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左良這話,廖昂軒只是一笑,然後瞄了瞄盤腿坐在牀上的藍(lán)萱,見她卻是低著頭思索著什麼。
“你笑什麼?”左良問道,“我說的難道有錯兒麼?滿街都是這販假之人,想拿個人贓並獲,簡直易如翻掌,他們也沒有抵賴的辦法。”
“你要是這麼幹,我就實話告訴你,這事兒,肯定得瞎,而且,咱們往後也就別想暗查了。現(xiàn)在敵明我暗,還好下手些。可若是亮了身份,以後,這事就越來越難辦了。”廖昂軒看著左良說道,“藍(lán)萱剛?cè)胧艘苍S還不明白,你入了官場這麼久,辦了這幾年的差難道還懂?官不入商勾結(jié),無財爲(wèi)矛難攀上位;商不與官牽扯,無勢爲(wèi)盾難保長久。”
“可是,這眼下的事情,不都已經(jīng)明明白白的擺以這兒了麼?”左良說道。
廖昂軒看了看藍(lán)萱,問道:“別隻顧著生氣,說說你怎麼想的。你把子卿的火可給掇起來了,現(xiàn)在像個佛爺似的一動不動一個字兒不說,就由著他對著發(fā)彪!”
聽了廖昂軒的話,藍(lán)萱“撲哧”一笑,然後又想了想,“我也覺得入凡兄說的在理。他們既然敢明目張膽的這麼幹,自然是有持才能無恐的。這麼冒冒失失的一頭撞進(jìn)去,肯定不是個上策。想比起來,我倒是挺在意今天和我們說話的那個人的。我倒覺得,我們可以在那個人的身上下一功夫,也許,他知道些什麼也不一定……”
還沒等藍(lán)萱說完,左良“忽”的一下子站起身來,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在顧忌些什麼。你們不敢去我去。明刀明槍的,我還弄不過個小小的藥行會長,真是笑話了。”
其實,左良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說的把握有幾成,但是他就是不爽藍(lán)萱與廖昂軒一個鼻孔出氣,無視了自己的能力。
“人家都說女人頭髮長見識,可你這頭髮……”廖昂軒本想說藍(lán)萱“頭髮短,見識也不長”,可話到嘴邊兒,又吞了下去,一甩手,說道:“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反正我也只是陪你們過來玩兒的。成與不成的,與我一文錢的關(guān)係也沒有。不過,我先把話放在這兒,若是真這麼幹了,以後只會越來越難辦。信不信,由你好了。”
說完,廖昂軒黑著一張臉,離開了藍(lán)萱的屋子。
這還是藍(lán)萱第一次看到廖昂軒跟左良生氣,心裡納罕道:上次只是見入凡冷臉時有些氣勢,沒想到,這生起氣來,也是很嚇人的……
左良不知爲(wèi)何,看著藍(lán)萱因爲(wèi)廖昂軒的氣惱頗感意外的樣子,心裡竟然暗自偷笑了一下,但隨即又氣起自己來……
“你先歇著吧。我這就去衙門,讓他們先把貨倉封起來,然後,明天帶上那些商家一起去查貨。”
“你還是別去了。我覺得……”
“你若還覺得入凡說得對,我也不反駁,他是在商言商,自然與我們的立場不一樣。你若覺得這樣冒失,我自己去辦就好。”
藍(lán)萱見左良上來了拗勁兒,想著直言也未見得能勸得住他,想了想說道:“你現(xiàn)在這樣去,跟給他們送信也沒什麼區(qū)別。乾脆就明天一早,直接跟到衙門見了縣令,然後拉上他一起去貨倉就好。”
藍(lán)萱一時沒有別的主意,只能這樣說道,心裡想著,若是這一夜之間他能自己想通改了主意更好,若是改不了……自己也是無能爲(wèi)力了。
左良想了想,說道:“好。你說的也對。那就好好歇著吧。”
藍(lán)萱點了點頭。
等左良走後,藍(lán)萱叫過來雨青,吩咐他晚上不要過來打擾自己了,吃飯的時候也不要叫自己。然後,把藍(lán)萱把自己反鎖在了屋子裡面。
雨青出了屋子,看到了雨墨,見雨墨也苦著一張臉。
“雨墨哥,怎麼了?”
“少爺說了,晚上吃飯不用叫他了。我可有陣子沒見少爺這麼生氣了,上次還是左少爺受傷的那次。”
“這可巧了,陸公子這邊也說了差不多的話兒。看來,晚上我們自己吃就行了。”雨青說道,“這早上出去還好好的,是不是我們少爺又惹著陸公子了!”
