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66章 雪兒出現,蘇陌塵瞎了

皇室之人,自然包括宗親。容昭可是親王之子,正牌的皇親貴胄,歸離會給他好臉色才怪。不想兩人在此時起爭執,葉輕歌重新站起來,笑著點點頭:“如此,便多謝前輩了?!?

她都開口了,這事兒也就一錘定音。容昭雖然不滿,但想起她的病,終究還是沒多說。

他哼了聲,徑自走回自己的席位。

場面又恢復了寂靜。

恪靖輕哼一聲,眼神不屑。

“果然是個狐媚子,一來就到處勾引男人?!?

溫云華聽見了這話,小聲道:“你就安分點吧,真想被禁足?”

恪靖癟了癟嘴,終究還是沒再說什么。只是看了蘇陌塵一眼,眸色沉寂而幽暗。

蘇陌塵半低著頭,如云白發垂下來,與那一身永不變色的白衣疊在一起,幾乎無法區分。

他就坐在那里,整個人似一座冰山,卻自成一道景色。

歸離落座,看了他一眼,冷嘲熱諷道:“難得你還沒變成啞巴。”

蘇陌塵不理他,也不說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真是軟硬不吃。

歸離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只得執起酒杯,狠狠的灌下一口酒,臉色依舊很難看。

人都來得差不多了,這時候,門外響起太監的高喝聲。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太妃娘娘駕到,溫貴妃駕到——”

文武百官立即起身跪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太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嘉和帝一襲明皇龍袍,皇后也是一身正裝鳳袍,與嘉和帝并肩而來。溫貴妃則扶著茗太妃的手,走在身后。她素來低調,鐵銹紅撒亮金刻絲蟹爪菊花宮裝加身,大方而不張揚,頭上金步搖垂曳,與臉上溫婉的笑容相得益彰。

而茗太妃向來奢靡,今日更是盛裝灼灼,一身金紅色繡鳳宮裙美麗而富貴,其上鳳凰炫目華艷,雙目更是炯炯有神,似要振翅飛翔。

葉輕歌低著頭,眼角余光瞥見她的妝扮,眼角抽了抽。

江憶茗還真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斂,她要不是走在后面,都快讓人誤以為她才是正牌皇后了。

嘉和帝坐下來,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

所有人各自落座。

嘉和帝這才沉聲開口,“今日乃洗塵宴,眾卿不必拘束,隨意即可。”

“是?!?

這類宴會,從來都只是一個過場而已,場面話說完了,剩下的自然就是喝酒聊天歌舞升平了。

大臣們顯然很上道,皇帝一開口,就開始和身邊的人談笑起來。

嘉和帝面對微笑,對蘇陌塵道:“攝政王原來是客,不知在北齊可還住得習慣?”

蘇陌塵面無表情,“陛下客氣,本王貿然叨擾,只為一些私事,在哪兒住著都一樣。”

他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和淡然無畏。

葉輕歌抿著唇,幾次深呼吸之后,總算能克制自己內心翻涌的仇恨。

她一直以為她了解蘇陌塵,了解他的驕傲他的目空一切,了解他的冷漠寡言。只是到了今天,她發現這個人于他而言,如此的陌生,陌生得讓她驚駭痛恨。

這個人,他如此傷害了她以后,怎么可以還那樣裝作情圣一般喚她的名字?他怎么可以云淡風輕的坐在那里?

他怎么可以…

目光觸及他一頭白發,葉輕歌嘴角勾起嘲諷的笑。

什么事才會讓他英年白發?因為她的死?

呵呵…

低下頭,她拒絕再去看那人的容顏。否則,她不保證自己還能不能忍得住殺了他。

“輕歌?!?

岳氏擔憂的看著她,“你何時染了什么痼疾?怎么一直都沒有說?”

葉輕歌微微一笑,“沒事?!?

“什么沒事?”

岳氏不贊同的看著她,“神醫都說你…”

“無妨?!比~輕歌自己卻不甚在意,“神醫不也說有辦法醫治么?舅母不用太過擔心?!?

岳氏點點頭,面上擔憂始終沒有褪色分毫。

“是不是去水月庵那幾年才得的這個?。磕阈r候雖然身子弱,可從來沒什么痼疾?!?

葉輕歌點點頭,“嗯?!?

岳氏眼中又覆滿疼痛之色,“孩子,苦了你了。”

葉輕歌眸光一動,心中劃過一絲暖流。

無論是對從前的葉輕歌亦或者現在重生的她,岳氏都對她關懷備至更甚安國公老夫人。

想起自己的計劃,她微微有些恍惚和復雜。

……

而上方,嘉和帝在和蘇陌塵打著太極。

“不知攝政王此次來北齊,有何要事?”

蘇陌塵漠然道:“除卻一些私事,倒是還有一件事想要詢問陛下。”

“哦?”

嘉和帝眼底劃過一絲光,“攝政王但說無妨?!?

容昭已經冷了臉,看著嘉和帝的眼神譏誚而陰暗,隱隱有些失望和疲倦。

蘇陌塵沒看任何人,只道:“敝國仙居公主九年前應陛下所求和親北齊,三年來卻蹤跡全無。經年敝國內亂,皇上尚幼,本王操勞政事無暇他顧,后才聽聞仙居公主被陛下打入冷宮。敢問一句,是為何?”

