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池河北岸的守軍頑強抵抗,但是兵力以及最起作用的手榴彈畢竟是有限的,又經過了十幾分鐘的拼死抵擋,近兩百余人的守軍就僅剩下了七八十人和兩挺機槍還可以繼續戰斗,手榴彈已經所剩無幾,眼見得是再支持不住多一陣了。
而日軍也趁對面火力減弱之機,分出了兩股兵力緊貼河岸向兩側迂回了過去,很快的就接近了幾乎無人防守的守軍側翼陣地。
陣地上的桂軍官兵也都喊叫著互相道別,準備做最后的一拼了。
正在這萬分緊要關頭,只見十幾個身影從后面撲入了守軍的工事,隨后陣地上就響起了自動武器“噠噠噠”射擊聲,瞬刻之間就有二十幾個迂回的日軍中彈躺在了地上。
接著,又有幾枚槍榴彈準確的擊中了停在橋面上的車皮掩體,把日軍設置在上面的機槍和擲彈筒炸了個七零八落。
陣地上幸存的守軍抓住這個機會,紛紛探出了頭對著日軍展開了射擊,幾排槍響之后,失去了直接火力掩護的日軍或是被擊斃、或是慌忙的退回到了橋上。
剛松了一口氣的守軍還沒來得及完全看清這股援軍的模樣,就見其中一個人頭戴鋼盔、提著一只怪異花機關槍的人揮手連聲大喊“快!快點后撤!馬上就要炮擊了!快走!快走!”
“是十二集團軍!”桂軍營長從喊話人的口音中馬上判斷了出來。
“撤,把受傷的弟兄們帶上快撤!”
幾分鐘之后,北岸的守軍就已經向后撤出了一百多米,躲進了一片民宅里。一個先就等在那里的十二集團軍士兵立刻對著話筒喊叫起來。
發現中國軍隊在后撤,日軍便停止了已經準備好的炮擊,已退回到橋上的日軍端起槍蜂擁著沖過了橋,向守軍丟棄的陣地撲來。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隆隆的炮聲,還沒等大多數日軍反應過來,幾顆炮彈就呼嘯著飛了過來,其中有兩顆正好落在了橋頭前面一點,震耳欲聾的爆炸瞬間就把炸點周圍的十幾名日軍撕成了碎片,其余數十名日軍都被強烈的沖擊波掀翻在地。
“重炮!”橋兩端的日軍官兵頓時臉色煞白。
就在顫抖的一閃念之間,又是一排炮彈落了下來,整個北岸立時籠罩在了爆炸的閃光和煙塵之中。
而緊接而來的第三批炮彈,則呼嘯著越過河面直接飛向了對岸,把集結在那里準備過橋的上千日軍炸得人仰馬翻。
再下來,落在兩端橋頭的炮彈就分不出點了,日軍原來架在南岸抵近射擊的四門步兵炮還來不及拖走,其中的三門就被徹底摧毀。
最后,炮彈全比延伸到了池河南岸,百余顆炮彈落下之后,葬身于炮火之下的日軍就有三四百人,傷者則不計其數。
對北岸進行的炮擊一停,十幾名端著沖鋒槍的人便帶領幾十名桂軍官兵殺了回來,迅速清理掉了殘余的幾名日軍恢復了防御陣地,并接著就用急促而精確的射擊,對向橋上進退不得的日軍開始了逐一獵殺。
看著射擊一次就變換一個位置,而每次槍響都幾乎不落空的這些友軍,桂軍官兵不由都懷疑起這是人還是神。
這十幾個人正是十二集團軍的兩個特戰小隊。他們在完成了夜間襲擊任務之后便撤到了安全地帶休整,其后又擔當了用無線電臺為十二集團軍一個迫擊炮營和自行榴彈炮營指示射擊方位的任務,并正好在后方截住了沿著鐵路線跑回去報信的傳令兵。
于是他們一邊用電臺呼叫炮兵準備,并讓其向指揮機關轉報橋頭的情況,一邊跑步向兩公里多外的橋頭馳援。由于特戰小隊的當機立斷和具有通訊聯絡上的便利以及良好的體力,終于搶先一步到達橋頭,及時撤出了守軍并為炮兵準確的指示了射擊方位。