“少爺不是說沒有麼。算了,他們的事,我們也別亂猜了。我們也回屋歇著去吧。”
雨青聽了點點頭,兩人也回了屋子。
第二天一早,左良早早的就離開客棧。
他本想叫上藍(lán)萱一起,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前晚藍(lán)萱睡得太晚,到現(xiàn)在還沒有起身。左良無奈,只好一個人前去。
直到他出門的時候,廖昂軒依然沒有與他說一句話。左良也沒在意,而是直接來到了縣衙。
這一縣的父母姓許,名會林。當(dāng)一看到左良的名貼之後,立刻親自整理衣冠前來迎接。
“不知上差光臨敝縣,有失遠(yuǎn)迎,還請上差多多見諒。”
然後,邊說邊將左良讓進(jìn)了縣衙後堂。
等幾人坐定之後,左良開門見山的說道:“許知縣,今日本官到此,有一事想請知縣相助。”
“哎呀,相助之說從何談起。上差有什麼差使,請儘管吩咐。”許會林滿臉堆笑的說道。
“想請許知縣調(diào)遣衙役一同隨本官到個去處。”
“不知上差想去哪裡?”
“藥行倉庫。”左良看著許會林說道。
聽了這四個字,許會林淡淡一笑,說:“好。請給下官些時間,調(diào)集衙役。”
“要多久?”
“最多半盞茶的時間。”
“好。本官就給你半盞茶的功夫。”
許會林說到做到,果然,很快就調(diào)集好了手下,然後,也沒有坐轎,也沒有鳴鑼,只是一隊人馬,急速的向城北趕去。
在馬上要到昨日去過的大集之時,只見滿天濃煙滾滾,高高的火舌能衝上十餘丈高。
“這是怎麼回事?”騎在馬上的左良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前方的濃煙問道。
然後,左良看了看在自己旁邊的許會林,許會林也是一臉茫然狀,回道:“下官也不清楚。來人吶,快去前面打探下,這是怎麼回事兒。”
“是。”
一位衙役領(lǐng)了令,騎快馬向前奔去。不多時,就又返了回來。
“回稟老爺,最近天乾物燥,不知何故,這城北的藥倉起了水,現(xiàn)在城防衙門的人正在撲救之中。只是……”
“只是什麼?”左良催促著問道。
“只是就怕救下之後,也不剩下什麼了。”那衙役回道。
聽了這話,左良偷眼看了看那位縣令許會林,一個冷冷的譏諷之笑,此刻正掛在他的臉上,雖然只是一眨間的功夫,可是左良看得卻也是清清楚楚。他心裡明白,自己被算計了。確切的說,自己像傻子一樣被人給耍了。
此時的左良,氣得手緊緊握成了一個拳頭,臉上都能刮下霜來。
“哎呀,還真是不巧啊。怎麼就著火了呢!”許會林嘬著舌頭,一臉無奈的說道。
“不巧麼?在本官看來,這還真是巧啊。本官剛興了想去看這倉庫的念頭,它便起了火。許大人,你說,是不是巧的狠吶?”左良冷冷的說道。
“是啊……哦,不是不是……應(yīng)該說是真是不巧啊!天有不測風(fēng)雲(yún)啊。可是想想也難免,本縣從昨年冬季就少雨雪,現(xiàn)在風(fēng)又大,所以這……”
“既然如此,大人就帶著衙役們快去救火吧。也別白跑了這一遭。”
說著,左良拔轉(zhuǎn)馬頭,離了隊伍,把衆(zhòng)人拋在了身後,自己獨身一人回了客棧。
他沒有注意到,此時一干人的身影正站在不遠(yuǎn)處的一家酒家二樓注意著自己。
左良回到自己住的客棧之後,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所住的小院兒已經(jīng)被退掉了。
小二把他引到了樓上的天字號屋子門前,然後說道:“另外那位爺說,有點事兒先走。讓您兩位先在這兒委屈幾天。等他辦完了事兒回來,再和兩位細(xì)說。”
左良不明白廖昂軒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是事已至此,就算現(xiàn)在想找,也不知道廖昂軒去了哪裡,也只好先勉強(qiáng)住下來了。
“你回來了?”
店家剛剛離開,藍(lán)萱推開了自己的房門,看著左良。
左良本來就泄氣,雖然藍(lán)萱現(xiàn)在並沒有半點嘲諷譏笑之意,但左良還是覺得自己的臉沒有地方擱,扭回身直接進(jìn)了屋子,一個字兒也沒說。
藍(lán)萱知道左良的自尊心受了挫,所以在左良回屋子之後並沒有去打擾他,也只是安安靜靜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藍(lán)萱回到屋子裡,靜靜的坐了好久。可是讓她自己很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對左良今天的受挫一點兒也沒有覺得開心,反而,有一點擔(dān)心,有一點兒難過……
她知道,今天把事情辦成這樣,始做俑者絕對是自己。
如果自己昨天能再冷靜一些,也許今天就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
眼下,要不要告訴左良,爲(wèi)什麼廖昂軒要離開呢?還是不要了……至少,暫時不要……
左良雖然因爲(wèi)今天的事情,有些失落,但他卻想不明白,爲(wèi)什麼廖昂軒會突然的離開了這家神客棧,是爲(wèi)了與自己撇清關(guān)係麼?
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未嘗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