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一日寶玉從尤氏處回家,轉彎抹角朝梨香院來。擡頭遇見管金庫的吳新登和助手戴良等一行人,剛坐押鈔馬車從外面回來。其中一個錢華最喜歡拍馬屁,除跟衆人一齊行一注目禮,還額外貢獻一打千兒——左膝前屈,右腿後彎,行半跪禮。然後大家稱寶玉那幾單箋字寫得好。戴良說:“二爺,你那字快趕上王羲之了!”錢華搶著說:“二爺,你已經趕上王羲之了!”吳新登喝兩個屬下:“胡說什麼,王羲之能跟咱二爺比!”(交待一句,其實這幾家夥都白長了幾兩腦袋,按劉姥姥的說話,該這麼說話:“王羲之是誰?是姓王的西施?我只識得二爺!”)寶玉笑咪咪的:“你們都掛上了?”大家說:“是啊,是啊。”寶玉要看看,一羣人簇擁寶玉來到一大門上,大家說:瞧瞧二爺那字可了不得啊!寶玉一瞧忙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鼻子——怕氣歪,原來那幫不識字的傢伙將好好一個“福”倒貼著!——不過看官給這幾個傻小子鼓鼓掌吧,新春佳節“福”倒貼的習慣由此誕生了!
寶玉繼續向梨香院進發,到了先假假問薛姨媽薛蟠在不——其實就爲寶釵而來,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對薛蟠有屁個興趣,薛蟠一提了腦袋當球耍(提別人的腦袋)的角色,寶玉看不慣他,薛蟠也看不慣寶玉——成天和一幫女孩玩家家。
寶玉和寶釵談談就談到寶玉的那塊玉。寶玉拿出來,只見上面顯出四個鮮血大字:清倉處理。寶釵的丫環鶯兒見了偷偷笑,寶釵笑罵:“你笑個啥?快給寶玉倒水!”轉頭問寶玉:“要可樂還是一枝梅咖啡?”
寶玉說:“咖啡。”
“要加糖麼?”
“嗯,要。”
“加兩匙行不?”
“不,多了,一匙半行了。”
鶯兒弄好咖啡,卻說:“二爺這塊跟我們姑娘的項圈上的一句話倒是一對兒。”
寶玉聽了哦一聲,用對等原則要求也看寶釵的,沒辦法,既然看了別人的,沒理由不讓別人看自己的——雖然寶釵許過誓,外家男兒誰看過她的項圈上的字就得嫁給他。
寶玉託鎖一看,四個篆字:假一賠十。
果真一對——暈,做廣告做到這裡來了。
正當兩人研究廣告詞時,沒料想黛玉來了,“搖搖的”走進來。爲何“搖搖的”呢,其實大家都明白,喝醋前不是會搖晃一下瓶子嗎?醋王黛玉一來就倒醋:“噯喲,我來的不巧了。”又說什麼:“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要來就一羣人來,要不來一個都不來,莫如岔起來。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倒來……”寶玉最怕這個,他得用塞子將醋瓶口塞了:“妹妹,反正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趕,對不對啊?”
後來幾個人喝酒,寶玉身邊的李奶奶不識趣老阻一阻的,黛玉惱了,用林家點穴法一指點了她頭頂的百會穴,讓她一邊作木偶去。姐妹兄弟幾個,一下玩棒棒雞一下玩一隻小蜜蜂飛入花叢中飛呀飛飛得不見了呀之類的把戲。吃好喝好玩好,作鳥獸散。
回到自己房中,寶玉要喝醒酒茶,襲人說:“李奶奶喝了。”
寶玉要吃糖,襲人說:“被李奶奶拿回家給孫兒吃了。”
寶玉要睡覺,襲人說:“李奶奶家差一枕頭,抱走了。”
寶玉要上衛生間,他恨恨地道:“別告訴我李奶奶把衛生間連根搬回家去了!”
襲人答:“那倒沒有,不過,衛生紙被老太太用完了。”
撲通,寶玉昏倒在沒有枕頭的牀上——還好,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