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村裡米店老闆的兒子。”我如是說著。
沈姜對小豪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產生了懷疑,也不怪他能這麼想,畢竟一個孩子能把我這個成年人從一個密閉的空間裡拖出來,這一點想想就有點匪夷所思。
雖然他解釋了原因,但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在我昏迷之後,凱文出現以前這個時間段裡,沒人能證明他所說的是事實。
由於我在水裡泡了太久,加上這寒冬臘月的,我的腦子已經凍成了漿糊,整個人已經神志不清,開始說著胡話,體溫也開始不正常地上升。
小豪給我們指路,一行人拉著我去了這裡鎮上最近的醫院。
我躺在病牀上,掛了幾瓶水,腦袋才稍微有點冷靜下來。
迷迷糊糊中,我想起了一些事,剛從堤岸上醒來的時候,由於腦子進了水,讓我暫時忘記了這件事,但現在,雜亂無章的記憶慢慢排上了號,分好了類。
在湖水盡數朝我的口鼻涌入的那刻,我幾乎都記起來了。
我終於明白了日記書皮裡夾著的紙片的意圖,也終於明白了包裹著藥瓶的布頭上的意思。
我就是程淵,我失去的記憶正是屬於程淵的那份,但同時,我又是葉蒔,我留下的記憶裡只有葉蒔的存在。
葉蒔就是程淵,而程淵也是葉蒔。
我就是程家最後一代子孫,程淵。
那本日記就是我寫下的,當初寫下日記的時候,我還是單單純純的葉蒔,程淵的事,我一直放在心裡。
卻沒想到遇到了他,程錦,我的四爺爺,他告訴我,程家的復興需要我,他需要跟我合作。
我不信他,程家早就亡了,而我就是程家剩下的最後一人。我的職責就是守護著程家原本該守著的地宮地圖。
我把地圖藏在了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他不會發現的,卻沒想到,他竟威脅我,要對我的姥姥出手,要對葉家出手,我怎麼會答應,所以我假意同意將地圖交給他,那天回來後,我的記憶裡出現了缺漏。
我不記得他對我做了什麼,我只記得那天去見了他。
我擔心這樣下去,我會忘記一切,甚至忘記了身爲程家人的職責。
所以我做好了準備,將日記本交給同班同學薛柔,讓她幫我保管,如果我兩年後沒有來找她,就把日記本交還給我。
失去記憶的我,一定看不懂日記的內容,所以我寫了一張紙片,你要的答案在湖底,湖底機關重重,處處透露著危機。
而人在瀕死之際,強烈的求生意識能讓我腦子裡,被埋藏起來的記憶重見天日。只要我挺過了那一關,我的記憶就會回來。
這一局,我賭贏了,我想起了程淵的記憶。
想到骸骨裡的那張紙條,我忽然就明白了爲什麼紙條上寫著淵的名字,爲什麼他可以如此確定看到紙條的人只可能是程淵。
這些問題在記憶迴歸的那刻起,答案清晰可見。
寫下紙條的人一開始就料到了,只有我纔可能從閻王的嘴下逃過一劫,只有我才能被陰兵擡進棺材,所以只有我才能看得到。
可我當時不知道我就是程淵的事,竟然還把那些紙條給沈姜和路人甲看了。
所以現在萬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就是程家人的事,秘密被太多人知道,就不是秘密了,或許到時,不僅我會陷入危機,還會連累身邊的人,更重要的是,地圖的事也會被發現。
在外人眼裡,程家已經消失,我只能是葉蒔,程淵這個名字只有我能知道。
睜開眼,看到沈姜站在窗邊,冷著一張臉,接著電話,只見他聽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話,並不出聲,那頭的人像是說的沒完沒了,沈姜眉頭皺起,冷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意味。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帶他去的。”語畢,把手機塞進褲袋,轉身發現我已經醒來。
呼出一口氣,他欣慰的一笑,“你這小子,還真是昏迷專業戶啊。”
我把恢復記憶的事先往後擱一擱,不能露出一點馬腳。
“哪有,我那能叫昏迷嗎?我那是被冷水給凍得。”我佯裝氣急,就像沒想起來的時候一樣。
“那我怎麼沒暈過去?”
