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都是贓累活兒,章鉞召集自己三百名親兵在南城頭等著,讓崔虎心分派兵力,以兩三百人為一隊,進(jìn)城抓捕俘虜及其家眷,并封存庫房錢糧財物,但嚴(yán)禁縱火。
同時,調(diào)一千兵出城,將城東南的村落周邊路口封堵。那些蕃部頭人也要抓捕起來,至少也要確保以后能納入州府行政范圍,而不是由折逋氏統(tǒng)治。這兒就在姑藏南面五十里,不能由著折逋氏一點(diǎn)點(diǎn)侵占蠶食,否則打下此地也沒有意義。
崔虎心開始行動了,他的士兵都是六谷部蕃兵,野蠻兇橫之氣未脫,紀(jì)律性很差,他們會怎么做。按這年頭士兵劫掠的殘忍,章鉞用腳想都知道他們會干出什么事來,卻故意默認(rèn)了。
就讓六谷部繼續(xù)和折逋氏死掐,結(jié)下的仇恨越深越好,這樣對大周更有利。作為一個有志于天下,周旋于敵境的客將,若連這點(diǎn)鐵石心腸都沒有,那不如回東京奶娃。
軍城內(nèi)外喊殺聲,哭泣聲,狗吠聲開始連綿響起,撕破夜空,吵得人心驚膽顫。章鉞打來清水洗刷了一番,躲進(jìn)城樓內(nèi)置之不理,好整以暇地半躺在矮榻上,可惜旁邊郝天鷹和陳嘉嘰嘰歪歪個沒完,吵得他也睡不著。
“砰”的一聲,城樓正堂大門被一把推開,吱呀怪響著警告堂上的三人,有人很憤怒,很生氣。
章鉞仰起頭一看,居然是沈雪蓮闖了進(jìn)來,留了兩名婢女和護(hù)衛(wèi)在門外把守。看她眼里快要噴出來的烈火,章鉞就知道,一個孩子的天真純潔不容忽視。
“呵呵……你小腿上的刀傷不要緊吧,清洗包扎了么?現(xiàn)在軍城打下來,估計折逋支也正在白亭海燒殺搶掠,壞事做絕呢!還有你父親,明天就要出兵攻打雪山羌了,這樣涼州應(yīng)該能太平一段時間,對大家都好啊!”
章鉞立即起身,上前溫和地笑著說,以圖說服她放下那無謂的善良,或者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可惜,沈雪蓮不為所動,雙目冰冷,直勾勾地看著他,讓章鉞心里一陣陣發(fā)毛,但他不會覺得自己有什么錯,馬上又理直氣壯了。
“嘿嘿……喜事臨門吶!恭喜恭喜!”郝天鷹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沈雪蓮,立即與陳嘉停下了話頭,起身向章鉞拱了拱手,拉著陳嘉出去,還自作聰明地順手把大門也帶上了。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這種事你也做的出來!”沈雪蓮喃喃地說。
“哦……不是很好嘛!你看我們現(xiàn)在都安全了,不是嗎?你難道忘了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事,你的族人死了千多人,是折逋氏做得好事,現(xiàn)在你要為他們求情是吧?難道你想吃里扒外?”章鉞大聲質(zhì)問道。
“可是也不能這樣,士兵們連小女孩都不放過,你快下令召回他們吧!”沈雪蓮請求道。
“那只是一些部族頭人家眷會有不同待遇,崔虎心行事有分寸,他知道怎么做,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若真有人發(fā)瘋亂來,我會出手的。那些不好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章鉞安慰她說,反正他自己也沒看到,眼不見為凈,當(dāng)然也沒什么感覺。暗悔剛才沒把她留在軍城外,現(xiàn)在有點(diǎn)小麻煩。
“之前你不是說想看我的臉么?我給你看……”沈雪蓮說著,一把揭下了臉上的紗巾,頓時露出雪白圓潤的臉形,高挺的瓊鼻,微厚而略顯嫵媚的櫻唇,與略帶祈求的眼神,整個人顯得楚楚可憐。
確實很美,有著一種別樣的氣質(zhì),看年紀(jì)也就十五六歲,但只有笑起來的女孩才顯得活力四射,更討人喜歡。她這一副可憐的愁苦樣子,章鉞也就是驚艷了一下,反而沒興趣多看,很快就移開了目光,抬頭看著房梁沉默不語。若是平時,他會嘴賤地說一大堆他自己都感到惡心肉麻的瘋話,但這時居然說不出口。
“就知道你是騙人的……連這都不肯答應(yīng),還那樣說!那些家眷有什么罪?”
