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新學的客套規矩還沒說完,就聽左娘娘說道:“吉安,快扶郡主起來。”
文溪起來之后,卻不見左妃給自己賜座,心里正想著,是不是又遇到了位難纏的娘娘呢,卻聽左妃娘娘說道:“別愣著,過來坐著吧。”說著,指著炕桌的另外一邊兒。
“這哪里可以,我……”
“到了這兒,沒那么些個規矩的,坐吧。”
雖然并不知道這位左娘娘是假意和氣,還是真心喜歡自己,但文溪還是領了這個情,在炕邊兒搭了個小邊兒坐了下來。
“這些日子,左良那孩子陪著你,有沒有委屈到你啊?那孩子脾氣犟,嘴也冷。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可別往心里去。”
文溪沒想到,左妃娘娘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就是這個,她有些意外,忙笑著答道:“左將軍,為人……”
話說了一半,文溪又停了下來,才不過幾日,自己哪里就能對這左良的人品下個定論,可是自己就是覺得他好,可是這好究竟在哪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是話總不能停在這兒,文溪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他為人很好……并沒有什么不周到的。”
左妃娘娘看了文溪的樣子,不禁一笑,說道:“能聽到這樣的評價可是不易。看來,你與那孩子也算是投緣了。”
文溪點了點頭,不知道應該怎么接下去,她看了看左妃娘娘一直撫著肚子的手,笑著問道:“娘娘的這個孩子,還有多久出世呢?”
“快了,”左娘娘滿臉幸福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說道,“御醫說,現在這孩子已經是足月了,所以,可能就在這幾日了吧。”
正說著,忽然文溪發現娘娘的肚子動了動。她驚奇的看著那個被頂的此起彼伏的肚子,問道:“娘娘,這是……這是……”
“是這孩子在動。”看著文溪滿臉的好奇,娘娘笑著問道,“要不要過來摸摸?”
“可以么?”文溪一下子來了精神,一躍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步邁到左娘娘的身邊,單膝跪在炕沿兒上,一只手支撐著身體,另一只手輕輕的撫了撫那個正在淘氣的小胎兒。
瞧著這個高危的姿勢,趙吉安真心的捏了一把汗,忙說道:“郡主可小心些,坐著吧。”
看著這個依然帶著孩子氣的郡主,左妃笑了笑,說道:“哪里就需要那么些個小心了。”
文溪聽了趙吉安的話,吐了吐舌頭,乖巧的坐在了左娘娘的身邊兒,一邊兒摸一邊兒說道:“小寶寶,你可要聽話啊。娘娘天天帶著你,很辛苦的,可不許淘氣哦。”
肚子里的寶寶也非常的給這位郡主面子,竟然回應似的動了動,這一下,文溪更是得意了,說道:“梧桐,快瞧,快瞧,小寶寶應我呢!”
“郡主……”
看著自家主子如此這般,梧桐忙叫了聲,文溪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太過失儀了,忙又坐好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安份的坐在了左妃的身邊兒。
人們所謂的投緣,大約就是兩個人見面時,毫無理由的喜歡吧。左妃娘娘對這位郡主就是這般。剛才的舉動,不但沒有讓左妃覺得她不夠穩重,反而因為她的率真而更加喜歡了。
“說到這個孩子,還得多虧陸大人。對了,你去瞧過他了,他現在的傷可好些了么?”左妃娘娘問道。
文溪點了點頭,心里卻有些奇怪,這孩子與藍萱又有什么關系?這個藍萱,倒真是無處不在,似乎自己現在身邊所有的人都與他有些關系。
見文溪滿臉的不解,左妃便大略的把整個過程說給了她聽。
“這位陸大人,倒真是位異人呢。”文溪低著問邊琢磨著邊順口說道,“難怪左將軍與他之間的關系看上去,是那么的非比尋常。”
見她的表情,左妃娘娘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子卿這個孩子啊,從小就是一副冷面孔,再加上我們這個家,能與他真心結交的人,并不多,能入得了子卿眼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可是這個藍萱,卻真是與眾不同,聽子卿說,他們也是非常投緣的。”
說著,左妃娘娘看了看文溪,笑著說道:“這人啊,若在低處,難免受人冷落。可若站在了高處,又也會高處不勝寒。總有些,別有用心的人,不知到在何時何處,就會造出一些謠言來,所以,有些話,聽過便當個笑談吧。別當真。”
