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沒見,賀家鎮比以前更爲繁華,最大的變化就是街道兩旁多了鐵匠鋪,打著各種旗號的店招無一例外出賣刀劍。
奇怪的是,從街頭走到街尾並沒有見著郝記的鋪子。
“爺,咱不急,等見著了洪師傅就知道在哪兒了!”冬子勒住僵繩:“爺,這一路上不顯山露水,最離譜的就是在太平的事兒了,找個機會一定得報這個仇!”
“呵,受委屈上公堂要挨板子的又不是你,還有什麼仇?”賀錚一直奇怪師爺怎麼會問自己的名字,邊走邊想,總算明白了這次能平安無事也得益於那個名字。
是的,出手管閒事的是自己,那個叫賀雲兒的姑娘能得以自由,也是因爲家住永祥鎮,而且,姓賀!師爺以爲是自己的族人,估計是怕安定侯回鄉聽說此事來個秋後算帳。位高權重連一個名字都管用!
“幸好他沒有真的打爺!”冬子舉著包袱:“我去客棧將聖旨和官服都帶來了,想想如果知道了您的身份,您說他會不會當場嚇死呀?”栽贓陷害冒犯朝庭一品大員,足夠他死幾次了!冬子其實很期待主子風光出場,自己也可以狐假虎威一次!
“你要是把這些東西亮出來就壞了我的大事了!殺雞焉用牛刀,對一個只看銀子不看事實的昏官還需要我亮出身份?”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只是沒想到那個姑娘三言兩語就能扭轉乾坤,讓糊塗官自己判案,真是個有能耐的。
“縱然是我們不說,等會兒回到賀家他們也一樣知道的!”冬子滿不在乎:“紙又包不住火,更何況,這麼光彩的事,還用遮掩嗎?”
“你大概忘記了我是怎麼改名的吧?”搖搖頭:“舅舅他們都是聰明人,絕不會讓我的身份泄露出去,除非等到有一天我自己昭告天下!”總有一天,是要向世人明說,那一天,就是爲娘請封誥命之時。
一提到這個話題,冬子就不再開口。
主僕二人這次是直接敲開了賀家的大門。
“二位爺,請問您找?”門房開門,見是兩個年輕男子手牽兩匹高頭大馬,一看就非富即貴,不敢怠慢卻又不知如何應對:“可有貼子?”
“你去告訴你家主子,我們從京都來拜見老夫人的!”以前一直住在小築園,和賀家大院的下人都不熟,冬子忍著耐心說道。
一聽說京都來的,門房特意多看了幾眼,嗯,確實像是貴人!知道賀家姑太太高嫁京都,那兒有一個姑爺,門房客氣了不少:“二位稍等,小的即刻回稟!”
賀家後院,老夫人的屋子裡,賀子賢兄弟幾個都圍坐一起,商談著今春過年怎麼置辦。
“朝中的百日禁忌已過,過年也可以有過年的氣氛了,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玩法,什麼花燈,煙花爆竹什麼的,該怎麼置辦怎麼辦吧!”老夫人嘆了口氣:“又一年了,我也不知道還能過幾個年!”
“娘!”賀子賢聽得這話心裡有些悲傷,自從子顏事件後,老太太心裡就一直憋著一口氣,之前想將家裡的女兒嫁給錚兒,結果又沒成,想著有生之年再也看不到賀錚了,她心情不好呢。
“行了,你們都不用勸,也不用陪我了,該幹嘛幹嘛去吧!”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回老夫人,大老爺,門外來了兩個年輕人,說是京都來拜見老夫人的!”門房遞進來的消息傳到了內院。
“京都?”老夫人一下就站了起來,嚇得旁邊的陳媽媽和兩旁的丫頭連忙上前扶住她“是誰?是錚兒嗎?”
“娘!”賀子賢有些苦澀,那個孩子,兼承的就是黃家的薄涼,如今正是聖寵當頭,怎麼會回來看老夫人呢。再說了,如果真回來,那也是十里外夾道歡迎了,侯爺啊,想想他的權勢來得太容易了,誰會料想得到,當初寄人籬下的小子有一天會如此有出息呢?縱然是賀家祖上最多也只是做到過五品官,可沒有一品的先例!越是這樣想,賀子賢越是腸子都悔青了:“娘,您別急,兒子去看看!”賀錚成爲異姓侯爵的消息目前只有自己一人知道,還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家人,看這情形,老人對他太多的牽掛了。
賀子賢邊想邊前外院而去,一不留神,和一個年輕人撞了一個滿懷。
“小的該死!”撞著了主子,柱子由剛纔的激動變成了驚恐,一看是大老爺,眼裡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跑什麼,什麼時候賀家變成了菜市場了?”賀子賢皺眉不怒自威。
“回大老爺,小的看到少爺回來了,小的一激動,想要快點回稟您和老夫人,所以就、、、、”柱子語無倫次努力解釋著失態的原因。
“沒見過少爺嗎?”賀家的少爺好幾位,今天外出的又有誰?值得他這樣激動?