而十二集團軍的炮兵指揮官在接到特種部隊報訊之后,當即便命令一個一百迫擊炮連和一個一零五自行榴彈炮連立刻登車轉移陣地,不到十分鐘就向南疾駛了三公里并做好了射擊準備,當再次接到特種部隊的呼叫之后就立刻開始了炮擊。
再反擊回來后,十余支36式沖鋒槍在近距離上,就好比十余挺由優秀射手掌握的輕機槍,還有兩具槍榴彈發射器輔助,日軍即便再組織進攻,短時間內也無法接近北岸。
先是有桂軍的浴血奮戰,后又有十二集團軍特種部隊和炮兵的密切配合,終于使危急的形勢被得以挽回。
桂軍營長知道自己保住了性命,回頭看了看遍地的尸首和幸存的幾十名弟兄,雙膝一軟,然后就昏倒了過去。
就在重新奪回橋頭陣地后不久,二十一集團軍的兩個營和一個機炮連也相繼趕到了。
在這種情況下,受到中國軍隊炮火沉重打擊的日軍如果沒有新的增援到來,將徹底喪失過橋增援的時機和能力。
而日軍華中派遣軍司令部自十三師團遭受空襲之后,就立刻考慮了派遣增援。
但是隨即多處守備部隊就發來了受到中國軍隊襲擊的報告,至天亮之前津浦線東段、滬杭線中段、蘇嘉公路均被癱瘓,甚至南京、上海外圍也遭到了小股部隊的襲擊,另還有五處城鎮失守。天亮后不久,空中偵察又報告了與中國第三戰區接壤地區有大量中國軍隊調動的情報。
因此華中派遣軍不敢輕易調動核心地區兵力,只得在當天上午九點,向駐扎在滁州的一個旅團下達了緊急增援十三師團的命令。但是由于滁州外圍在夜間也曾多處受到了中國軍隊的襲擾,為了防備中國軍隊的繼續襲擊,所以該旅團僅派出了一個數千人的聯隊分乘火車和汽車北上,兩路并進執行增援任務。
可是因為沿途的鐵路和公路多處被破壞,還不時的遭遇冷槍襲擊,這個增援聯隊走走停停,最后全部棄車步行,到了下午六點鐘僅僅前行了四十余公里。
由于天上開始降起了雪雨,四周一片暮色茫茫,日軍不敢夜晚繼續孤軍前進,在向上請示之后,便在一個火車站旁的鎮子駐扎下來,準備天明后繼續北進。
在這期間,經過了十余個小時的激戰,在付出重大犧牲之后,第五戰區在明光鎮以北圍殲日軍十三師團的戰斗已經進入了尾聲,僅剩的日軍估計不超過兩千人,分在了三個村莊里憑借房屋院落進行最后的頑抗。
由于村子里的百姓在幾天前就差不多跑光了,所以中國軍隊也沒了顧忌,為了盡快結束戰斗,前線指揮部動用預備隊替換下了打得精疲力竭的其他部隊,并動用大量人力,在黑暗和泥濘之中車拉人推,把一百多門不同口徑的火炮部署到位,然后同時對這三個村莊進行了二十分鐘的密集射擊。
兩千余顆炮彈落在三個不大的村莊內,其效果可想而知。
晚上九點,數千中國軍隊在夜色中對三個村莊發起了最后進攻,聲勢浩大、但不算激烈的戰斗之進行了不到一個鐘頭就全部結束。
第五戰區隨即向軍事委員會發出了全殲日軍第十三師團的報捷電報。
雖然有一千多日軍向東北方向突圍逃脫,另外在池河南岸也殘余了一千多日軍,但由于十三師團師部、兩個旅團部和七個聯隊部及主力近兩萬人均被消滅,所以稱之為全殲也不為過。
隨后,李宗仁又親自起草了給陳濟棠和謝昌云的感謝電,表示要為參戰的十二集團軍官兵和華南空軍另行申報戰功,并頒發法幣三萬元以資嘉獎。
蔣介石在前發完嘉獎令之后,也把已返回武漢的謝昌云交到官邸親熱的夸獎了一番。
出動三十余架飛機、一百余人的特種部隊而無一陣亡,讓謝昌云也喜出望外,他在戰役結束當天就通知黃光銳和廖廣澤,“給所有參戰人員放假半個月,回家過十五!”
