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發現,自從喬司離那次醉酒后,與她的關系仿佛有些遠了,見到她不再那么云淡風清的笑,相反的,竟有些尷尬,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更加深不見底,難以揣測。
葉尋總以為是因為良辰答應了溫灝天的求婚,所以才會如此消沉,于是她加關心他,總是時不時帶些可口飯菜送給喬司離。
喬司離心中明白葉尋為什么會對他這樣,但是他也不想說明,只是默默地享受著這份特殊的“關愛。”
葉尋看著喬司離將自己親手做的食物咽下,她的心里非常感動,這一份關愛遲了二十多年,在一回首,當年的毛頭孩子已經是俊美青年了,她在高興的同時也非常傷心,她不知道怎么開口告訴喬司離這一切,只有將自己的心事埋在心底,就這樣,她就已很知足,可是,她不知道,隨后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打破了這份平靜,那樣令人措手不及。
程嶼回來了!
并且是攜帶著家眷,看似是榮歸故里,其時是來尋找她以及當年的兒子的!
當葉尋的朋友鄒麗打電話給葉尋時,葉尋差點懵了,她驚慌地說:“麗,他怎么知道我有兒子的,他怎么會——”
“阿尋,你別怪我,我因為氣憤,曾經向咱的同學小趙發過牢騷,誰知道這小趙上個月去美國出差,竟然碰上了程嶼,酒至半酣之時,小趙大罵程嶼忘恩負義,棄自己的發妻與孩子不管,于是——”鄒麗沉默了一會,接著說,“對不起,小尋,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啊——”
直到現在想起這些往事,葉尋的心里竟然還是那么的痛,她一直以為自己將往事已經淡忘,可是沒想到,這些事只是深埋于心底深處,在被牽惹時,定會一觸即發!
“小麗,那他回來找我是什么意思?”葉尋實在想不出,他們到底還有什么可以見面的必要。
鄒麗猶豫了一會,最后還是聲音低啞地說:“小尋,你知道嗎?程嶼與那個導師早就離婚了,他現在的妻子是一個美籍華人,父親在當地非常有名氣,經營著一家公司,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促使程嶼放棄了導師的女兒,可是惡有惡報,程嶼的獨生女患了白血病,所以——”
“所以他才來找我,想要讓我的兒子救他的女兒,對嗎?”葉尋的聲音異常冷靜。
“對,小尋,你說這該怎么辦?他剛才打電話問我要你的號碼,我到底應不應該給他?”聽得出來,鄒麗的心里非常內疚,她并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惹來了這么多麻煩。
“你就說沒有見過我——”葉尋聲音低沉地說。
“好的,只是小尋,你要小心啊,要是當初我知道這件事會給你帶來這么多的麻煩,我怎么也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小趙……”
“別說了,我不怪你,這都是命——”
掛掉電話,葉尋癱坐在椅子上,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與這個人還要有交集,從他離開自己的那天起,他就在自己的心里死了。
葉尋寧愿從來沒有認識過他,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配作父親,他有什么理由要求她的兒子去他的女兒做配型,他怎么能厚著臉皮再見她呢!
葉尋越想越氣,她實在無法容忍自己當初怎么喜歡上了這樣一個男人,這樣一個勢利小人,想當初,離自己而去時,他是那么的無情,那么決絕,甚至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是浪費!
想當初,為了出國,他勾搭上了教授的女兒,可是去了美國,教授的女兒沒有利用之處了,他竟然又娶了別人,葉尋實在想不出,長得那么風流倜儻,文質彬彬的人,怎么會是這種人。
她至今記得,第一次見到程嶼時,他正在臺上演講,雪白的襯衫與他那陽光的笑臉互相輝映,她實在沒有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標致帥氣的男子,那一刻,他的心都醉了,她深深地被他吸引住了。
事實證明,當時的他的確是位才子,每每與他談話,葉尋總能想起:氣若芷蘭這句話,正是這樣,他談吐不凡的話語,帥氣灑脫的外形,再配一身的書卷氣,正是符合葉尋心中的白馬王子。
她的心就這樣在櫻花飄飛的季節里開始漸漸墜落,墜落,以至于付出的太多,摔得越痛!
淚水漸漸滑落臉龐,在略帶寒意的夜里,漸漸冰冷,她手握話筒,多想給喬司離打個電話,只要能聽到他的聲音就好。
喬司離近段時間由于幫助蘇良辰一些業務上的事,經常加班到很晚,然后充當一下護花使者,因為蘇良辰的護花使者這幾天又業務繁忙,將要消失一段時間。
夜色朦朧,一輪圓月時而隱在云層之中,又時而探出頭來,天上的星星眨著眼睛,一閃閃的,仿佛是孩子調皮的眼睛。
往事的記憶,漸漸從蘇良辰的腦海中淡去,通過喬司離的解釋,她逐漸明白當日她與喬司離都是受害者,沒有誰對不起誰之說,只是當她將這件事告訴喬廷東后,喬廷東久久沉默不語,直到最后才說了一句,“傻丫頭——”
從自己掌管喬氏集團以來,蘇良辰能夠這么快得心應手,那也是與喬司離分不開的,所以,蘇良辰決定化干戈為玉帛,兩情相悅才是最好的,既然她現在決定嫁給溫灝天了,她何必再去計較以前的事事非非呢?