終于進行到主題了。

談笑的百官這時候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對于這個別國和親來的公主一直獨寵東宮,百官早就很有異議。

安國公府這邊也全神貫注,都盯著嘉和帝。

嘉和帝眼神微閃,正準備說話,容昭忽然冷冷開口了。

“貴國公主既和親來到北齊,便是我北齊后妃。她于行不德,先帝斥責,本該白綾賜死,但念其乃貴國公主之尊,再加上與陛下夫妻一場,故而留得一命,只發于冷宮,至今安好。”

他看著蘇陌塵,眼神里冷意十足。

“攝政王千里迢迢而來,便是為一冷宮罪婦而質問我北齊待客之道么?”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于帝王之前發難于別國攝政王,如此猖狂又如此冷傲,如此的目中無人??墒瞧?,無人能奈他如何。

嘉和帝眸色微深,隱有薄怒,卻隱忍不發。

容昭這番話說得可是毫不客氣,都差直接罵蘇陌塵狗拿蠔是多管閑事了。尤其最后那一句質問待客之道,簡直就是打蘇陌塵的臉。你大燕公主如何?嫁到北齊來人家根本不當你是公主,頂多當你是個外來客罷了。

席間葉輕歌微微抬頭,看了容昭一眼,他好像很不喜歡秦夢瑤。

所有人屏住呼吸,沒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口得罪任何一個人。

晉王皺了皺眉,“小昭…”

容昭卻并不退讓,目光直直看著蘇陌塵,變本加厲的譏誚道:“仙居公主早已被貶為冷宮姬妾,北齊后宮人人皆知。攝政王政務繁忙,三年前未曾過問,如今又再來詢問,不覺得太晚了么?”

蘇陌塵沒看他,語氣依舊淡然自若。

“本王未曾踏足北齊,尚且不知,原來北齊律法如此特殊,朝中公侯大臣,也能干涉后宮之事么?”

這話可就直接將北齊的朝臣罵了個遍了。

北齊這邊的大臣們個個臉色難看至極。

容昭眼神更冷,“當年貴國仙居公主和親是為國事,既是國事,朝中大臣自有權議政。彼時先帝猶在,也曾因貴國公主隱有禍亂宮闈之象而議政朝堂。本侯身為北齊臣子,自當為君分憂。倒是攝政王,雖然貴為一國王爺,但貴國公主畢竟已經嫁入北齊,且屬皇上后宮女眷,即便生死,也該由皇上處置。攝政王動輒己身,不惜遠來質問,不覺得管得太多了?”

這幾年他幾乎不管朝堂之事,行事也低調,更不會當眾搶嘉和帝的風頭。但若對上蘇陌塵,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兩人本就是情敵,再加上三年前宮變那件事,容昭更是對蘇陌塵深惡痛絕。這時候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他要是還客客氣氣的笑臉相迎,那還不如直接一頭撞死算了。

嘉和帝臉色沉如死水,握著酒杯的手微微收緊,酒杯都快要破裂。

皇后側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顰眉。

茗太妃一直慵懶的坐著,神情似笑非笑。

溫貴妃依舊端莊矜持,笑容溫和。

場面有些僵持了。

蘇陌塵慢條斯理道:“仙居公主不同凡人,她雖非我朝先帝親生,然其生父乃我大燕功臣,先帝和皇后娘娘都對其視如親生。九年前她和親北齊乃是貴國太子,也就是今日陛下所請。剛才穆襄侯說仙居公主于行不德?那么本王倒是好奇。據本王對仙居公主的了解,她素來端莊溫和,知書達理,上敬下禮,緣何到了北齊,就成了穆襄侯口中無行無德之人?”

所有人都沉默著,空氣里隱約有劍拔弩張之感。

這已經不在是單純的接風洗塵宴或者兩國交涉,而是兩個人的唇槍舌戰爭執不休。

甚至沒有人注意到,自從容昭開口,嘉和帝就已經成了隱形人。這個國家的帝王,在此刻,面對外國王爺的逼問,完全沒有應對和反駁的機會。

容昭冷笑,“這世上人人都長著一張嘴,上下嘴皮子一翻,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幖舜笱嗳耸浚跀z政王口中自是完美無瑕,行德無虧??僧斈陜蓢撘霾⒔Y同盟友誼,貴國公主和親北齊,我北齊上下對公主亦是尊敬愛戴有佳。若非仙居公主行得有損,先帝又豈會無故責怒?攝政王如此黑白顛倒,是在說我朝先帝是非不分冤了貴國公主嗎?”

這話說得可就嚴重了,也徹底堵住了想要插嘴的嘉和帝。

先帝已逝三年,任何有辱死者之人,都是大不敬,北齊人人肅正臉色,滿含敵意的看著蘇陌塵。

葉輕歌揚了揚眉,她從來都不知道,容昭如此的能言善辯口齒犀利。

或者,就像皇兄說的那樣,她從來都不了解容昭。這個外表看起來驕傲不羈狂放自負的少年,骨子里其實也是深沉如淵,常人無法觸及分毫的。

容昭咄咄逼人,蘇陌塵淡然以對。兩人一番唇槍舌戰下來,氣氛僵直到最低點。

歸離在一旁冷哼,“看不出來,這小子如此能說會道。哎,你把他得罪得不輕啊。如今在人家的地盤,我看你如何收場?!?

他的聲音很小,但此刻大殿寂靜得落針可聞,周圍的人還是聽見了,看蘇陌塵的眼光更是一變再變。

“是否冤枉本王不知,本王只是想求得個答案。穆襄侯如此氣勢逼人,是否因為…心虛?”

容昭怒極反笑,“本侯心虛什么?我看是你…”

茗太妃忽然笑著打斷了容昭,“今日本是喜慶之日,何必鬧得如此不愉快?”她眸子里媚光橫流,看向蘇陌塵,道:“瑤姬本為大燕公主,而攝政王為大燕輔臣,哀家聽聞仙居公主未曾出嫁之時與攝政王頗有交情,如今她淪落冷宮,攝政王關心也屬正常。”

“再者——”她話音一轉,臉上笑意不改,聲音刻意提高到讓所有人都聽得見,“仙居公主為燕宸公主的堂姐,而攝政王本為大燕景帝親封駙馬爺。若燕宸公主還活著,攝政王還得隨燕宸公主叫仙居公主一聲姐姐。本是一家人,自然親厚些。便是過問幾句,也在常理之中。”

說完這番話后又裝作沒看見蘇陌塵和容昭的臉色,回頭對嘉和帝笑道:“皇上,你說是吧?”

