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院婦人們談笑風(fēng)生,外院達(dá)官貴人們則是說話留三分,今日到席的人都是看了僧面看佛面拿定了主意的人。
相比於鄉(xiāng)下的席宴,宣威將軍府雖爲(wèi)武將卻透著文雅,滿滿堂堂座無虛席,下人們屏氣凝神傳菜魚貫而入,賓客們或點頭致意,或小聲攀談,竊竊私語。
外孫百日宴席,相爺卻沒有露面。
不過,這並不妨礙大家的興致。
很多事,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宣威將軍府是三皇子派系的人,今日出席的也標(biāo)榜著靠山是誰。
“聽聞當(dāng)年黃將軍與鍾將軍一起在邊塞殺敵立功,情誼非凡,可有此事?”旁邊有人小聲打聽。
“是武科同一屆的,情誼之事倒不太清楚!”放眼看去,沒有鍾將軍的影子,就不知道後院鍾夫人有沒有在場了,回家後一定得問一問自家婦人。
鍾將軍其實不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去年兵部供給的兵器之?dāng)『蜗嗫墒橇χ鲊?yán)辦主將的。是人都會記仇,更何況是一個一心想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人。
何相一定探過底,知道鍾將軍不是一個輕易拉攏的人,索性想要毀掉。高瞻遠(yuǎn)矚的人下手想要搬掉的絆腳石沒成想?yún)s回來述職,而且似乎深得龍心。如此一來,以後更難了!單不說別的,就邊塞主將人選何相就插不上手了!
機(jī)會只有一次,沒有再三,邊塞奏摺要求兵器自給,只需要朝廷按時拔款。這看似荒誕的事居然被龍椅上的人大筆一揮:準(zhǔn)奏!從此,自己的人選根本就插不進(jìn)去,現(xiàn)在連兵器供給的後路也給退了,這算不算是他的失誤呢!
等各人回到府中,打探到後院也沒有鍾夫人的影子時,許多人心裡就咯噔一下,有些預(yù)感好了。開弓就沒有回頭箭,爲(wèi)了錦繡前程,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他就是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實在不行,等他離京時就、、、”京都某一個小小的院落,一個年輕少年突然停下沒有再說話,手上比劃了一個動作浪漫傳說之師傅養(yǎng)成計!
“不急!”對面,一老者端起茶盅,掀起茶蓋拂了幾下:“眼下風(fēng)聲正緊,可不能讓人鑽了空子,想要他命的人很多,我們只需要坐收得利即可!”
“他手中有幾十萬兵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少年猛得站了起來:“這些不識好歹的留著就是一個禍患!”
“就算幾十萬兵馬,真有什麼,遠(yuǎn)水也解不了近渴,京都守衛(wèi)在我們手中,你還擔(dān)心什麼,更何況,動得早不如動得巧,那位看似不大礙,你還年輕,依著輪子也忌憚不到你頭上來!”擺了擺手:“成大器者,要沉得住氣!”
“可是,母妃說、、、、?”少年著急的想要說出聲。
搖搖頭,指了指外面。
“這事,你知我知即可,萬不可多言!”老者站起身:“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年輕人,要虛心學(xué)習(xí),不要沉溺於酒色,更不要交一些損友!”看了看西城方向:“那個人也是一莽夫,小小嬰孩百日席宴非要置辦得這麼隆重,真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我倒不這麼認(rèn)爲(wèi)!”少年擺擺手:“恰恰相反,這確實是一個試探的好機(jī)會,朝中文武百官但凡要好的,有交情的,都收到了請柬,去了的也點了一大半,就算父皇要怪罪,罰不責(zé)衆(zhòng),也只能作罷。這些人,有觀望的,有真心實意的,有打探好奇的,無論如何,也算讓我人摸了一個底!”
“言之有理!”點點頭,他能想到這一點,確實也不錯了!“不過,不去的始終不會去!”諸如早已標(biāo)上了大皇子二皇子派系的外家姻親,這些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的。
“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跪在我面前求饒!”小小少年咬牙切齒,臉上有著明顯的怒意。
搖搖頭,老者有心再教想了想忍了!上位者應(yīng)該喜形不露於色,而這個孩子還真是孩子,輕意就出賣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如果可以選擇,他肯定不會扶持他,但是,誰讓他身上流有自己的血脈呢!從女兒入宮誕下他的那一天起,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已不是爲(wèi)了蒼生百姓,不是爲(wèi)了朝廷,而是爲(wèi)了家族榮耀,爲(wèi)了同黨生存。縱然是你不爭,別人也容不下你。有這個資本不去爭不去搶是傻子!
京都風(fēng)雲(yún)暗潮洶涌,鍾將軍述職後告別妻兒打馬回邊塞。
“將軍,邊塞急報!”驛站的黑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沉睡中的鐘將軍喊醒。
“念!”起身穿衣,心急如焚。
“日前蠻子動盪,蠢蠢欲動、、、、”文書剛唸了兩句,鍾將軍已一把扯過急報一目十行!
“咚”聲一響,鍾將軍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還有多少時日到?”
“如果馬不停蹄,最遲也得十日!”文書回報“將軍,前方?”
