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廷東伸出食指,指了指面前兩個故意賣關子的人,故意閉上眼睛長吸了一口氣,然后睜開眼睛,笑著說:“紅燒魚的味道,絕對紅燒魚的味道……”
蘇良辰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伸出了大拇指,“爺爺,您這鼻子太靈了,超贊!”
“哈哈哈——貧嘴……”
病房內的流動著一股歡快與幸福的氣氛。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空氣中氤氳起濃濃的濕氣,附在玻璃窗上,凝脂一樣,明亮的燈光一照,泛著溫馨的光芒。
尹護士悄悄退了出去,并回身幫著把門帶好。
玻璃窗上映出了三個人歡快的笑容,天倫之樂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喬司離眉梢舒展,能讓爺爺開心,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原本讓蘇良辰假扮爺爺的孫女,是為了完成爺爺的遺愿,可沒想到爺爺的病卻好轉了,事實說明,他喬司離當初的決定是明智的。
不過,爺爺的病好了,爺爺孫女這個角色就不能像當初想像的那么早就結束了,這就意味著蘇良辰要繼續裝扮下去。
一想到蘇良辰要繼續呆在自己身邊,他的心里就溢起滿滿的幸福,他知道這是自己貪婪的私心做怪,可是他卻愿意縱容著自己,任自己的貪戀生根發芽,在心底里爬滿枝蔓,瘋狂地生長……
“爺爺,這紅燒魚的味道……怎么樣啊?”喬廷東一口魚湯下肚,蘇良辰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黑眸中期待的的光芒緊緊盯著喬廷東的臉龐。
喬廷東咂巴著嘴,眉毛微微一蹙,“這……這實在是……”
蘇良辰的表情低落下去,一抹失望浮上了眼眸,撇了撇嘴,“爺爺,別說了,我就知道不好吃……”
沒想到喬廷東卻哈哈大笑起來,“傻丫頭,爺爺逗你玩呢,味道一級棒!”喬廷東說著,學著蘇良辰的樣子,翹起了大拇指。
“真的嗎?”失落的眼眸里立刻又溢起了興奮與激動。
喬廷東用力地點了點頭。
“耶——”蘇良辰得意地伸出了剪刀手,好看的眉毛一揚,沖著喬司離扮了個鬼臉,“爺爺,您知道嗎?您一句話點燃起了我對廚藝的熱情,我鄭重聲明,從明天開始,我都要為您做一道菜!這樣的話,幾天下來,我就能成為一個高超的大廚……”
“丫頭,丫頭,停,停,這個就不用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呢,爺爺吃醫院的病號餐就很好。”喬廷東打斷了正憧憬著自己成為大廚的蘇良辰,笑著說。
蘇良辰撅起了小嘴,“爺爺,你不是剛才還夸我的好吃嗎?可是卻不讓我做,你的孫女可要生氣啦。”
“哦,哈哈,還生氣啦,”喬廷東寵溺地望著一臉郁悶的蘇良辰,笑著說。
“良辰,爺爺是心疼你,怕你累著,你可別誤會啊。”喬司離從沙發上站起來,介入到祖孫倆的談話之中。
其實聽他們談話就是一種享受,這種家庭祥和的氣氛他好像還從未體會過,如果自己的父母在,他是不是也可以像蘇良辰似的撒嬌、耍寶?
可是,媽媽卻在自己六歲那年將自己拋棄了,這鐵一般的事實是怎么也改變不了的。
“司離說的對,爺爺就是這個意思。”喬廷東笑著附和。
“好吧,不過,今天爺爺可要多吃點哦。”蘇良辰說著,端起了飯盒。
“看這樣子,我現在是非吃不可了,那好吧,就算撐破肚皮,我也舍命相陪。”笑意闌珊的背后,喬廷東仿佛又看見了喬沐風。
“爸爸,這是沐風為你留得生日蛋糕。”六歲的沐風已經是個懂事的孩子了,在他六歲過生日時,因為生意忙,他沒有陪他過生日,可是沐風卻為他留了一小塊蛋糕!
現在想來,一切都仿若昨日,那種暖暖的感覺至今都那么刻骨銘心,可是只怪那時候不懂得珍惜,從沒有想到沐風會這么早的離開自己,也從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固執,會把沐風推向死亡。
這種黑發人送白發人的感覺是沒有人可以體會的,沐風,你是否能夠原諒爸爸當年的固執呢,沐風……
蘇良辰和喬司離相互望了一眼,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喬廷東現在為何卻掉起了眼淚。
喬司離眼角一挑,示意蘇良辰趕緊去勸勸。
蘇良辰會意,上前握住喬廷東的一雙大手,低聲說:“爺爺……”
蘇良辰的面容出現在帶有濕意的雙眼,這丫頭的眉目間像極了沐風,喬廷東啊,現在孫女和你團圓了,你可不能再犯當年的錯誤了,給她好的生活,給她溫馨的家庭,這是你的責任啊。
“爺爺,你怎么啦?……”喬司離也趨膝趴在喬廷東的腿上,擔心地低聲問道。
“良辰,司離,”抬眸望了望心愛的孫子和孫女,眼睛中的濕意更濃了,歲月刻在臉上的皺紋深深陷在松垮的皮膚里,兩行淚水滑過,滄桑、落寞。
“爺爺是高興的,高興的……”
蘇良辰將臉龐埋在喬廷東精大的手掌中,不覺間潸然淚下……
媽媽,能幫到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我這么做是不是很正確……
……
回去的路上。
剛下過雨的路面顯得特別干凈和清亮,只是偶爾幾處低洼的地方存著一汪水,在路燈的照耀下,泛著白色晃眼的光芒,仿佛是一盞盞燈光,正在汪汪的水洼中跳躍著。
“剛才謝謝你啦,要不然……”喬司離陪著蘇良辰拐過街角,慢慢向前走著。
蘇良辰微微一笑,“不用謝的,我知道我做的紅燒魚肯定難吃死了,可是爺爺卻全都吃了,我真的很感動的……”
要知道那可是她第一次做紅燒魚,怎么會做得像喬廷東說的那么好吃。
“爺爺開心就好。”
“嗯。”蘇良辰點了點頭,她和喬司離的相處真是奇怪,比如現在,就非常默契,可是有時候,為什么卻像是一對仇敵呢?