嘉和帝臉皮動了動,看向打從茗太妃口中那‘燕宸公主’四個字一出口就渾身僵硬的蘇陌塵以及幾乎克制不住怒意的容昭,漠然道:“太妃此言有理。小昭…”

到這時候,他才找回了自己帝王的主動權和顏面。

“攝政王原來是客,你切莫要得理不饒人。傳出去,倒顯得我北齊不懂待客之道?!?

容昭冷著一張臉,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沖上器把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掐死的沖動。

“皇上此言差矣?!彼湫χ?,眼神里含著森然的冷怒,“聯姻之策,本屬兩國外交。太妃娘娘乃后宮婦人,先祖有訓,后宮不看干涉朝政?!?

他語氣低沉下來,“娘娘莫要忘記自己的身份而逾越,這才是讓人不恥于我北齊的律法和禮儀。”

茗太妃被他毫不客氣的一刺,氣得臉色發白,柳眉倒豎,“你——”

“太妃娘娘。”

一直沒開口的皇后此時不咸不淡的說道:“穆襄侯此言有理,你我為后宮之眷,這等朝廷要務,不該咱們插手?!?

茗太妃氣極反笑,“皇后倒是懂事。哦,對了,你不說哀家倒是忘了?;屎竽耸呛髮m之主,瑤姬雖被打入冷宮,但也是皇宮內眷。后宮有亂,當是皇后之責。哀家是無權干涉此事,那么就請皇后,你來個主意吧,哀家洗耳恭聽?!?

茗太妃也是個嘴皮子厲害的,兩句話就禍水東引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皇后身上。

皇后卻是面色不改,淡淡道:“臣妾三年前才入宮,瑤姬被先帝遷怒發于冷宮之時,中宮無主。而先帝一生沒有封后,早些年都是太妃著手打理后宮要務。若說彼時后宮之主,當有太妃娘娘一份功勞?!?

果然,后宮的女人都不簡單?;屎笃綍r看起來強勢,實際上也是個厲害的主兒。這云淡風輕的兩句話看似簡單,卻將茗太妃丟出的炸彈給毫無保留的抵了回去,氣得她臉色鐵青卻有氣無處發,憋得滿臉通紅下不來臺。

葉輕歌看著這一出戲劇,有些想笑。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好好的一個接風洗塵宴先是被容昭和蘇陌塵掀起了不見血腥的爭執,然后又演變成后宮女人的斗爭。

而之前互不退讓的容昭和蘇陌塵,好似找到了共同的默契,都不再吭聲。

眼看氣氛再一次僵持,一直微笑不語的溫貴妃笑著對嘉和帝說道:“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嘉和帝正想著怎么解決這個尷尬的局面,聽得溫貴妃這一言,剛好找到話頭,便順勢說道:“愛妃有話但說無妨。”

“是。”溫貴妃和善的笑笑,“臣妾剛才聽穆襄侯和攝政王一番爭執,都各自有理。只是正如方才穆襄侯所說,此事涉及外交聯姻,本屬朝政,而太妃和皇后娘娘之言也不無道理。然,無論是朝政也好,后宮之事也罷,都不宜在今日之時議論。攝政王遠道而來,無非是要一個答案。咱們北齊也有北齊的規矩,先涉朝堂后及宮闈,自然該由皇上于朝上與大臣們商議,再于后宮頒發圣旨即可?!?

她笑得溫柔,請示道:“皇上以為呢?”

嘉和帝眼中笑意款款,拍了拍她的手,“愛妃此言有理?!?

他望向下方,依舊僵持不下的容昭和蘇陌塵。

“今日乃宮宴,不談政務,攝政王若有疑惑,可改日進宮與朕當面商議,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受茗太妃那‘燕宸公主’四個字的影響,蘇陌塵沒有再咄咄逼人,只嗯了聲。

嘉和帝又看向容昭,“小昭?”

容昭看了蘇陌塵一眼,又不動聲色的看向對面微垂著頭似乎根本不受任何影響的葉輕歌,也跟著坐了下來。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總算終止,嘉和帝也微微松了口氣。

溫貴妃又道:“皇上,今日既為了給攝政王和文宣王接風洗塵,如今時辰也差不多了,是否該上歌舞了?”

“嗯?!?

嘉和帝點頭,“歌舞何在?”

樂聲起,舞女們翩然入殿,輕紗如夢,曼妙多姿,帶起層層不斷的香氣,轉瞬就熄滅了剛才空中存留的硝煙戰火。

所有人放松下來,又各自喝著酒聊著天,仿佛剛才那一幕從未出現。

文宣王府席位上,溫云華皺著眉頭,看著那些舞女,眼神不定,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好不容易氣氛融洽下來,嘉和帝正準備找個話題與蘇陌塵閑聊幾句,但見他神色冷淡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也打消了念頭,與皇后扮演起了貌合神離的恩愛夫妻。

容昭也低著頭,時不時的用眼角余光看對面的葉輕歌。晉王好不容易從身旁大臣的敬酒中脫出身來,板著臉低聲斥道:“你剛才太莽撞了?!?

容昭漫不經心道:“父王覺得我做錯了?”

晉王臉色冷肅,“這是在我北齊,蘇陌塵現在是大燕的攝政王,他原來是客,你這么當眾不給他臉,就是打大燕的臉。北齊和大燕本來就是同盟國,該同氣連枝…”

“同氣連枝?”容昭嗤笑,“父王,這話你可以對皇上說,千萬別對我說。三年前大燕那場宮變,我不信你就沒半點懷疑。”

晉王默了默,沉聲道:“那也是大燕的事,你少插手?!?

容昭不說話,看他樣子就知道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晉王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最后只得無奈嘆息,“小昭,那件事都過去三年了,你何苦心有芥蒂?剛才要不是溫貴妃打圓場,你是不是就要直接和蘇陌塵動手了?”

