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今天回來還趕上了晚飯!”郝定一腳跨進大門,看著正在吃飯的母子倆笑道。
“爹!”郝建對這個爹是又愛又怕,好的時候可以捧上天,要星星不給月亮;兇的時候腿都要打斷!幸好是長期出門做工,十天半個月回來一次,要不然,他的日子過得和老鼠一般難。不過,早不回,晚不回,怎麼今天吃飯時就回來了呢。盯了一眼桌上的菜碗,他心有點虛。
“建兒,快去給你爹端碗筷!”羅珍看男人回來了,心裡很高興。他一回來,就意味著自己又有好事,這男人的錢總要拿回來的。而且,小別勝新婚,偶爾回來了,親親熱熱兩口子恩恩愛愛的。在家呆上三五天,好像要有點小矛盾時就走了,再回來時早已將雞毛蒜皮的事忘記得一乾二淨,又和好如初了。要是他不打人,那這日子過得就賽神仙了!反正,半山村是沒有哪家的女人有她過得好!
“噢!”再次看了看桌子中間的菜碗,郝建只祈求爹別多問,硬著頭皮拿出了碗筷。
“這次回來住幾天?”舀了飯遞給男人羅珍隨口問道。
“明天就得走,這次去石燕鎮,有戶人家嫁女要做牀!”爬坡上坎又累又餓,郝定大口扒了幾口飯,這才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裡“咦,絲瓜?”
先還沒注意,嚼起來才知道。
“你吃過?”在外做工的手藝人就是好,這麼新鮮稀罕的東西他早就吃過了!可憐的自己母子倆,窩在這半山村什麼都沒見過,更沒吃什麼新鮮東西,羅珍心裡瞬間就有點不舒服了。
“去年在趙家村做工時,在那戶趙老爺家吃過,說是外地傳回來的稀罕物”又吃了一筷子:“你去鎮上買的?”
“沒有,建兒拿回來的!”羅珍驕傲的說道:“說是在書上看到過,炒了吃好吃,果然這樣!”
“建兒?”郝定覺得很奇怪,按說這麼稀罕的東西,是花錢也難買到的,自己的兒子又從哪兒得到的呢。
郝建被爹看著,低著頭不說話,他的心卻是呯呯跳不停,他恨不得地下有個洞可以鑽進去避避。
“哪來的?誰給你的?”郝定本沒什麼只是無意中問了一下,卻看兒子躲躲閃閃的,心裡一下就明白了。自己也是從孩童時期過來的,看別人家的東西總是心癢手癢。一點豌豆葫豆什麼就算了,但這麼貴重的東西,可是值不少錢,性質都不一樣了。
“是啊,忘記問了,誰給你的?”只看見兒子拿了兩根長長的菜回來,說是絲瓜,讓把青皮刮掉後切了炒來吃。還真沒想到要問來源,反正孩子們一起玩,相互給點什麼東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郝建咬了牙把頭埋得更低了!
“說?”郝定飯也不吃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摔道:“以往都不怪你,那是小,如今上了學堂,知事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得有個分寸。”
“和郝田他們一起在後山摘的!”郝建偷偷瞄了一眼,看爹好像脾氣不小了,再拖下去,惹急了可能直接就要打了。
“郝田他們的?”羅珍覺得無所謂,要知道,胡招娣和李杏花才找自己借過兩三次風車呢,吃他們一點絲瓜再正常不過。
“是郝然家的!”郝建後悔了,和郝田郝鐵他們一起玩,兩人告訴大家說有好吃的。於是,五個孩子一起跑到後山,將樹林裡的叫什麼黃瓜的摘了不少吃得肚子撐,然後,又摘了苦瓜絲瓜下來,聽說不能生吃,他兩人不也要,就自己和三房的人嘴饞各拿了兩根,回來讓娘做來吃。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嘴要不這麼饞沒拿回家多好,看來今晚的筍子炒肉是吃定了。
“什麼,郝然家的?”要說最恨誰,這麼多年吵吵鬧鬧下來,最恨的就這次。明明是那個死丫頭有錯在先,自己只是要求賠償了一點,結果,半山村的人都知道了,說什麼的都有,最多的是說她心黑。真是有理的變成無理的了,她的冤屈又去哪兒伸?人啊,就這樣,見不得誰家好,自己比她們過得好,多半是羨慕!
“建兒!”郝定一聲大喊,將人直接從座位上彈跳站了起來。
“爹?”郝建怯怯的回答。
“你現在上學堂了,將來也是要考功名的,這些事,千萬不能做了。聖人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明天去給人賠禮道歉去,值多少錢爹就賠給他們!”
