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婚禮儀式結束了,現在新人開始敬酒了。”
蘇白站在走廊盡頭打開手機看剛發過來的短信,現在七點半了, 黃依柔陳默上午就離開去張果果家中等接新娘了, 結婚當天亂七八糟的事情, 到下午五點賓客才陸續入場, 忙碌熱鬧嘈雜, 人生中幸福的一天,不知道黃依柔能不能等到。
“十五,你想不想暫時擁有實體, 我可以幫你。”
蘇白輕輕敲擊玻璃,十五站在她身旁, 窗戶上只有一個人的影子。
“為什么?”
“這個時候比起陳默黃依柔應該更想你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旁吧。”
十五沒有回答, 蘇白就當他默認了, 拉起他的手施了一個暫時讓鬼實體化的術法,費半天力氣只能維持一個小時, 越是這種雞肋的術法越是消耗體力,然而除了能做這些蘇白不知道還能為十五和黃依柔再做些什么。
“安安,你很累嗎?”
“比保護黃依柔輕松點,累的陳默做了。”
蘇白松開十五的手,整了整衣服走向樓梯旁的房間, 那一群人昨晚一點多才過來, 黃依柔貼了符紙沒人叫是起不來的, 今天很忙也沒人記得他們, 因此一覺睡到了現在。
“不知道他們做夢的感覺怎么樣。”蘇白說著不緊不慢地在一間房外敲了起來。
幾分鐘后, 里面終于有人出了動靜。
“誰啊?”
“我擦,張工, 這都七點多了,快起來啊,要吃飯了!”
男人穿著拖鞋一邊罵一邊走過去開門,打開門是一個陌生的小姑娘,以為自己睡蒙了關上門又再次打開。
“你是?”
“果果姐他們要敬酒了,讓我叫你們下去。”
“哦哦哦,這樣啊,小妹妹你先下去吧,那幫人磨磨唧唧的,我去叫吧。”
男人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看蘇白點了點頭才尷尬的笑了笑關上門。做了一晚上噩夢,臉色明顯不好,不知道一會兒他們會怎么樣。
“十五,他們一起把你害死了,可是為什么都沒有認出你來?”
蘇白說著朝下走,十五沒有記憶,問他也得不到答案。
*
張果果端著酒杯一個桌子一個桌子敬酒敬過來,到了初中同學這一桌頭有些蒙,雖然酒里面兌了水,可這么喝下來也不怎么好受。
本來應該兩桌二十個同學,因為有八個人沒有下來一個桌子上就兩個人,干脆就一起敬了。
“一個鎮上出來的,什么都不說了,我就在這兒直接喝了。”
張果果剛要舉杯,黃依柔伸手攔了下來。
“果果,叔叔阿姨都走了嗎?”
“四個老人都有些累了回房間休息了,伊柔你這是還要見家長嗎?”張果果笑著把身子往新郎方向靠了靠,“不用拘束,長輩們這個時間都去歇著了,咱們都能放松一點。”
“嗯,好,果果,”黃依柔把張果果手中的酒杯取下來放到桌子上,“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黃依柔沒有看身旁的陳默,從包里取出了一張碟片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走到了大廳前方,把碟片放在電腦里點擊了開始,本來擺著張果果結婚照的大屏幕黑下來,一時間大廳所有人都看向屏幕。
黑色的屏幕上緩緩出現了兩個大字,梁祝。
“誰放的啊,怎么回事?”
下面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張果果的臉刷的一下難看起來。
黃依柔把頭發簡單的盤起來,拿起電腦前的話筒走到婚禮主持開始站的位置。
“各位來賓,接下來請欣賞河北梆子經典曲目《梁祝》。”
“黃伊柔!”
“哎,怎么突然燈都關了?”
“怎么回事,好好地吃著飯怎么突然要看戲?什么東西?”
黃依柔說完的瞬間本來燈火通明的大廳一下黑下來,眾人的嘈雜聲把張果果的聲音完全蓋過去。
“梁兄,兄長,父母之命難更改,拆散鴛鴦,兩相分開……”
梁祝是悲劇,放的選段是梁山伯死后祝英臺在墓前的唱詞,悲悲戚戚,和現場的氛圍大相徑庭。
“誰在搗亂,快,先開燈!”
“怎么回事,燈好像都壞了,打不開啊。”
一片混亂中,黃依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新郎不在,應該是去找人了,張果果王悅李晴三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班長,你覺得這出戲好看嗎?”黃依柔輕輕開口。
*
“哈,果果,你們知道不,昨天我跟著奶奶去看戲,你們猜我看到誰了?”
“誰啊,哈哈,是黃依柔,自己坐在最前面,周圍全是老頭兒老太太,她還挺專心致志。”
“什么啊,李晴你不知道,戲唱完了我看見她自己去了后臺,跟一個唱戲男的勾勾搭搭的,我就說吧,老子什么樣姑娘也什么樣,那男的不知道多大了,嘖,”
“咱晚上一起去看看?”