“蠻子大舉來犯,我估計出了內(nèi)賊,要不然怎麼這麼囂張”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怕賀錚頂不??!”
“將軍,那怎麼辦?”十天,回去以後,戰(zhàn)事會不會一泄千里,邊塞羣龍無首肯定會潰不成軍,想想結(jié)果就讓人後怕!
“備馬,出發(fā)!”將軍早已穿戴整齊拿了頭盔大步邁出。
“備馬,備馬!”傳令兵舉著旗幟遠(yuǎn)遠(yuǎn)高聲吶喊,驛站兵卒慌忙牽出馬匹,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幾騎馬兒又絕塵而去。
“備馬,備馬!”每到一站,換馬的速度都驚人的快。
“怎麼回事,邊塞有戰(zhàn)事?”驛站的人看著漫天飛過的塵土疑惑不已火影之妖魅夢姬。
“這麼急,死了爹孃老子嗎?”官道人有人看著飛奔而來的一晃而逝的馬匹,吃了滿腔的灰土,一口口水碎在地上大罵道。
“看是當(dāng)兵的呢,應(yīng)該是戰(zhàn)事吧!”旁邊有人略懂:“也是你小子運氣好,這些人走遠(yuǎn)了,要是遇上兵痞子,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他們砍,趕緊的走吧,別急禍?zhǔn)铝?!”好心的勸說後自己早早的遠(yuǎn)離了官道。
“將軍,喝一口水!”人都有三急,更何況這樣不眠不休跑了幾天了,文書覺得自己渾身都僵硬了,掏出水袋卻依舊最先遞給了主子。
“還有多少天?”抓過水袋,仰頭喝了一口“啪”的一聲吐向了地面,這才感覺滿口沒有泥沙了。
“還有五天!”這五天日夜兼程,馬兒換了一匹又一匹,但是人卻是累不下來了。
“將軍,彆著急,或許賀參將能想辦法穩(wěn)住前方局勢!”說抵不住的是他,說能穩(wěn)住的也是他,文書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寬慰將軍了“您已經(jīng)五天沒閤眼了,歇一個時辰吧!”就算沒到驛站,就算是在這荒郊野嶺,能夠閉上眼休息一下也好啊!
與此同時,邊塞的將軍營帳裡,兩道勁衣裝扮的人悄無聲息的入了帳內(nèi),兩旁的侍衛(wèi)對這種情形已司空見怪。
“我說,崢兒,沒有誰當(dāng)將軍當(dāng)?shù)媚氵@麼窩囊!”脫掉夜行衣,洪老兒頭忍不住發(fā)起了牢騷:“喂,門口那個誰,給端點熱湯熱茶熱水來!”
“讓師傅受累了!”邊脫夜行衣,邊抱歉的笑笑:“不過,明晚就不用出去了!”
“你都看好了?拿定主意了?”洪老頭兒一屁股坐在將軍椅上:“這個位置可真不好坐,不過,我看鐘小子坐在這兒時只需要指手劃腳沒你那麼難!”
“呵呵,師傅也知道鍾將運籌帷幄,調(diào)兵遣將,我只不過是一個代將軍,沒有實權(quán),也沒人願意聽我的!”賀錚笑笑,看門口的侍衛(wèi)端來的湯湯水水指了指師傅的方向:“您老餓了先洗洗吃吧,錚兒估計急報已送到了將軍手中,要不了幾日就能到了!”
“可是,在此之前,你小子得穩(wěn)住軍心,還得應(yīng)付蠻子的各種騷擾,你行嗎?”洪老頭兒洗了臉和手,坐在桌前大口喝著熱湯啃著雞肉:“小子,你說這從軍有什麼好玩啊,鬧得這麼苦,下面的人還不肯聽你的!要依老頭子的脾氣,不聽的全部關(guān)了禁閉,提拔一些聽你話的人起來。比如冬子,莽子、阿昌阿德他們!”
“師傅”賀錚簡直哭笑不得,邊塞打仗,事關(guān)江山社稷,家國安危,師傅還當(dāng)江湖幫派紛爭,只選自己的人“您放心,錚兒自有分寸!”
洪老頭兒也是累得狠了,吃過就早早的鑽進(jìn)了被窩,一把老骨頭了還陪著小年輕折騰,怎麼也有些受不住。關(guān)鍵是,說打打殺殺他可以幫上忙,要論排兵佈陣自己還真算不上師傅,與其添亂還不如不開口。
“怎麼樣,要打了嗎?”
“誰知道呢,我說,蠻子可真會挑時機(jī)!”
“這小子說他倒黴吧還不信,鍾將軍還沒回來,蠻子已經(jīng)鬧得不可開交了!”
“作爲(wèi)代將軍,他知不知道怎麼用兵???”
“看看,當(dāng)時我就反對,鍾將軍非要點他,如今怎麼樣?一下就沒了主張吧,這次議事,我看八成是想聽聽你我的主意!”
“照我說,乾脆咱也別聽他的了,自己各守一方靜觀其變!”
聽聞代將軍傳令營帳議事,前來營帳的將領(lǐng)議論著一路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