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把火是交通問題。交通問題是一個老大難問題,寧國府的交通工具是公共馬車,駕駛者是男馬伕,還有一個賣票的小丫環。這裡還流傳著一個笑話,說府內兩馬車誰也不守靠右行駛規則,在路上堵上了,而且比耐力誰也不肯讓誰。其中一馬車伕衝另一馬車伕一樂:兄弟,我這裡有四大名著和金樑古溫武俠全套慢慢看著,我一點不急。另一馬車伕抱了膀子很沉著:對面兄弟,你千萬別急,你看完了我接著看!
府內原先是無人售票馬車,就是單隻一男駕駛員馬伕,沒有賣票小丫環,乘客上車將銀兩扔在一洗乾淨的馬桶裡。馬桶上刻兩大字:錢櫃,統一刷上金漆邊,顯得氣派。最終決定用馬桶是經過曲折的激烈的討論的,想當初還爲此組織了一個關於各式桶的專題研討會。會上先提出的是鐵桶,但是鐵桶的成本偏高,性價比太差,故被捐棄。後來有人說飯桶,飯桶本來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這個名兒挺得罪人,所以最後拍腦袋決定的是用馬桶——有點視金錢如糞土的意思,挺好的。
但是,鳳姐來後發現這種辦法看上去節省開支,卻得不償失,缺乏人性化服務倒是其次,主要是有不少人用石頭塗銀粉扮假銀子,甚至有人跟馬伕勾結,直接付小費給馬伕逃票。所以鳳姐立即決定恢復兩人制,也能起到監督作用,而且定期要換崗,免得長久了訂立攻守同盟。
公共馬車是羣衆上班的惟一工具,羣衆們意見最大的是這馬車本來就慢,偏又賴站得不得了的了不得,你罵他慢他索性更慢,弄得人沒脾氣。鳳姐針對這一普遍問題,展開雷厲風行的改良。限定種種,並批駁了些些百般狡賴。
馬伕說:慢是因爲馬要屙糞,責任不在於我。
鳳姐說:我承認馬要屙糞,你又不好把這畜牲的屁屁堵上。但是,全程十個站,據我的抽樣統計,頂多每三站屙一下,屙一下打個一分鐘,攏共也不到,嗯,打死不到四分鐘。(這裡交待,鳳姐爲了以理服人,下了很大的工夫親自去蹲點,選取樣本確立誤差的標準,最後確定每三站拉一下的概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也就可視爲一百了。有這些科學數字作證明,任誰不服也得服啊。鳳姐的高等數學學得棒極了,概率論更不在話下,古典類題目她最拿手,尤其是那類幾個黑球幾個白球弄一塊,每次抓K個球,K個球中有幾個黑球的概率是多少有幾個白球的概率是多少,玩得頭昏的東西是鳳姐最愛——話扯遠了,趕緊的用力拉回來,小心點,別斷了。)
馬伕耍賴:領導忘了,馬還要撒尿,撒尿也是要時間的,嘻嘻。
鳳姐說:馬還要打屁呢。話說到人,作爲人的馬伕在形而上和形而下的兩個層面都也會拉屎拉尿的,而且似乎打屁也同樣不可難免;話說回來,馬拿來是載人的;話又說過去,人,作爲人之一類的馬伕也是幹活的而不是整天跟屎呀尿呀屁呀過不去。所以,重新把話說過去了又說回來,我一共只給你們五分鐘,這樣來的:拉屎算四分鐘——便宜你們一下,拉尿對摺就算二分鐘,打屁呢,對不起,根據作用與反作用的道理,這種行動作的是正功,反得扣掉一分鐘——另外人的時間不單列,應跟馬同頻率。故而:
四分鐘 + 二分鐘 = 六分鐘
六分鐘 — 一分鐘 = 五分鐘
你們服是不服?
(在下不得不跳出來狂贊鳳姐幾句了,不愧是當老闆的料,數學哲學物理化學樣樣精通——鳳姐你晚生幾百年,或者我早生幾百年就好了。)
馬伕說:這個我們服了。但是……
鳳姐不耐煩:有屁快放!
馬伕說:但是您知道,有時候堵車,我們無法按時到站,這不是我們的責任。
鳳姐說:這個好解決,堵車我會派人及時出現場,會斟情扣去這些時間的。
馬伕又說:到站了前面的車亂停亂放,不是我不按時走拖時間,而是走不了。
鳳姐說:以後誰敢亂停亂放,記下他的牌照,舉報有獎還給你保密。但是,決不允許以此爲藉口賴站——只爲多拉客!
……
幾回合交鋒下來,衆馬伕終明白一個道理:這個女人不是普通的女人。
這裡順便交待一下,鳳姐將所有公共馬車屁股上噴了大大的“公”字,以免公車私用;還給每個在崗馬車伕發一馬棨,以後一律實行揣棨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