沈雪蓮心緒復(fù)雜地看著章鉞,他身披山紋鎧,取下了翻耳鐵盔,倒背雙手斜側(cè)著身形對著自己,高大筆挺的身材如山岳般沉穩(wěn),方形的黑臉棱角分明,略略顯得粗獷。強(qiáng)有力的濃眉下,半瞇著細(xì)長的眼睛,偶爾會側(cè)臉看自己一下。
這時腦中突然就跳出了申延福略t微發(fā)福的肥胖身形,以及那眼角都帶了魚尾紋的白臉,而眼前人沒有,皮膚微黑粗糙,眼角皮膚很緊致,高挺的鼻梁側(cè)下,微薄的上唇有淡淡黑須,下唇居然厚些,卻緊緊抿著。沈雪蓮心頭忽地一陣悸動,也不知想到什么,臉蛋慢慢地紅了。
蕃人女子平時出門大都會蒙著臉,看起來會保守,但其實是為了安全,因為有些不良少年看上漂亮的姑娘,就會趁其不準(zhǔn),直接拖進(jìn)草叢放倒,玉成好事后,娶或者不娶是不一定的,但都不會在意。
而未婚小娘,甚至還留傳著吐蕃部族女子夜鉆男子營帳的習(xí)俗,這不是放蕩,而是為部族增加人口的一種行為。若是看上年輕英武的小郎君,她們是樂意的。所以,蕃人女子沒什么貞潔觀念,但已婚婦人則不一樣,她們會改變發(fā)式,表示有了家人。
章鉞仍仰頭看著房頂,但其實眼珠偶爾轉(zhuǎn)下,目光輕輕一掃還是能看到她的反應(yīng),但卻看不出她的心緒。而涼州對于中原來說,實在太重要了,他不想通融,哪怕是這種小事。而大事,往往就是這種小事積累而成。
“既然你不肯答應(yīng),那你就下令,殺了那些女人吧……”看樣子他不會為自己的請求改變主意,沈雪蓮臉泛紅暈,一雙雪白修長的手卻忽然提起,放在衣領(lǐng)間,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
章鉞還是不理會,眼角余光忽然發(fā)現(xiàn),沈雪蓮居然緩緩拉開了衣領(lǐng),露出一片刺目的雪白。她那衣袍本就是小翻領(lǐng)的,這一拉完全敞開了,但她還不停,繼續(xù)拉開里面的中衣和紅色的圍子,并將圍子也拉下去,露出兩團(tuán)柔和圓潤的弧形和一道深深的溝壑。
“你……你干什么?”章鉞驚得目瞪口呆,他想轉(zhuǎn)過頭去不看,但眼光硬是被粘住了一樣,明明想不看,但就是忍不住,目光再也收不回來。
沈雪蓮貝齒輕咬櫻唇,羞澀地轉(zhuǎn)過臉去,但如水嬌容已是紅暈一片,她似是不覺一般,身子仍對章鉞保持著正面。章鉞一臉驚訝錯愕,但眼前一切都是真實的,他覺得腦子有點(diǎn)不夠用了,不明就里。
堂上燈火閃爍,一時寂靜無聲,只有兩人的心跳在急劇加速,呼吸也變得深沉,空氣充滿曖昧,但兩人隔著幾步遠(yuǎn)都站著沒動。一個是悵然若失,心緒百轉(zhuǎn)千回,又羞又怕;一個是不敢輕舉妄動,這可是六谷部大首領(lǐng)的女兒,亂來是要惹出事的。
“還想看么?”良久,沈雪蓮以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了一句,但說出口她又后悔了,差點(diǎn)咬了舌頭,只覺耳朵脖頸都發(fā)燙,羞怯得無地自容。
章鉞聽見了,錯愕的眉頭漸漸舒展,嘴角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緩緩邁步上前,強(qiáng)忍著將她擁進(jìn)懷里的沖動,輕輕替她拉上了衣領(lǐng),將她放在脖領(lǐng)間的手拿了下來。其實這樣子就像后世的女人們常穿低胸深領(lǐng)的t恤一樣,章鉞見怪不怪,他只是奇怪,沈雪蓮為何有這樣的舉動。
不過章鉞很快就明白,她心里很亂,各種心思都有,但可不一定是看上自己了,有些好笑的同時,章鉞溫和地看著她說:“我還是不能答應(yīng)你,其實你也不必這樣,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什么?”也許是心中緊張,因為章鉞走太近,或者是復(fù)雜的心事被窺破,沈雪蓮的聲音在顫抖。
“你還不算是寡婦,可以再嫁!當(dāng)然……也包括我!”章鉞嘴角一挑,沒忍住笑了起來,他不想做這種趁人之危,春風(fēng)一度然后各自相忘的事。既然喜歡,那就娶回家,盡管這年頭可以納妾無數(shù),并不能給出全部。
“你胡說什么……不放那些可憐的人就算了,我走了……”沈雪蓮一呆,慌慌張張地轉(zhuǎn)身就跑,差點(diǎn)一頭撞在柱子上,又上前手忙腳亂地打開門,飛快地跑了。
“啊哈哈哈……”這小娘如此大膽,章鉞忍不住跌坐在矮榻上大笑起來,腦中閃現(xiàn)著剛才旖麗的畫面,不禁又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