容昭哼了聲,眼神冷厲。

“那樣正好?!?

“你——”

晉王的怒罵剛開口就被容昭打斷,“他要是光明正大的跟我比一場,我還敬他是個英雄。拿女人說事兒算什么能耐?”

晉王臉色黑沉,警告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總之今日不許惹事?!?

“那過了今日呢?”

容昭淡淡反問。

晉王更是怒不可遏,太陽穴突突的跳,看樣子氣得不輕。

見此,容昭緩了緩臉色,道:“放心吧,父王,我知道輕重緩急?!?

晉王臉色稍霽。

“你知道就好?!?

正說著,忽聽得樂聲一轉,殿中跳舞的舞女已經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接著又是一陣悠揚的旋律,無數羽緞飄飛而來,伴隨著花瓣,灑落大殿每一個角落,花香四溢。

所有人都將目光轉過來,便看見兩鍛白綾飄過,白綾之上,有少女翩躚而來。彩鍛飛舞,花瓣飄揚,隨著她旋轉的身體,如墨的發絲也在風中飄揚如夢。

彩鍛飛舞中,她也翩然落地,黑發垂肩,與垂至胸口的發絲相得益彰。

白綾已被她收至袖中。她側身,目光清冷如月,微微福身。

“參見皇上?!?

打從她一出現,無人注意到,葉輕歌僵直的身體和緊張雀躍的神情。

她盯著那個半福身的少女,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

雪兒,是雪兒。

雖然沒有看見那少女的面容,雖然那少女聲音已不如當初稚嫩,但她依舊能一眼看出來。

那是雪兒,她的妹妹。

她沒死,她真的還活著。

葉輕歌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怕人看出異樣,忙垂下眼掩飾眼中濕潤的水珠。

嘉和帝正在和溫貴妃說著什么,瞧見這別看生面的舞蹈,倒是有些訝異。

“你是?”

“皇上。”

席間的溫云華走了出來,拱手道:“她叫薛芩,是微臣偶然所救的一個孤女。我見她頗懂樂律舞蹈,便讓她跟隨進宮表演的舞蹈班子,為今日之宴錦上添花?!?

“原來是這樣。”

嘉和帝微微一笑,看著薛芩,道:“能得溫世子賞識,必有非凡之處?!?

薛芩低著頭,“陛下夸獎,民女萬不敢當?!?

茗太妃嬌聲插嘴道:“當不當得起先不說,既然你是跟著舞蹈班子進宮表演的,溫世子也對你多加贊揚,必然舞姿非凡,那就跳一段吧。若是讓哀家和皇上都滿意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

薛芩依舊半低著頭,聲音清冷。

溫云華側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終究慢慢走回自己的席位。

葉輕歌僵直著背,死死咬住唇。

她的雪兒,從來不知人間疾苦善良天真的妹妹,到底經歷了什么,怎會流落成舞女?又怎么會跟在溫云華身邊?

薛芩,雪…秦。

秦夢雪!

……

舞姿再次翩然而起,彩鍛紛飛身段窈窕,她每一個回眸寒梅冬雪,每一個起轉跳躍如海里游擺的魚,她旋轉的身姿如蛇靈活若兔敏捷。

從眼神,到舞姿,再到步伐,都完美得無懈可擊,沒有一定的基礎,絕對無法練到如此純熟精煉的舞技。

嘉和帝端著酒杯,對溫貴妃道:“你哥哥倒是撿了個寶貝,這女子雖然看起來年紀小,舞姿卻比宮中那些伶人安排的有新意多了。”

溫貴妃謙和道:“皇上喜歡便好?!?

茗太妃眼角斜飛,臉上露出不明意味的笑,“怎么,皇上看上她了?”

嘉和帝一頓,面有不虞。

皇后八風不動,冷眼看著這一切。

茗太妃好似沒看見嘉和帝的臉色,依舊笑顏如花,“皇上若是喜歡,收進后宮便可。雖然身份是低賤了點,好歹是溫世子帶進宮的,封個嬪妾還是綽綽有余的。”

溫貴妃不說話。

皇后不涼不熱道:“太妃這話倒是讓我想起來,皇上登基已經三年,這三年一度的選秀也快開始了吧?”

茗太妃剛才還笑意盈盈的臉立即一僵,冷冷的看著皇后。

皇后不為所動,繼續道:“后宮雖然不缺人,但祖上定的制度不可廢。皇上尚無子嗣,早日選秀充盈后宮為皇上誕下子女也是當務之急?!?

她看向茗太妃,唇邊扯出一抹微笑。

“這是臣妾的職責,只是這種事臣妾畢竟沒有經驗。太妃娘娘入宮多年,也曾為先帝選秀,還請太妃娘娘多多指點,早日為皇上納妃填充后宮?!?

茗太妃磨牙,幾乎是從牙縫里蹦出一句話來。

“難得皇后如此寬厚大度,哀家自當指點?!?

皇后端莊微笑,“多謝太妃娘娘。”

茗太妃憋著一口氣,臉色難看之極。眼角余光看見蘇陌塵,那一頭白發尤為醒目,她目光微閃,端著笑意問道:“久聞攝政王風華絕代,乃當世少有美男子,怎的華發早白呢?”

這個問題其實很多人心里都有疑惑,此時見她問出來了,人人都屏息,等著蘇陌塵的答案。這個少年成名的男子,緣何會少年白發?

蘇陌塵不說話。

坐在下首的蘇君蘭看了他一眼,面色微微嘆然,對茗太妃說道:“表妹不幸遇難,兄長痛心疾首,一夜白發…”

樂聲忽然一停,那原本翩然起舞的薛芩也停了下來。然此時卻沒多少人注意到她,人人都被蘇君蘭那句話帶走了思緒,震驚而微微觸動。

葉輕歌一心只關注殿中的舞女,這會兒聽見蘇君蘭的話,下意識的看過去。而后又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是容昭,他正看著她,眼神復雜難辨。

“是這樣啊?!?