“娘娘這是何意啊?”文溪雖然聽的明白,卻想把糊涂一裝到底,好聽聽這左良與藍萱之間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關系。
“咱們不說這個了,以后,你會知道子卿是個怎么樣的人的!”左妃娘娘說著,溫柔的對著文溪一笑。
左妃娘娘看了看時辰,大約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了,便派人去前面打聽今天皇上在何處用午膳,不多時,一個小太監跑了回來,告知皇上已經在前面與日莊王爺一起在用了,娘娘點了點頭,然后對文溪說道:“今兒,子卿要到下午才有空。你有沒有功夫陪著我吃餐飯啊?總是一個人吃東西,真是沒什么胃口。”
被娘娘這一說,文溪滿臉羞的緋飛,低著頭說道:“娘娘說的哪里話。我今兒本來就是想賴在娘娘這兒的。您就是趕我,我也是不走的。”
正說著話,膳食已經備下了,文溪與左娘娘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好,邊吃邊卿了許久。整餐飯,文溪都在打聽著左良小時候的事情,左娘娘也樂得說給她聽。一則是自己的侄兒,本就值得自己夸耀,二來,她也希望在成親之前多讓文溪了解些左良的品性,這樣日后也好磨合。不只這樣,左娘娘也聽了梧桐講了許多文溪小時候的趣事。
總而言之,這餐飯吃的其樂融融,賓主皆歡。
用過午膳,左娘娘到了歇午覺的時候,文溪也識趣的退了出來。
在去宮門的路上,文溪見時間還早,便沒有要轎子,只是和梧桐兩個人走著。
“郡主覺得左娘娘這個人如何?”
“很和氣,很善良也很溫柔……”
文溪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梧桐撇著嘴看著自己。
“你看什么?”
“剛才郡主還教我,要‘日久見人心’,還說什么‘當面對你好的人,不一定是真心對你好’,怎么才這么一會兒,就把左娘娘夸的跟菩薩似的了?”
“你個小丫頭,挖好了坑等我跳,瞧我不打你個小壞蹄子!”
說著,這主仆兩人也不管宮人們異樣的目光,笑著鬧著,一路朝宮門而來了。
她們只顧著自己開心,卻不想她們的情形完全的被皇帝和日莊王爺看在了眼里。
“請皇上恕罪,這個孩子,在家里也是野慣了。到了這兒,也完全沒有規矩,回去小王會好好教導她的。”
“哎……你聽聽這笑聲,多好聽啊。這個深宮里,可難得聽到這樣好的笑聲。可惜啊,朕沒有適齡的兒子,不然,還真是想把文溪留在朕的身邊兒啊!”
兩位長者,相視一笑,目送走了這一片歡樂之聲。
文溪來到宮門口的時候,左良已經在候著了。
左良不知道今天這位郡主又想做些什么,對于自己這個從小就在京都長大的人來說,太多的事情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了,可是對于她來講,無處不是新鮮的。可是已經過了這么多天,想來她也應該看慣了玩膩了……左良多希望今天文溪看到自己的時候說今天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去休息,這樣,自己也好回去陪陪藍萱。
當然,這個希望理所當然的落了空。
文溪并沒有想休息的意思,還特別的遣掉了其他的隨從,只留下自己的貼人侍婢陪著自己,漫無目的的在城里閑逛著。
左良耐著性子陪著她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可是見她還說不出個目的地來,便有些沒了耐性。
“郡主,若是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不妨今日早些回去歇息吧。連日奔波,我想郡主也有些累了……”
“是有些乏了。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歇歇吧。”
左良抬眼一看,離他們不遠處就有個看上去很干凈的茶樓。左良點點頭,想著也好。便催了馬,來到了茶樓。
三個人上了樓,茶博士向著兩位貴人問了安,左良吩咐找處干凈安靜的地方,茶博士便引著三位到了二樓的一處包間之內,左良先走進去瞧了瞧,果然很是素雅,窗口位置又臨著街,點了點頭,然后吩咐了幾樣茶點,這才把文溪讓了進去。
文溪一直很順從的聽著左良的安排,一個字也沒有說,等茶點擺好,文溪沖著梧桐一呶嘴,梧桐會意,便悄悄的撤到外間兒去,找了個地方坐著休息,也好讓自家主人和那位未來的夫婿好好的聊聊。
“陸大人的傷可好些了?”文溪一邊兒吹著茶一邊兒問道。
“昨兒你不是自己也見到了么,好是好多了,只是還需要休養幾日。”左良不咸不淡的回答說,可是心里卻有些奇怪,今天怎么文溪又有興致談藍萱。
“每一提到陸大人,我的心里總有些慚愧,若不是當日我的行為太過莽撞,也不會讓他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