“哈好啊。”
幾個小姑娘約好第二天去看,第三天鎮上便傳出了黃軍的姑娘黃依柔和一個唱戲的在野地里勾搭的事情。
“伊柔你沒事吧,以后,”
“余生哥我能有什么事,嘴長得別人身上,愛說就說唄。”
黃依柔對著送她回家的男生安慰,看他走了之后才用鑰匙打開門。
一個勺子扔過來,黃依柔急忙用手擋住頭,勺子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你他媽天天給老子丟人現眼,那男的什么人,一個唱戲的,能掙幾個錢?”
一個喝多酒的男人對著黃依柔罵罵咧咧,黃依柔沒有抬頭,把掉在地上的勺子拿到手龍頭洗干凈,放在了鍋里。
廚房很亂,到處是男人扔的碗筷,黃依柔安靜的把東西擺放好。
“你是聾子還是啞巴,沒聽見你爹叫你?”
“有時間說我還不如把你自己管好。”黃依柔依舊沒有抬頭。
“你他媽還敢說老子!”
話音沒落,一個不銹鋼的鍋砸到了黃依柔腰上,黃依柔動作停滯了一下,隨后又緩慢的繼續收拾。
“要不是你這個賤人老子怎么就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男人依舊大罵,黃依柔沒有再反抗,收拾完東西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本子上記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在班里同學有意無意的傳播下,黃依柔的名字在小鎮上快速流傳起來,黃軍黃依柔一對父女成為眾人飯后談資,張余生也出了名。
電視電影很多,除了廟會和白事很少有人會請戲班子去唱戲了,張余生所在的班子好容易才接到了來這里唱十天的單子,本想打出點名頭沒想到鎮上人對他們避之不及,每次開場在周圍站著起哄指指點點的人不少,真正過來聽戲的卻沒有了。
最后一天,戲班子唱的梁祝,依舊只有黃依柔一個人站著臺下,唱到最后,張余生從墓里出來,戲棚子上一條橫梁砸了下來,正好砸在了張余生身上。
周圍所有人同時叫好,黃依柔跑到臺上跟著戲班子的人把張余生送進來醫院。事情很明顯是鎮上的人故意做的,然而沒人看到且戲班子人不多,只能不了了之,張余生腿落下了毛病,暫時不能跟著走,留在了鎮上。
黃依柔在班里的處境更加艱難,以前只不過是語言攻擊和白眼孤立,漸漸的開始動手動腳,小混混們知道有個放蕩的學霸,不良少女知道有個不要臉的賤人。
中考前一個月,一群混混圍住了黃依柔想要強行睡了她,黃軍路過,一邊罵一邊打,幾個小混混對著老混混本來就不滿,開始圍毆黃軍。
黃軍被打了個半死還是牢牢護著黃依柔,混混走了之后黃依柔把黃軍扶回家,黃軍半昏迷中給黃依柔道歉請求原諒,黃依柔喂水給他喝沒有回答黃軍的話,第二天黃軍迷迷糊糊也上了吊。
倉促辦完了葬禮,張余生又死在了無人的街上,求助無門的黃依柔找出了戲班子留下的戲服,給他換上后放到了臨時搭的戲臺子上。沒有人關心這個陌生的少年為什么會死,偶爾提起來也就一筆帶過,黃依柔在張余生的尸體發臭之后在自家院子里挖了一個坑把他埋了起來。
*
大廳中的賓客在新郎的安撫下離開,只留下了初中同學,蘇白坐在前面的桌子上看屏幕上的唱詞,她很少聽戲,不看字幕完全聽不懂。
黃依柔很厲害,學會了利用關鍵場景讓別人進入自己的記憶。在場的張果果王悅李晴八大金剛等十九個人都被帶了進去。
很多時候人們并沒有想過自己的行為會給別人帶來什么后果,夢境結束后,張果果不由自主地跪在了黃依柔面前。
“對不起,對不起,我……”
“年幼無知啊,沒關系,對不起我的人多了,你們不算什么,我不會原諒你們的,就讓你們清醒的知道自己的錯誤吧,我詛咒你們所有人,不會幸福。”黃依柔微笑著把張果果扶起來,“你認識他嗎?”
張果果看著黃依柔身旁的十五搖了搖頭。
“那你們呢?真是,好容易見到你們圍在一起。”黃依柔看向八個已經完全呆滯的男人。
“他是……那個唱戲的?”
“是啊,”黃依柔拉起十五的手,“你們都沒有正式見過面吧,唯一一次不帶著妝見你們還是晚上。”
“他,他”男人的聲音顫抖。
“唉,你們我真的原諒不了,做了一晚上噩夢都不知道主動道歉,所以,你們都去死吧。”
話音落下,圍在一起的八個男人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手無法控制的拿起最近的酒瓶向著自己的頭砸過去,砸爛了在去拿。
明明是詭異恐怖的場景,在場的二十幾個人都克制這自己沒有出聲音。
陳默被黃依柔提前支開,再進來就看到了八個人齊齊倒下的場景。
“伊柔,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