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螳臂當車有很多詞語可以形容此時的簡墨,但場間依舊寂靜,包括他的師弟們也睜大了雙眼望著自家師兄。向妖帝挑戰,這腦袋是燒壞了還是怎么?誰也想不到簡墨的動機,就算是要報仇,那也等夫子出來后向那真正的兇手楚歌挑戰要合理些,
不遠處一名美麗女子牽著青衣少年,望著這邊微微嘆了一聲,卻不知她這是在感慨還是為何。
秋風凜冽,這死寂的氣氛持續了稍許,身為書山明面掌門人的朱仲由才反應了過來。他看向那道年輕的身影,眼中則滿是感概與贊賞,簡墨的行為看似荒誕,更像是要將這件事鬧大激化矛盾一般,但細細想去,結果卻是與此截然相反。他當然不可能戰勝妖帝為子路報仇,但妖帝卻也不可能動手殺了簡墨,如果按照這些小子所說白鶯真是殺害子路的幫兇,這件事一旦教皇插足進來,那兩族的矛盾很有可能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就別談什么聯盟事宜了。
而簡墨顯然也很清楚這點,教會方面他的身份是極有話語權的,看似先禮后兵的行為卻是在給雙方找臺階下。這場戰斗勢必會以妖帝勝利告終,簡墨技不如人,報仇未遂,失態的繼續在那兇手出來之前可能還不得而知,但想必也不會影響到接下來兩族聯盟的事情。
“此子,大才!”
舊聞西陵七子親如手足,這簡墨能抑制住那些負面情緒,一切以大局為重,還能想出個如此巧妙的方法,這實在是很難得。慧眼之稱果真是實至名歸,可以想象。若是教會在他的手里一定會向著更加輝煌的方向發展。
“你真當我不敢殺你?”
妖帝不清楚書墓世界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對于那幾個毛頭小子說的白鶯是殺害子路的幫兇,這丫頭也沒否認。當然。這不代表他的態度就會妥協,作為父親他當然了解自己女兒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胡亂動手的,再說,殺了也就殺了,難道還要我女兒償命不成?
他這想法卻是有些蠻橫無理,若是說出口來,指不定那位老主教就要氣得吐血。但這就是妖帝白長天,他要護起犢來,別說這些個小毛孩。教皇親自來了恐怕都沒有辦法。
為帝者自然心思靈敏,他豈能瞧不出這毛孩是在給雙方找臺階下?但他向來對人類沒多少好感,尤其是聰明看似大義凜然的人,而這個人恰巧又是來自于他最厭惡的西陵之地。不過異魔王出世確實令得白長天收斂了不少,這敏感時節要是聯盟再出個什么岔子,對整個妖族來說都沒有任何好處。
簡墨沒有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三尺青鋒破空而去,劍意刺骨。就是這一劍才令得眾人恍然,簡墨的修煉天賦絕對不弱,可他向來無心于此。只鐘情于山水書畫,如若不然,西陵年輕一代最強之人能否落在子路頭上。那還很難說。
劍鋒固然夠利,劍意之凜冽也足以撼動任何聚星的心神,可他面對的不是聚星亦不是星丹,這可是整片天地間最粗壯的那幾根頂梁柱之一。三招過后,妖帝僅是拂袖一揮,簡墨的身體便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而出,最后在空中劃出一條血線,“轟”地一聲砸入了后方的石壁之中。
落石滾滾,年輕男子的身體在石壁上砸出了個深坑。旋后落在地面濺起了灰塵。
“師兄!”
“師兄……”
幾道焦急中帶有不甘的聲音傳出,受傷的云離雖無法起身去扶。卻倔強地撇著腦袋恨恨地瞪著妖帝。而后者自是不以為然。
在場眾位院長面面相覷,老主教隱忍不發。似乎都覺得這白長空下手重了些。簡墨輕輕拍打了一下三師弟伸過來扶他的手,旋后緩緩站起身來,用沾滿灰塵的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線,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亦如既往般云淡風輕,他朝著妖帝遙遙一拱手,笑道:“感謝前輩不殺之恩。”
老三剛咬著牙根剛想說什么,卻被簡墨轉過腦袋盯著,他緊握的拳頭不服氣地漸漸松了開。
張衡疑惑地看著那人,心道西陵之人還是有個真君子,這樣想來聯盟之事不會因為子路的死再受到太多干擾,夫子將楚歌救回來以后,自己出面保他的時候也不用與這些人徹底撕破臉。
當事件仿佛就要這么平滑地走下去之后,簡墨卻是挺起了胸膛,一頭烏黑的青發微揚,臉上的恭敬之意漸散,那兩道濃密的眉毛開始展露出了鋒芒。
“師弟與白鶯殿下一事想必是個誤會,我已代諸位師弟向您道歉,先前那一掌便算作是將此事了卻了,想必家師也不希望這件事會影響到我們兩族之間的友誼。但作為斬殺子路師弟的元兇,天宇學院的學生楚歌,晚輩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押回西陵請師尊親自定罪,只愿前輩看在家師的幾分薄面上不要插手此事。”
簡墨的這番表態,不是如先前般站在一個晚輩的角度上來說的,而是身為七子之首,西陵教會的發言人而開口。可以說,他現在說的話就是代表著教皇的態度,整個教會對于此事的態度。
此話一出,場間瞬間安靜了下來,其余五個師弟聞言也稍稍平復了心情,師兄處事果真是滴水不漏,不管他們的心情有多憤慨,可也清楚有妖帝在場,他們是絕對動不了白鶯一根汗毛的,而且一旦事情繼續擴大,接下來的兩族聯盟也必將成為泡影,恰在這異魔王出世的敏感時節,想必師尊他也不愿意看見這件事情發生。可如果妖帝不再出手,他們便有的是辦法對付楚歌,簡墨先前的示弱毫無疑問就是翻過了這座大山,而妖帝似乎也沒有了再出手的理由。
朱仲由看著那道年輕背影,神色突然變得復雜起來,誰能想到這么一個出色的年輕人這么多年來都一直愿意躲在子路的光芒背后?如果說先前他對簡墨的評價是大才,那這位歷經失態滄桑的老人現在卻也只有找到四個字形容他。
老奸巨猾。
“我草你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