“良辰,你看,這月色多美——”喬司離抬頭望著夜空,送蘇良辰回家時,他最喜歡就是從公司到地下庫的這段距離,他們可以肩并肩地一起走,共同領略那僅有百余米的風景,可是正是這短短的路程,卻讓他非常快樂幸福。
“是啊,好久沒有看到這么美麗的星空了,記得小時候,爸爸常帶我去看星星,還有那一次,我們去山頂看星空,那滿天的星斗比那閃亮鉆石還璀璨——”話說到這里,蘇良辰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喬司離卻淡淡一笑,望著夜空說:“是啊,仰望這蒼天,我的心仿佛如同一池春水,滿心的歡喜與感嘆,只是在歡喜之余,又常常傷心……”
“為什么?”蘇良辰小聲問道。
“我總覺得我們太渺小了,蒼海一粟,微不足道,我們整天受這受那的束縛,有時候,連句真心話都不敢去說。”喬司離說完,唇角一揚,一抹笑容掛在臉上。
蘇良辰低頭不語,這時候只聽到兩個人鞋子踏在水泥路上的“踏踏”聲,兩個人的影子一長一短,在水泥路上延伸著……
目送著蘇良辰進了樓道,再然后她臥室的燈亮了起來,喬司離方才一踩油門,正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喬司離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稍一蹙眉,暗想這么晚了會是誰呢?
接通電話,喬司離問道:“喂,請問您是誰啊?”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不清晰的刺啦聲,緊接著是長久的沉默。
喬司離以為是騙人的電話,大聲問道:“誰?再不說話我掛了——”
依舊是沉默,喬司離眸光一閃,啪一聲掛掉了電話。
葉尋聽著電話那端傳來盲音,身子不禁一軟,順著房門滑到了地上,她佝僂著薛,雙手抱膝,尖尖的下巴抵在膝蓋處,昏黃的燈光下,她仿佛被一團憂愁所環繞。
喬司離驅車來到了葉尋所住的小區,抬頭仰望那扇依舊亮著光的窗戶,眸光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他確信剛才那個電話是葉尋打的,只是為什么這么確信,這是感覺告訴他的。
喬司離盯著那扇窗戶,直到那扇窗里的燈光熄滅了,方才一踩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溫灝天急匆匆地來到了華欣悅所說的醫院,剛一病房,華欣悅就哭著撲進他的懷里,“孩子高燒,40度呢,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所以才給你打電話——”華欣悅哭著斷斷續續地說。
溫灝天趕緊來到床前,看到婧婧那被燒紅的小臉,長長的睫毛擰成了一簇,伸手搭在她的額頭上,依舊燙人。
華欣悅站在旁邊,哭個不停,“醫生說了,得輸液,我太害怕了,灝天,婧婧不會有事吧?”
“沒事,你先看著孩子,我去問問醫生——”溫灝天站起身,走了出去。
“孩子得的是病毒性的感冒,現在是秋季,傳染病比較盛行,所以千萬別抱孩子去人煙密集的地方,少去一些公眾場合,平時要讓孩子多喝水,適當休息……”醫生給溫灝天解釋著病因,并且告訴溫灝天一定要多陪陪孩子,孩子現在需要的是細心呵護,而不能只顧自己的事業,忽略了孩子的成長。
溫灝天回到病房,華欣悅起身去給孩子買一些日用品,溫灝天留下來照顧孩子。
華欣悅出去了,房間里安靜下來,孩子緊閉著眼睛,蹙著眉頭,可能是感冒難受吧,那原本胖嘟嘟的小臉都有些削瘦了,溫灝天伸出手去,握住了孩子小小的拳頭,一股說不出的溫柔從心底里升起,他滿眼笑意,望著孩子的臉龐,一刻也不想移開。
當華欣悅回來時,看到這一幕,不禁愣住了,她從未見到溫灝天如此溫柔慈愛的眸光,那一刻,她心生旖旎,難以形容的感覺在心底里漫延……
當程嶼見到葉尋時,不禁淚流滿面。
自從鄒麗告訴她程嶼已到夏城時,她曾幻想過無數次的相見的情形,但是她沒想到,她再次見到他時,她竟然心如止水,心不跳,臉不紅,仿佛是面對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面前的程嶼頭發花白,原本的神采奕奕被一張發胖的臉所代替,顯得五官都有些擁擠,腹部堆積的脂肪將他的肚子撐得大大的,令葉尋不由得想知道他能否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腳尖,這難道就是當年自己喜歡的不得了的才子嗎?
如果來者不自報家門,不告訴自己他就是當年那個程嶼時,葉尋根本無法將面前的他與記憶里的他相互重疊,事實是,她根本無法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