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賈母、鳳姐等要設壇唸經做法事,那一大羣人浩浩蕩蕩奔向清虛觀而來。
賈珍正在忙成一團,忽然想起什麼,他衝某小廝問:“蓉兒呢?”那小廝還怔了一下,他想:你老不是武俠看多了吧,我上哪兒給你找蓉兒去!半天才恍過來,哦——是賈蓉。
小廝去鐘樓將賈蓉喚出來,賈珍的雙眼就直勾勾的盯了賈蓉看上好幾分鐘。賈珍陰陽怪氣道:“喲,哥兒乘涼去了?”賈蓉只好傻笑:“嗯,去了,瞎乘!”賈珍白眼一翻,命令家人向賈蓉臉上吐痰——這是賈珍的私刑之一。那小廝不敢不從,就拿多好一張賈蓉臉當痰孟吐上了。一口賈珍還不罷休:“濃度不夠,再來一口。”“呸”又是一口。“濃度有所提高,差強人意!”賈珍繼續臊賈蓉的皮。賈珍衝小廝吼:“反問句問他!”小廝說:“爺不怕熱,你還怕熱?”蓉不敢答。賈珍又衝小廝吼:“祈使句問他!”小廝說:“爺都不怕熱,你不能怕!”蓉仍不敢答。賈珍又吼小廝:“運用條件從句加深他的印象!”小廝說:“如果爺怕熱,你才能怕熱。”蓉垂首無語,只拿眼盯腳尖看,有時候腳尖比什麼都好看,有時候。
賈珍罵賈蓉:“還呆站了幹什麼,回去告訴家裡人,來伺候老太太們,快滾!”
賈蓉正要溜,賈珍又叫住他:“蓉兒,嗯……那個——鐘樓從那裡上去?”
賈蓉聽了巨氣,但是沒法子,胳膊肘能擰過大腿去?可惜我只是賈蓉而不是黃蓉,我不會打狗棒法,否則有你瞧的!
賈蓉自認晦氣,找小子牽馬,以其太慢爲由,順手兩耳光一扇,方解悶氣一些——這整人是具有傳染性的。
鬧鬧熱熱好大的排場,過了也是轉頭繁華不見了。
且說寶玉因爲去廟裡一趟,那張道人提親云云煩死他一泡血,心裡萬個不痛快——雖然張道人反覆強調那個女子是有幾分姿色的,但寶玉不感冒。那日又聽黛玉說些有棱有角的話,比平時計較起來,覺得明明白白我這顆心,你怎麼不理解啊!兩人當時都不言語,只一個勁對想。
寶玉想:姐夫(嗟夫)!別人不理解就算了,我們倆什麼關係啊,你還說這些話。
黛玉想:說幾句就受不了了,今天算露了原形。
寶玉想:姐夫!什麼時候能改改呀!
黛玉想:以後嫁給你,日子難過。
寶玉又想:姐夫!你到底要怎麼樣,明說啊!
黛玉又想:有些話你不說清楚,我絕不可能說。
寶玉這時看見黛玉用手捋白手帕,他想:“哦,帕諧怕字,暗示我怕了她。我今天就不服軟,我還來脾氣了,看你怎麼樣!
黛玉看見了寶玉看見了白手帕可無行動,她氣著想:我都舉白旗了,你還趕著拿架子,算了,今天誰也甭說話了,全玩深沉。
玩深沉寶玉是玩不過天性朝向離羣索居的黛玉妹妹的,終於忍不住寶玉一躍而起拿自己的寶貝玉當核桃砸,黛玉不示弱,扯了那玉上穗子用剪子胡亂的亂剪一通。一臉無辜的小丫環嚇傻了,忙找來襲人勸架,勸來勸去,三個人都哭起來,只是哭的內容物是不大一樣的。寶玉哭的是:納悶了,這玉硬度賽過鐵核桃,我是一錘砸自己手上了哭喊,她們爲何也哭?黛玉哭的是:剪子剪傷了手,這種情形下按常理應該哭哭的。襲人哭的卻是:寶玉這陣將自己一身弄得髒兮兮的,今天洗衣服要花好多時間,連環畫《鏡花緣》都莫時間看了,晦氣!
最後呢聽說寶玉是這麼搞定的,他不知何處弄來一個布娃娃,唱起兒歌道:
布娃娃,別生氣
布娃娃,你別生氣,
我來給你賠個禮。
剛纔不該發脾氣,
使勁把你扔在地。
弄髒了你的新花衣,
摔得你臉上都是泥。
一定還很疼吧?
真是對不起!
衣服髒了我給你拍,
臉兒髒了我給你洗。
哪兒疼了我給你揉揉,
從今以後,我要愛護你。
非常溫馨的兒歌,很有效,黛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