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因爲怕賈政又找寶玉麻煩,所以放出話來,寶玉過了八月纔出二門,並定七月七日爲園中青年苦難日,以紀念寶玉被打事件。寶玉得了這殺手鐗,屬於山中無老虎猴子充霸王,猖獗起來了。每每與小女子們廝混遊樂,自得甚樂,甚而至之,將本居所附加另名者“爲所欲爲室”。如何樂的呢?略述其一二,可見一斑。一個是擠油條,一男數女的在一面大牆上挨挨蹭蹭的擠過去擠過來,還嘻哈打笑,不成體統,不成體統!二個是胡天胡地摸腳板?!皥@丁”寶玉蒙了眼(那位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看官問:是雙眼還是單眼?當然是蒙雙眼,蒙單眼跟不蒙有什麼區別的??。?,讓各位大小丫環脫了秀鞋露出粉嘟嘟嫩幾幾的秀腳來,挨個摸了猜這是誰個的腳。摸腳的活動一般正經的襲人是不參與的,那天小丫環們強拉了襲老大來參加摸腳遊戲,寶玉摸了半天,左摸右摸突然大聲驚嚇的叫:“哦呀,是王夫人還是賈母來了!要不就是雙深度損傷過的腳!”扯下眼罩一看,卻是襲老大!那麼狼狽!左近丫環鬨堂大笑,襲人氣得鼻血差點噴出來,心想:“我有那麼老麼!有那麼慘麼!”嘴裡還不好說,撇下衆人獨自煢煢行至自己小房間,於房間內暴走N+1圈(N大於等於十),後才稍稍平復了心情。還有就是玩人體牌,將若干丫環組成牌,自動背身排列,即爲洗牌也(具體玩法暫缺)。 玩樂累了,寶玉更將那書籍整理整理,學學秦王焚書坑儒之舉,梳理那藏書。寶玉首先想將那學堂課本統統毀掉,但那些書畢竟以後還逃不掉,八月纔出門不等於永世不出門了,只好留下,但得放在最下面一層壓箱底了。那麼如此一來首先要燒掉的是那些勵志的書,寶玉對丫頭們說:“那些個所謂的勵志的書,不過是講點兒小故事捎帶說點誰都知道的所謂道理,真真是毫無可取之處。什麼如何當主管、如何推銷弄錢、如何管理企業云云,都是跟那可恨的銅臭打交道,將好好的兒女陷於其中,實在是不知所云,此類書必得焚之而後快!”於是寶玉將諸如《如何緊緊追隨錢老闆賺錢》、《如何成爲一個超級超超級巨胖富》、《看了本書不成功也不退錢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頭把糞最硬》等等一概付之一炬——其時劃火五次不燃,是爲異事。留下的是一些軟性的沒用的書,比如《如何讓房間充滿情調》、《男左女右》、《我把愛情說給你聽》、《飢餓得很的情愛》、《愛情己進入大牛市》、《男子摸女子手的N個理由》等,是最愛。 總的來說,寶玉這幾天最愛說的話是:“有事找我,記?。何也皇窃诹置妹梅垦e,就是在寶姐姐屋裡?!比损I無食餓七日,無水扛三日,寶玉不可一日無女子相伴也。 寶玉無法無天不提。說那鳳姐這幾天突然有好幾拔子不太相關的人送禮,先先還納罕,後來弄明白是盯著金釧兒的那份高級丫環工資。鳳姐心想:這些人也是,那幾個錢也瞧得緊!鳳姐說這些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痛的態勢,窮人對工資等級是很看重的,有錢人不太明白。鳳姐收了禮物不辦事,最後那錢落在玉釧兒身上了,要是有血性的人,能將那錢扔王夫人臉上,可是,玉釧兒,作爲封建社會一奴才,覺悟不可能太高,所以還嗑頭呢——真是的! 那天王夫人問鳳姐有人投訴說少工錢了,是怎麼回事?鳳姐說一大通,王夫人也不再深究,裡面的東西她也明白——她年輕時還不是這樣弄過,不過敲打一下鳳姐:不要玩得太過分了。 襲人的等級被王夫人提高了,這屬於一件大事,地位上也彰顯更加。於是一衆小丫環喊喊著請吃毛血旺,襲人眼見自己從奴才要大步邁向主子了,幸福生活活脫脫在眼前,說不高興那是假話,但也不可以過分得意以免遭人嫉——這也是王夫人賞識她的地方了。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這並非人人都做得到的,即或做到了,也未見得能如襲人般拿捏得這麼準這麼恰到好處。襲人說話做事總合禮數,也深符合管理學也。 寶玉與襲人在一起吃大鉢毛血旺時,冰貨置於手邊,汗淋淋說出那一番話來,都是關於死的,真真掃興:“萬物野馬塵埃,我對生有大感覺,對死亦有大感覺,而對死更甚些。人但凡有那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所謂人死如燈滅,原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此前有千千萬萬的活人變成死人,此後也必有千千萬萬的活人變成死人,尋常得很??蓪σ粋€人來言,死又是大事,如何死法最佳?我以爲,能爲女兒死最佳。何物不朽?流水不腐。女兒家是水做的,當然投身女兒這河而死,最是清爽不過!”襲人席間聞寶玉君一通廢話胡話,那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那頑固分子寶玉抱著“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的態度,隨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