊聲道:“見過圣人前輩。”
圣人沒有理會張衡的無禮之舉。也懶得去怪罪他,眼光掃過那行禮的幾個小孩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把目光放到了沉默不語的蕭章身上。嘴角露出了絲淡淡的笑意,朱仲由一輩子中庸碌碌,除了將書山打理得井井有條外便再也沒有做個什么出彩的事情出來,沒想到,一個如此迂腐的老頭卻調(diào)教了這么個棱角分明的年輕人出來,這很好。
“孩子起來吧,你并沒有做錯什么。”
此話一出,滿場駭然,白鶯張衡稍稍松了口氣。相視一笑,而西陵一方則是咬碎了牙齒不敢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簡墨面無表情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什么。而朱仲由等人。眼里卻是閃過一抹擔(dān)憂。
誰都清楚這句話意味著什么,圣人表態(tài)了,那事情便再也不可能有什么差池,既然她老人家都站在楚歌這一方,這些小毛孩還敢在她手里搶人了?其實(shí)于葉靈兒自己而言,那楚歌雖然不怎么討人喜歡,可畢竟他要喊自己一聲師母,無論如何她都是要護(hù)著這頭小犢子的,也沒什么理由,只是純粹的小私心罷了,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圣人,就連星祖也得吃喝拉撒呢。
之所以等到現(xiàn)在才出手,她無非就是想聽聽那小家伙在書墓世界里鬧騰得怎么樣了,結(jié)果還好,并沒有讓她失望,甚至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她的預(yù)期,其實(shí)現(xiàn)在想來,以那個負(fù)心人的毒辣眼光,挑了近萬年才挑出來的傳承者,又會差到哪里去呢?
圣人抿嘴一笑,將目光落到了那幾個心有不甘卻又不敢表露得太明顯的小毛孩身上,淡然笑道:“楚歌是否在書墓世界里救了你們?”
“幾人相視一眼,脾氣最火爆的老三也不敢對這位有半分不敬,更不敢撒謊欺瞞她,只得老實(shí)答道:“我們醒過來的時候,便看見二師兄死在了他手上,至于這之前的事情,晚輩們是真的想不起來了,更無從辨別張公子是否說謊。”
“心魔擅長蠱惑人心,你們被他操縱算不得什么丟臉的事情,而白鶯丫頭與他們自然也知道,所以即便走到了絕路,他們也未曾向你們下殺手。至于子路的事情,我會親自向教皇他解釋。”
圣人淡淡說道,話里的意思也并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幾人只得相視苦笑一聲,拳頭就算握得再緊也該放了開,這位前輩都如此開口了,他們哪里還有什么辦法。
簡墨暗嘆一聲,未再開口,蕭章也站起了身來,面色極其復(fù)雜,隨后向著圣人與自己的師父深深鞠了一躬。張衡趕忙將他拉了過來,低聲道:“能讓我佩服的同齡人不多,你是第三個,如果你有機(jī)會去異魔域,遇到麻煩就報我的名字,你大可橫著走,就算翻了天也行,就是別強(qiáng)搶民女,老爺子最恨這個。”
蕭章的臉色不大自然,雖說有些受不了這位張家公子哥的熱情,但他腦海中卻是在糾結(jié)懺悔著另外一件事,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出來,如果真要說,那也得親自單獨(dú)告知夫子與圣人,至于最后公開與否,那也已經(jīng)不是他有資格觸及的事情了。
張衡也在此時面色一變,眼神緊緊地盯著他,卻是也不敢將這話說出來,在這些強(qiáng)者面前,只要他們有心,再小的聲音也可聞如轟雷。
至于他眼神示意的那件足以令整個大陸震驚的事情,自然便是關(guān)于白發(fā)楚歌兩人身份的秘密。
青云榜第一是異魔,間接拯救了整個大陸的絕世天才是天宇的后人,一想到此節(jié),即便是這位出了名膽大的家伙都只覺得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