茗太妃打破了大殿的沉默,別有意味的看了眼容昭,道:“沒想到攝政王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

蘇君蘭沒再說話。

蘇陌塵一直半低著頭,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溫貴妃又微笑開口了,“皇上,這薛姑娘的舞姿果然精妙絕倫,該好好的賞賜。”

嘉和帝回過神來,“愛妃說的是?!?

他看向立在殿中央的薛芩,道:“剛才溫世子說你是孤女?那朕就賞你黃金…”

“皇上?!?

薛芩忽然開口打斷了他,恭敬的福了福身,道:“民女不想要什么黃白之物,今日前來,只為一人?!?

“哦?”

嘉和帝微微挑眉。

席間溫云華臉色有些難看,卻沒說什么。

“何人?”

薛芩微微抬頭,“民女本為大燕下邳人士,家族遭難,父母雙親不幸身亡,唯一人茍且存活。十年前洪災天降,死傷無數,后蘇丞相及燕宸公主蒞臨,才保我一方平安。那時臣女尚幼,卻自小聽聞恩人事跡,早有報答之心。三年前驚聞燕宸公主為國捐軀,節烈而亡,民女感懷于心。如今聽說攝政王來了北齊,特來一謝當年救命之恩,望皇上應允?!?

葉輕歌一顆心悠的收緊,雪兒…

時隔十年,但因此而名動天下的燕宸公主從未在人們的記憶中退卻淡忘。此時聽薛芩說出口,也有些唏噓感嘆。

蘇陌塵總算有些反應了。

“下邳人士?”

“是。”

薛芩看向他,垂下眼睫,道:“只是當年民女不過三歲稚齡,攝政王應當不記得了。民女別無他愿,但求一杯薄酒,敬謝王爺大恩。”

除了葉輕歌,沒人注意到她在說最后四個字的時候,眼底一晃而過的冷光。

她一個心提到了嗓子眼。

雪兒果然是要在今日刺殺蘇陌塵??墒侨缃癖娔款ヮィ也徽f能否刺殺成功,就算她有幸殺了蘇陌塵,也無法全身而退。

她抿著唇,腦海里轉過無數念頭。

上方,溫貴妃微微嘆息著說道:“難得薛姑娘知恩圖報。她一個孤女,能一路來到北齊,也頗為不易,這份心意,攝政王還是收下吧,也算了了她一樁心愿?!?

蘇陌塵半晌沒反應,神色卻有些遙遠。

沒拒絕,便是默認了。

宮人早已端著托盤而來,薛芩端過酒杯,款款走向蘇陌塵。還差三步距離的時候,盡天上前擋住了她。

“我家公子不喜女子近身?!彼麖乃种薪舆^酒杯,轉身恭敬的遞給蘇陌塵。

“公子。”

蘇陌塵眼神微微一動,伸手去接,酒杯卻悠然滑落指尖。

眾人愕然。

盡天也是渾身一震。

直到砰的一聲,酒杯落地碎裂。

與此同時,一直躬身低眉的薛芩忽然抬頭,眸光凌冽如雪,猛然撲了過去。

“狗賊,拿命來?!?

寒光閃閃的匕首自她袖口脫落,刺得所有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小芩——”

溫云華猛然起身,大聲驚叫。

盡天從方才蘇陌塵失手打落酒杯的震驚中回神,薛芩的匕首已經來到蘇陌塵眼前。

他嚇得魂飛魄散,一掌就劈了過去。

“不要——”

葉輕歌早在看見匕首出袖的時候就站了起來,驚吼一聲。

人影一晃,一片紛亂中看見葉輕歌失態起身的容昭已經來到蘇陌塵面前,抬手制止了盡天,另一只手拉過薛芩,匕首鏗然落地。

歸離蘇君蘭早已來到蘇陌塵身邊,關切詢問。

“兄長,你沒事吧?”

其實以蘇陌塵的武功,想要躲過這一刀簡直輕而易舉,但剛才酒杯脫落,他和所有人一樣,都怔了怔,以至于那匕首險些刺入了他的胸口。一剎那他想起了三年前,她也是這樣憤然執劍,狠狠的刺入他的心口。

疼痛,不期而至。

……

大殿早已一片混亂,驚呼聲四起。嘉和帝震怒,“來人,把她抓…”

“等等?!?

蘇陌塵忽然出聲打斷了他。

嘉和帝一頓,看向他。

容昭點了薛芩的穴道,也看向蘇陌塵。

文宣王府那邊早已震驚失色,文宣王臉色黑沉,死死的盯著同樣面有驚色卻復雜難言的溫云華。

薛芩還在不停的咆哮,“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放開我——”

容昭皺眉,想起剛才葉輕歌的反應,對這個女子的身份有了懷疑。

蘇陌塵卻已經開口詢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哈哈哈…”

薛芩忽然大笑,眼角隱隱淚水閃爍,悲憤而凄絕,“蘇陌塵,你竟然問我是誰?哈哈哈…”

盡天一把扯落她的面紗,入目一張稚嫩而美麗的容顏乍現,臉上卻布滿了入骨的仇恨。

真的是雪兒!

蘇君蘭悠然睜大了眼睛,“純愨?你…你還活著?”

燕后生育兩個女兒,長女名動天下,而幺女純愨卻鮮為人知。蘇君蘭乃燕后的侄女,幼時也常初入宮廷,自然認得純愨公主。此時一見她容貌,不由得驚呼出聲。

而殿內其他人也恍然大悟,開始竊竊私語。

蘇陌塵則是渾身一震,“純…愨?”

容昭也跟著一驚,低頭看這少女的容顏,果然與鳶兒有幾分相似。難怪,難怪剛才鳶兒那么驚慌。

“你為什么要殺他?”