“還賠錢?”羅珍不願意了:“兩條瓜炒出來才這麼一點,賠什麼錢啊,去酒樓吃飯也不值幾個錢的!”
“你知道什麼,這東西老貴了!”郝定堅持道:“更何況,孩子做錯了事就得面對,就得改正!”
“爹,可以不去嗎?”郝建咬了咬嘴脣:“以後我再不去摘了!”
“男子漢,敢作敢當,自己錯了就該正視!”郝定堅持道:“你不敢去,就說明你還沒有意識到這事兒自己辦錯了!”
“爹,我怕到時候牽扯上他們幾個!”本來郝亮馬春生他們就不願意和自己一起玩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郝田郝鐵幾個人同行,若將他們賣了,以後在半山村自己是再也找不到人一起玩了!
羅珍開口道:“他爹,這事兒,就算了吧,孩子往後不去做就是了!除非你打算把這幾家人都得罪完!”
“還有誰?”郝定皺眉道:“你看看,我不在家,你把孩子教成啥樣了?還有,建兒,你還在上學堂,才放幾天假,就要惹出一堆事!”
“有好幾個!”郝定想了想,將五個人說成了八個人,拉上了三個墊背的。
“哪家的孩子不是從不懂事長成懂事的!”羅珍對男人的數落不滿:“你看,這次的事,不都還有郝亮嗎?大哥身爲族長,又是里長,上過學堂,知書達理,看他教出來的孫子不也要幹這些事兒嗎?”
“唉,算了,郝建,老子再次警告你,你不小了,再去做這些小偷小摸的事以後就別說是我兒子!”郝定恨鐵不成鋼,原本想讓兒子主動去承認錯誤,一看會牽扯出郝家幾房的人,想想還是算了。
有些時候,說的人多了,錯的也會變成對的。像這次的事,不說出來,大家心裡都沒有什麼,一旦攀扯上幾房的人,到時候自己會討不了好不說,還會招來恨!
“這是誰幹的,這是誰啊?”王世清怎麼也不會想到,隔了兩天去看瓜,卻是看到一片狼藉。早些時候留來做種子全都沒了不說,連筷子那麼大點的也沒放過。氣得她眼淚汪汪的,這不僅僅是瓜啊,這是無數的米!
“娘,彆氣了!”之前長得好好的沒人偷沒人摘,偏偏在送給他們兩家人吃了後就發生了這種事。再加上之前有掉雞蛋的事例在先,郝然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是誰幹的。好啊,郝田郝鐵,你們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我真是想得太天真的,還以爲這羣孩子關在學堂裡這兒就平安無事了。沒想到,一放假就給折騰光了,種子沒留下,連瓜蒂都摘光了!”王世清說話打著哆嗦,又快喘不過氣來了。
“娘,沒事,沒事!”郝然急得在她拍上輕輕的順著氣:“這瓜能結幾茬,您不信,過幾天來看,又會結的!到時候,我們都不吃了,全留著做種子!”
“哪留得往啊,有一就有二,他們償到了甜頭,這些瓜就當沒種了!”王世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留得住,我又不上學,往後白天都跑過來守著!”郝然想的辦法有幾種,要麼不離人的守著,要麼就施藥,對,施藥!巴豆也不知道哪兒有,要能找到那東西在瓜皮面上塗一點兒,保管他們吃了就有效果!
“看來確實是我們當時種的時候欠考慮了!”聽說瓜果被偷得一乾二淨,郝用也心疼不已:“要種在高山尖,常年累月的沒人上去,也就不會被偷了!”
“爹,高山尖有猴子,到時候,還不被猴子偷了!”郝然無奈的提醒道。
“也是!”郝用搖搖頭:“真是的,防了畜生還得防人!”
“算了,惹急了,我明天連瓜藤一起扯了,誰也別想再吃到!”王世清這次氣得不輕。
“娘,別扯了,怪可惜的,過幾天等結出來時,我白天不離人的守著,一定要將他們逮著!”找不到巴豆找大人,逮著你們看還有什麼話說,偷了東西照價賠償!
郝用沒時間去折騰,就算逮著了又能怎麼說,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鄰居,還有可能就是郝家的孩子,到時候還真不好說,鬧起來誰的面上都不好過。既然靠不住,還不如有空就去高山尖砍柴挖樹樁燒製木炭。
王世清也不抱什麼希望了,就當沒種過!
只有郝然,鐵了心要爲找他們算一次總帳!
算著瓜又該結出來有筷子長了,她早早的跑到後山,悄悄的爬到樹上,坐在樹杈上盯著下邊的瓜地。
偷吧,跑得了初一跑不過十五,這次一定要讓你們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