等等,少爺,還有一位:“哪位少爺?”
“就是幾年前柱子在小築園侍侯的那位少爺,小的看他和冬子站在門外呢!”柱子是從側門進院子的,以爲沒人知道京都當禁軍都督的少爺回來了,想要趕著來報信討一個喜錢。
“你沒看錯!”這次,賀子賢都不淡定了,伸出手差點楊要揪住柱子的衣領問,想想自己到底是讀書人,手舉到一半停下了。
“千真萬確,小的在小築園伺候了他幾年呢,和冬子也最要好!”柱子點頭如搗蒜:“在門外,就在大門外,牽了兩匹大馬,可精神了!”
“管家,趕緊的讓廚房準備,今天有貴客!”
“柱子,你去內院告訴老夫人!”賀子賢連忙安排:“別急,讓我想想,這樣,別突然告訴老夫人了,她年紀大受不住,這樣,先把大夫人喊出來,告訴她,讓她慢慢的告訴老夫人,一定要緩著點,別讓老人高興過頭了!”
“哎,小的這就去辦!”柱子高興的朝內院跑。
“等等,柱子,讓二老爺三老爺他們全都出來,唉,還是不行,這樣吧,叫幾個老爺把幾個少爺都叫出來,在會客廳侯著!”賀子賢覺得這樣纔是最爲妥貼的安排。
京都爲官的少爺回家了!
一時之間,下人奴僕全都喜氣洋洋,過年的氣氛也不過如此。
竊竊私語理是傳進了幾房小樓的閨樓。
“說是回來娶佩菡小姐的!”
“真的?”察覺聲音過大,連忙捂了嘴,又覺得這消息太勁大了:“可是,大老爺從京都回來後一點風聲也沒有呢,怎麼也沒見備嫁妝!”
“你笨啊,大老爺回來時正遇上國喪,誰家敢辦喜事!”有人不屑的說道:“大老爺城府多深,哪像你我這樣多嘴多舌!”
“呵呵,你也知道多嘴了呀,小心被大夫人發現拔了你的舌頭!”
“這可是好事,說的也不是壞事,說得越多她臉上越有光彩呢!”
“咦,也不對呀,大夫人好像也沒給佩菡小姐準備嫁妝啊?”
“唉,我就說你是生了丫頭的命操的是主子的心,佩菡小姐是誰,那可是賀家大夫人心尖尖上的人,別說普通嫁妝,就是十里紅妝大夫人也早準備好了吧!”
“也是,唉,你看看我們這苦命的,沒有投成小姐命不說,連佩菡小姐身邊的粗使丫頭也當不上!”
“呵呵,那你就哭死吧!”旁邊的人低聲嘲笑。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嘴碎的丫頭趕緊低頭閃在角落裡。
“小姐,夫人交待了要讓你好好打扮,你這樣就去了,等會兒夫人責怪下來,奴婢可吃罪不起!”嘟嘟嚷嚷的,邊走邊心有不甘。
“行了,知書,這事兒我心裡有數!”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佩菡。他回來了,爹發話說是一家人難得一聚,傳話各房齊聚晚宴。娘讓知書給自己打扮,她知道是什麼意思,之前丟臉都丟到京都了,再來一次,可就不是沒臉那麼簡單了。更何況,賀家適齡的小姐可不少,一個個都像花孔雀一般,自己還去湊什麼熱鬧,不如就這麼素素靜靜的穿著平日衣衫自在!
“你怎麼纔來!”拉過女兒,大夫人看著主位旁邊被老夫人拉著手的年輕人:“怎麼穿之身衣衫,不是讓知書給你打扮了嗎?”
“娘,你看看她們,再看看女兒,你覺得誰更好?”佩菡也不分辯,只是輕聲微笑。
大夫人側眼看了看各房的女兒們,濃妝豔抹,簡直和某個地方有得一拼,再看看自己的寶貝女兒,眼前一亮,難怪她會重點被培養,聰明才智不一般啊!
“佩菡,來,見過你表哥!”老夫人一直喜歡這個孫女,見大夫人拉著手過來,點點頭,向孫女招手道。
“佩菡見過表哥!”微微施禮,薄脣輕吐。
“嗯”賀錚還是第一次見賀家的各房女兒,原來這麼多啊!記得自己第一次從京都來賀家時並沒有設家宴,更沒有見過這些人,當時大夫人說的是男女七歲不同席,女兒大了不方便見。時過境遷,這會兒怎麼就方便了!不過,見與不見又如何,都一樣吧,賀家唯一讓自己牽掛的就只有眼前的老夫人“老夫人,這次錚兒回來可以在家多陪您一段日子,可不要嫌錚兒叨擾!”
“不嫌不嫌,我還想看著你在家娶家生子呢!”拍著賀錚的手,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還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的佩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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