侍衛早已入殿,重重包圍,只待上座帝王一聲令下,便能將純愨斬于刀下。

純愨笑聲漸漸停了下來,“為什么?呵呵…”她眼神里又布滿了深切的仇恨和痛苦,“蘇陌塵,你沒想到我還活著吧?你這逼宮弒主的亂臣賊子。你殺殺我父皇母后,逼死我姐姐,竊國謀權,害我國破家亡,你還有臉自封什么攝政王?蘇陌塵,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她一字一句,每吐出一個字,都似化作利劍,要將蘇陌塵千刀萬剮,也驚得所有人瞠目結舌,不可置信。

蘇君蘭柳眉倒豎,“你在胡說什么?當日叛軍入城,兄長進宮相救,只是晚了一步,才…”

“什么進宮相救?”

純愨尖聲嘶吼,眼神充血般的紅,直直次刺向蘇君蘭,“虧得母后對你視如親生,你卻認仇人為兄。你知不知道,他篡權謀位,父皇母后慘死。就連我姐姐…”

她眼眶里淚光閃爍,悲痛至極,絕望大吼。

“姐姐為了助我逃生,不惜自焚拖延時間,自己卻被燒得灰飛煙滅,尸骨無存…”眼淚從眼眶落下,她凄絕悲憤的大吼,聲聲似要撕裂人的靈魂,訴說著三年前國破家恥,血骨森森。

大殿內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剛才那般的慌亂全都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三年前大燕宮變,外界只知奸臣謀反,帝后雙亡,就連燕宸公主也不堪受辱自焚而死。丞相蘇陌塵帶兵入宮相救,終究晚了一步。

卻沒人知道,原來隱藏在那場血火之中的真相,卻是如此慘絕人寰,透骨心涼。

容昭臉色微白,看向不知何時走到殿中央站定不懂的葉輕歌。她面色凄絕,眼神里隱隱透著無法言喻的悲傷和痛恨。盡管那般努力的克制著,他卻依舊看見她微微顫動的肩膀。

三年隱忍,如今仇人在前,她是如何做到面帶微笑從容不迫的?她心里又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悲苦荒涼?

他望著她,甚至都忘記了質問蘇陌塵。

短暫的寂靜過后,蘇君蘭從震驚中回神,厲聲道:“你說謊,兄長怎么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

純愨臉上掛滿了淚水,悲憤凄絕道:“這是姐姐送我走的時候親口告訴我的,還能有假?父皇母后和姐姐冤死,你居然還助紂為虐,忍賊為兄。蘇君蘭,你瞎了眼是不是?你要是還有半分良知,就殺了他為父皇母后還有姐姐報仇。”

“不…”

蘇君蘭不堪打擊的退后兩步,滿臉痛楚和不可置信。

“不是這樣的…”

純愨冷笑,又看向蘇陌塵,眼底滿是仇恨。

“只恨我技不如人,沒能殺了你這狼心狗肺的禽獸。今日落入你手中,要殺要剮隨你處置。但你記著——”她聲音驟然提高,似要震破天際,“蘇陌塵,我秦氏雖絕,風骨猶存。本宮就算死,也不會奉你這宵小之徒為主。等著吧,你會有報應的。總有一天,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燕宸公主不是公子逼死的。”

盡天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他神色激動而急切,“當日燕宸公主縱火而亡,公子原本是要救她的,可是…”

“盡天?!?

蘇陌塵總算舍得說話了,聲音淡淡飄渺和悠遠,似乎根本不將周圍那些異樣的目光放在眼里。

他看向純愨,面色淡定若初。

“既然你還活著,便隨我回大燕吧。”

純愨呸了聲,不屑而憤恨道:“蘇陌塵,有本事你就殺了本宮。否則只要本宮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好過。”

“小丫頭脾氣倒是傲氣得很?!?

歸離忍了半天沒開口,這會兒倒是站了起來,上上下下打量純愨。

“這么多年找你未果,沒想到你居然來了北齊?”他嘆了口氣,道:“小丫頭,當日的事你只怕有所誤會,回去老頭子再慢慢告訴你。”

“什么誤會?”

純愨瞪著一雙大眼睛,恨恨的看著他,“你是姐姐的恩師,姐姐如此敬重于你,如今她枉死,你不為他報仇也就罷了,居然還在這里說風涼話?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喝~”歸離笑了聲,“還真不愧是凝丫頭的妹妹,這脾氣倒是和她如出一轍?!?

他又搖搖頭,一把拍開容昭的手,來到她身邊,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姐姐可是我唯一的關門弟子,她要是真的枉死,我能不管不問嗎?那件事你真的誤會了。別說是你姐姐親口說的,她八成自己都沒搞明白前后因果。丫頭,你若真想報仇,那也得好好活著是吧?你要是就這么死了,對得起你姐姐拼死把你送出宮活命嗎?”

“我…”

純愨被他堵得一噎,面色仍舊憤然不平。她看向云淡風輕的蘇陌塵,原本未平息的怒火再次升騰而起。

“要我與仇人威武,我寧可死。”

她說著就欲咬舌自盡,容昭在她后肩輕輕一拍。

“你姐姐枉死,你要是也死了,誰替她鳴冤報仇?”

他收回看向葉輕歌的目光,冷冷看向蘇陌塵,“那件事果然與你有關?!?

“小昭?!?

晉王走了過來,沉著臉喚了一聲。

“父王,什么事我都能忍,唯有這件事不能。”

容昭的態度也十分強硬。

場面早已失去了控制,嘉和帝皺著眉頭,卻沒有說話。

蘇陌塵根本不將容昭的敵視放在眼里,“這是我大燕之事,穆襄侯還是少插手為好。”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比菡蜒凵窳鑵柸鐒?,“從前本侯還敬你是個人物,沒想到你卻行如此卑鄙行徑,枉費她對你一往情深?!?