中國軍隊的這次勝利雖然殲敵數字不是最高,但卻首開了兩個記錄。
一個是以非十二集團軍為主體而整建制的消滅日軍聯隊級以上單位;
另一個是采用了地空一體特種作戰、并對整個戰役起到了至關重要作用。
日軍甚至連中國空軍是從那個機場起飛的,怎么就能夠在夜間精確定位目標?調查了許久都搞不清楚。
此外,還有一項運用氣象預報確定戰役時間的記錄被軍事委員會壓了下來。雖然這是獲勝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但是如果讓軍隊和民眾覺得是天助正義,所能夠產生的鼓舞士氣的心理效果更為重要。
而很巧合的是,恰在同一天下午,日軍華北方面軍以兩個師團和一個獨立旅團的兵力攻占了山西太原。
但是相對于中國舉國歡慶津浦南線大捷的盛況,日軍對占領太原的“勝利”卻是苦澀不堪。
日軍集中了六萬余兵力、動用了一百余架飛機,進行了為期一個半月之久的穩扎穩打、步步為營的戰役行動,結果根本就沒有遇到中國軍隊大規模的強硬持久抵抗,更不談要用消滅中國的精銳部隊的戰績來一雪恥辱了。
而且,太原兵工廠、太原紡織廠、西北煉鋼廠、西北電器廠、機車車輛廠等二十余家重要工業設施的主要設備也被拆除或破壞一空。
日軍雖然如愿以償的占領了太原,但得到的只是有著幾十萬需要吃喝人口的低級消費城市。
更主要的是,侵華日軍看似掌握了整個中國戰場的進攻主動權,但指揮軍隊的再次勝利,證明了日軍實則并不能完全控制住局部戰場的演變。具有廣闊戰略縱深和數百萬軍隊的中國,隨時都有可能選擇在某一點發起局部戰役并獲得勝利。
從“八一三”淞滬戰斗至今,時間正好是六個月,日本不但沒有實現三個月之內滅亡中國的夢想,反而損失了十余萬最精華的部隊,國內被迫幾次擴軍增招,動員了超過一半的預備役人員,并且消耗了大量的戰爭物資和戰略儲備。
面對中國的遼闊國土和雄厚的人力資源、以及堅定不移的抵抗決心,日本軍界和政界不少高級人士心中對中日戰爭的前景都產生了陰霾。
二月十九日,日本陸軍部頒布了《之那戰場戰術指導書》,列舉了開戰以來中國軍隊變換頻繁的作戰手段,要求其侵華部隊今后必須采用集團作戰作戰方式,在有充足戒備的前提下方可組織戰役行動。
這份指導書中還根據最新的情報,把中國第十二集團軍列入了最危險的對手,要求特務情報機關必須隨時掌握該部動向,各師團以上單位也必須對該敵進行深入研究。
在指導書下發的第二天,日軍華北方面軍就開始集結兵力,準備以泰安和膠濟鐵路為基地,從中國軍隊布防力量相對較弱的山東方向來完成打通津浦線、聯通中國戰場的戰略目的。
由于計劃至少需要動用三個師團以上的兵力,但國內暫時又無法增調部隊,所有日軍華北方面軍在進行戰役準備的同時,不得已將原先分布在華北占領區各地的大量守備部隊重新集中起來以填補兵力不足的缺陷。
日軍這一舉動,反倒給了共產黨和八路軍在華北地區廣泛敵后游擊戰爭制造了有利條件,同時也為謝昌云和中共方面的進一步合作創造了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