“良辰,當日逼你假扮爺爺的孫女,我方式太過激了,請你……”在這種融洽的氣氛下,喬司離卸下了往日的鋒芒,語氣平緩地對蘇良辰說。
“不可原諒!喬司離,你那天真的太過份了,我……我很難原諒你!”原本平靜融洽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緊張。
昏黃的路燈下,蘇良辰的黑眸發亮,眼睛中倒映出喬司離一張俊美的臉龐。
“良辰——”黑暗中,他低低地喚她。
“算了,我到家了,別說了,實話對你說,我之所以幫爺爺,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蘇良辰說完,在喬司離失落的眸光中轉身離去。
喬司離輕輕闔上雙眸,一種難以言明的痛席卷而來,忽然一聽輕微的“咔嚓”后,一道難以察覺的光芒一閃而過。
對這種光芒他太過熟悉了,從小到大,他幾乎都是在聚光燈下,他到哪里,就有閃光燈跟到哪,這種感覺對于他來說絕對不會錯,這夜半時分,難道是狗仔嗎?可是直覺告訴他不是,因為他的行動是相當謹慎,尤其是爺爺住院這段時間,他對外界封鎖了消息,難道是……
喬司離的腦海中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眸光一閃,快步向車子走去……
蘇家。
夜晚是心靈休憩的港灣,也是勞累了一天甜蜜的時候。
蘇良辰應付完了梁雨姍的擔心的嘮叨后,洗澡上了床。
床頭的時針已指向了夜里11點,不知道,灝天這時候在干什么,現在算來,美國是白天。
蘇良辰有意無意地劃著手機屏幕,溫灝天的手機號就在指腹下面,猶豫著是不是要給溫灝天打電話。
如果他現在忙著,自己打擾到他怎么辦呢?可是,在這深夜里,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思念卻像長了草一樣,撓得心里癢癢的,不知道遠在地球那端的溫灝天,是不是也這樣在想著自己。
“蘇良辰,下次不要在我哥上課的時候打電話,好嗎?”大學校園里,溫婷攔住蘇良辰,氣勢洶洶地說。
“為什么?我……”溫婷的話明顯地就是自己犯了錯,可是這種事,灝天怎么要告訴她啊。
“為什么?你還問我,你知道嗎?我哥那時候正在臺上演講,你一連幾個電話,害得他狼狽極了,在同學面前都把臉丟盡了……”
溫婷的話句句鋒芒,讓她以后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輕易打電話給溫灝天,以至于后來溫灝天還埋怨她,說她怎么不給他電話,是不是不喜他。
蘇良辰只有淡淡一笑,她可沒有在灝天面前告溫婷狀的習慣。
可是,還是不要打了吧,萬一他跟客戶談事情,自己豈不是又惹了禍,讓他在客戶面前沒面子。
長長地吁了口氣,嘴巴一鼓,關掉手機,起身關掉了床前的臺燈。
黑暗中大睜著眼睛,對著眼前朦朧的灝天,笑著說:“晚安,灝天。”這一直是自己自我解壓的方式,既宣泄了思念又打擾不到他,一舉兩得。
其實即使蘇良辰打過去,溫灝天也未必能夠接到,因為此刻向明正向他匯報著蘇良辰一天的行蹤。
既然已經對她的行蹤這么了如指掌,思念早就隨著向明的多采多姿的描述而變了味,被遺棄在一邊,取而代之是無邊無際的猜忌。
大雨天里,怎么那巧的遇到了喬司離,?上了他的車,并且還執迷不悟地去了他的別墅,呆了一下午才出來,并且兩個人還一直呆到了深夜!
良辰,你讓我相信你,我怎么能夠相信你,四年的感情難道真的說沒就會沒了,站在明凈的落地窗前,溫灝天一身灰色的西裝,陽光灑進來,落了他一身,仿佛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溫易揚一進門,便看到越發帥氣的兒子立在窗前,榮耀感與自豪感襲上心頭。
兒子溫灝天無可厚非是他的驕傲,這些年,兒子幫著自己打理的事業井井有條,做事沉穩,辦事得當,彬彬有禮,很得他的歡欣。
想自己這么大的家業,將來還不都是兒女的,溫婷那個丫頭整天瘋瘋癲癲,腦袋里就只想著吃喝玩樂,不能指望她什么,反倒得費心地想著給她留下足夠的錢讓她揮霍,可是兒子卻不同了,別看年紀輕輕,卻成熟沉穩,他們溫氏的將來就靠他了。
想到這里,溫易揚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當溫灝天意識到父親進來時,急忙遞過一杯水,父子兩人一并坐在沙發上,溫易揚向溫灝天說著今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