他深呼吸,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本侯向來不恥以眾欺寡,你要是有種,就和本侯單獨較量一番…”

“容昭?你就是容昭?”

純愨忽然看向他,神情驚喜而激動。

容昭一愣,而后點頭,“我是容昭,你認識我?”

他一邊說一邊解了她的穴道。

脫離了桎梏,純愨立即雙手抓著他的手臂,情緒十分激動,“你真的是容昭?”

容昭還在納悶她的反應,忽然看見從她身上掉下一枚物事,他眼尖的伸手接過,待看清那枚物事,立即瞳孔一縮,反手抓住她的手,厲聲而急切道:“這玉佩怎么會在你手上?說!”

晉王剛好站在他身邊,一眼看見他手上那塊白色玉佩,眼神也跟著一震,那是容昭的貼身玉佩。

葉輕歌本來要走過來,聞言腳步一頓。

純愨看著他,眼中淚光閃爍,又哭又笑道:“是…是姐姐送我走的時候給我的…”

容昭眼神里驚濤駭浪,“她還說了什么?”

“姐姐說…說…”純愨蠕動著唇瓣,記憶回到了三年前,滿臉蒼白悲痛的姐姐從多寶閣的暗格里翻出玉佩,塞給她,握緊她的手,說:“拿著這塊玉佩去找容昭。但愿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他能護你周全。你告訴他,當年是我負他,對不起…”她哽咽著,神情凄愴悔恨,“這是那年他臨走時我去送別,他送給我的。他這個人向來一諾千金,只要你拿著這塊玉佩求助于他,他一定會護你周全。姐姐是大燕的罪人,是我引狼入室,害死了父皇母后。如今叛軍在外,我只能將你送走,再也無法保護你…雪兒,好好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

姐姐的聲音慢慢遠去,純愨眼中覆滿了淚水,悲憤欲絕。

容昭踉蹌的退后兩步,一只手死死的握著那塊玉佩,臉色蒼白如雪。往事如潮水般襲來,厚得得讓他幾乎無法承載。

“她…她真這么說?”

純愨哭著點頭,然后又抓著他的手臂,一臉的期冀,“你要是還念著姐姐,就替他報仇,是蘇陌塵,是他害死了姐姐,姐姐枉死,姐姐是枉死的…”

胸中積壓多年的愛恨齊齊爆發,容昭目光充血。

“蘇陌塵!”

他上前一步,身后葉輕歌突然低喚了聲。

“侯爺且慢?!?

他渾身一震,被仇恨彌漫的雙眼清醒了幾分。

純愨憤然抬頭,卻在看見葉輕歌的面容后一怔,“姐姐?”

葉輕歌看著她,無人知道她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沖上去抱住雪兒。她微微一笑,“公主認錯了,我叫葉輕歌?!?

純愨回神,卻沒說話。

所有人都盯著葉輕歌,安國公府眾人都面有憂色,唯江月宏眼神幽深,隱有復雜。

容昭回頭看著她,聲音微微低啞。

“你過來做什么?”

葉輕歌依舊淡然微笑,“侯爺剛才說要和攝政王一絕高低,乃君子較量,既是比武,自該公平。而如今,攝政王雙目有疾…”

蘇陌塵悠然抬頭,“你怎知我雙目有疾?”

他一開口,眾人再次震驚,包括容昭,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一臉淡然的蘇陌塵。

而最初因純愨那番話而茫然失神的蘇君蘭聞得這句話也微微一震,“兄長?”

歸離和盡天都沒有說話,神情漠然。

葉輕歌一頓,微笑自若道:“久聞攝政王武功高強,緣何連一杯酒都接不???而方才純愨公主暴露真顏,蘇姑娘一眼便認出他的身份,而王爺卻面色如常毫無所動。以方才尊介所說,攝政王對貴國燕宸公主一往情深,得知其妹尚且存活于世,斷不可能無動于衷。”

她看著蘇陌塵,指尖微微顫動,語氣卻聽不出任何異樣。

“綜合這些細節,小女子大膽猜測,王爺是否雙目有疾不能視物?”

她一言落下,滿座皆驚。方才那酒杯從蘇陌塵手指脫落的時候,身邊的人都十分詫異,卻沒有多想。此時經葉輕歌這么一說,才想起來,好像蘇陌塵自踏進九章殿開始就有些異樣。他看人的時候,眼神沒有實質的東西,空洞一片。原本以為他本性高傲目空一切,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扇缃窨磥?,他的眼睛,似乎…

這下子,連嘉和帝都不淡定了,直直的看向蘇陌塵。

“你瞎了?”

容昭卻是毫不客氣。忽然想起之前他罵蘇陌塵眼睛瞎了,蘇陌塵身邊那個護衛反應十分激烈。

原來如此。

蘇陌塵沒理會容昭,而是‘看向’葉輕歌,神色難得淡淡柔和。

“你剛才說,你叫葉輕歌?”

未等葉輕歌回答,容昭便憤然道:“閉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純愨冷嘲熱諷,“蘇陌塵,你壞事做盡,活該受此報應??上Ю咸鞜o眼,讓你這狗賊存活至今?!?

盡天忍不住了,“純愨公主——”

“盡天?!?

盡天憤然,“公子,為什么不讓我說?”他不顧蘇陌塵的阻止,冷冷看著純愨,道:“你口口聲聲指責公子害死了燕宸公主,那么純愨公主又是否知道。當年燕宸公主縱火而亡的時候,公子曾撲入火海想要救燕宸公主,卻被大火灼傷了眼睛?!?

“至此,雙目失明?!?

------題外話------

終于把這章寫出來了,呼呼~

第59章 葉湛死,戳穿他的陰謀第55章 皇兄之死,情殤之史第8章 諷刺第41章 捉奸(二)第27章 驚怒第46章 連環計,樓氏敗第67章 夢靨呢喃,如此情深??第16章 懲戒第46章 連環計,樓氏敗第65章 攝政王駕到?。?!第43章 落敗第20章 如此慘烈的真相第34章 警告第2章 任何人都可以死,但他不能第25章 調查第8章 諷刺第67章 夢靨呢喃,如此情深??第18章 父皇母后還活著!第23章 蘭芝第68章 給你機會第54章 她是鳶兒?第12章 驚天秘密第22章 密謀第3章 被打斷的好事第22章 密謀第8章 諷刺第70章 皇兄還活著,多年深局第36章 失寵尾聲大婚第62章 最后的警告第1章 臨盆第2章 任何人都可以死,但他不能第38章 禁足第64章 訴請第15章 訓話第15章 訓話第4章 緣起第4章 帝心第13章 仇恨第18章 洞悉第37章 掌權第3章 他若有事,我就跟他一起死第7章 只在意她的生死第40章 捉奸(一)尾聲大婚第47章 叔嫂有染,珠胎暗結第47章 叔嫂有染,珠胎暗結第54章 她是鳶兒?第73章 相濡以沫第51章 輕眉為妾第15章 訓話第71章 大局定,秦夢瑤死第15章 虐蘇陌塵第59章 葉湛死,戳穿他的陰謀第5章 生死相依,永不辜負第10章 容昭發威第46章 連環計,樓氏敗第31章 指證第11章 看穿第16章 如此真相第14章 海棠第32章 收網第24章 圓寂第53章 夜晚私會,宋府滅第28章 斷手第3章 他若有事,我就跟他一起死第52章 葉輕眉之死,計中計第55章 皇兄之死,情殤之史第14章 聯姻之喜第39章 貶妻為妾第12章 驚天秘密第64章 訴請第10章 情敵第9章 如此父子第9章 餛飩第17章 宮變背后的真相第14章 聯姻之喜第2章 情深緣淺第41章 捉奸(二)第66章 雪兒出現,蘇陌塵瞎了第3章 他若有事,我就跟他一起死第20章 如此慘烈的真相第56章 心動第1章 臨盆第66章 雪兒出現,蘇陌塵瞎了尾聲大婚第54章 她是鳶兒?第22章 密謀第19章 蘇陌塵失蹤了第58章 長寧侯府,亡第15章 訓話第61章 遇刺第71章 大局定,秦夢瑤死第62章 最后的警告第65章 攝政王駕到?。?!第19章 逼婚第11章 兵臨城下第39章 貶妻為妾
第59章 葉湛死,戳穿他的陰謀第55章 皇兄之死,情殤之史第8章 諷刺第41章 捉奸(二)第27章 驚怒第46章 連環計,樓氏敗第67章 夢靨呢喃,如此情深??第16章 懲戒第46章 連環計,樓氏敗第65章 攝政王駕到?。。?/a>第43章 落敗第20章 如此慘烈的真相第34章 警告第2章 任何人都可以死,但他不能第25章 調查第8章 諷刺第67章 夢靨呢喃,如此情深??第18章 父皇母后還活著!第23章 蘭芝第68章 給你機會第54章 她是鳶兒?第12章 驚天秘密第22章 密謀第3章 被打斷的好事第22章 密謀第8章 諷刺第70章 皇兄還活著,多年深局第36章 失寵尾聲大婚第62章 最后的警告第1章 臨盆第2章 任何人都可以死,但他不能第38章 禁足第64章 訴請第15章 訓話第15章 訓話第4章 緣起第4章 帝心第13章 仇恨第18章 洞悉第37章 掌權第3章 他若有事,我就跟他一起死第7章 只在意她的生死第40章 捉奸(一)尾聲大婚第47章 叔嫂有染,珠胎暗結第47章 叔嫂有染,珠胎暗結第54章 她是鳶兒?第73章 相濡以沫第51章 輕眉為妾第15章 訓話第71章 大局定,秦夢瑤死第15章 虐蘇陌塵第59章 葉湛死,戳穿他的陰謀第5章 生死相依,永不辜負第10章 容昭發威第46章 連環計,樓氏敗第31章 指證第11章 看穿第16章 如此真相第14章 海棠第32章 收網第24章 圓寂第53章 夜晚私會,宋府滅第28章 斷手第3章 他若有事,我就跟他一起死第52章 葉輕眉之死,計中計第55章 皇兄之死,情殤之史第14章 聯姻之喜第39章 貶妻為妾第12章 驚天秘密第64章 訴請第10章 情敵第9章 如此父子第9章 餛飩第17章 宮變背后的真相第14章 聯姻之喜第2章 情深緣淺第41章 捉奸(二)第66章 雪兒出現,蘇陌塵瞎了第3章 他若有事,我就跟他一起死第20章 如此慘烈的真相第56章 心動第1章 臨盆第66章 雪兒出現,蘇陌塵瞎了尾聲大婚第54章 她是鳶兒?第22章 密謀第19章 蘇陌塵失蹤了第58章 長寧侯府,亡第15章 訓話第61章 遇刺第71章 大局定,秦夢瑤死第62章 最后的警告第65章 攝政王駕到?。。?/a>第19章 逼婚第11章 兵臨城下第39章 貶妻為妾
主站蜘蛛池模板: 靖江市| 襄汾县| 远安县| 宜阳县| 宁蒗| 岑巩县| 扬中市| 崇仁县| 西畴县| 尚志市| 江孜县| 昌黎县| 彭泽县| 永宁县| 馆陶县| 高安市| 蕲春县| 景德镇市| 稻城县| 侯马市| 锡林浩特市| 蕉岭县| 隆德县| 琼中| 海城市| 元氏县| 四平市| 响水县| 吉安市| 乌拉特中旗| 阳谷县| 洮南市| 尚义县| 开远市| 凤台县| 九龙城区| 鹤庆县| 江川县| 永新县| 广汉市| 胶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