“您老年紀比我大這麼多,當然身體比我這什麼都不會的大學生要好的多啊。”我想了半天,愣是憋出這麼一個牽強的理由。
隨後就後悔了,我費這麼大勁兒跟沈姜鬥什麼嘴呀,他就是閒的蛋疼,跟他說話純屬扯淡。
“好了,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把身體養好了纔是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否則你舅舅還沒被你救出來,你那風一吹就蔫兒了的女兒身就先倒下了。”他打趣著。
我索性轉過身去,不再理睬他。
“小豪呢?”背對著沈姜,我出聲。
“他在隔壁病房呢。”他的聲音輕快地很。
“小豪怎麼了?”我轉過身子,看著他,這可是人家的孩子,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我可擔待不起啊。
“他剛下山就暈了啊,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沈姜最近好像很喜歡抽菸,這已經是我第二次看到他抽菸了。
“說到底也就是個孩子,發生了這麼多事,能不暈嘛。”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明白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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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在白天尚且不能出來,何況只是一縷魂魄?想必是魄離開了小豪的身體,所以小豪纔會暈過去,就像之前我們被怪獸追時,他突然,暈了。
想到這裡,我察覺到了不對勁,爲什麼魄在那時候會突然暈倒呢?難不成是他突然累了?可他後面又突然出現,把我從密室裡拖出去了,所以這個理由不成立。
魄身上的秘密也不少,看來,我還得去一趟白洋山。
“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我回山東了。過幾天再來看你。”他叼著根菸,雲霧繚繞地吐出一口氣。
“你要回去了?”我驚訝,忽然想起醒來時看到的那幕。
難道醒來時,他靠在窗邊接的那通電話就是催他回去的?
他的臉在我面前放大,邪魅地一笑,痞氣地拿下嘴裡的煙,朝我呼出一口氣,“難道你捨不得我?”
他的手撐在牀沿,將我錮在他的雙臂之間。
沈姜突然的靠近讓我渾身不適,愣了一會兒, 竟忘記躲開,兩個大男人這樣的狀況是要鬧哪樣?
但生活中就是有這麼多的巧合,無時無刻都是在即興演出。
門驀地被推開,護士推著推車進了門,在看到我跟沈姜的姿勢後,驚訝地半分鐘都沒說出話來,半分鐘後才瞪大了雙眼。
我心想她的反應有夠慢啊。她的臉一紅,我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意識到差點說錯話後,她的話戛然而止,捂住嘴巴,不停地鞠躬道歉,也不聽我的解釋,就把推車給推了出去。
邊推邊說,“對不起,我先出去,等你們解決了,再按鈴叫我。”
我跟沈姜全程呆愣地看著她自言自語地完成了一段對話。
姑娘,你一定是有什麼事誤會了啊,喂,你給我回來,回來,我需要你的治療。
“護士,給我換水啊,喂。”迴應我的是門被關上的聲音,她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沈姜目瞪口呆,隨後想明白了,不停地大笑。
“那姑娘太有意思了。”他笑的太開心,被自己的煙給嗆到後,劇烈的咳嗽起來,但卻依舊沒有停下笑,那是咳中帶笑,笑中帶咳啊。
看著笑的根本停不下來的沈姜,我一臉無語,“還不都賴你,現在可是21世紀,這搞對象的事兒,可是狀況都有可能,恐怕我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哈哈,雖然我不喜歡男人,但要是隻能在我那未婚妻和你之間選一個的話,我倒寧可跟你這傢伙過一輩子。”
“爲什麼?”
“你可比那個狠心腸的女人有意思多了。”他的嘴角帶著狡黠的笑意,讓我驚了一驚,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獵物的神情,該不會,這傢伙單身三十多年就是因爲他的性向吧。
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我開始轉移話題,跳過這引人遐想的情景。
“你怎麼突然要回去了?”
“沒辦法,老頭子找我,能不走嗎?”他突然看著我,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話難以啓齒,又或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怎麼了?”
“沒什麼。”他搖搖腦袋。
“你過幾天還來?都回去了還過來幹什麼?”
“當然是罩你,你這千金小姐的命,沒有一個千金小姐的身份能行嗎?”
沈姜的言外之意就是,他罩著我,就沒人會找上門來,我明白他所說的會來找我茬的人應該是趙家人。
但我就是爲了等趙家出手纔回的杭州,怎麼能讓他攪黃了?
“沒事,你放心吧,我能出什麼事?你就在山東好好的,等我跟你匯合去。”
聽到我的話,沈姜的眼睛一亮,然後又一陣出神。
“我走了。”沈姜說完,轉身往門口走去。
許是見我沒什麼反應,他又停住腳步,“凱文和羅峰都在杭州,出了什麼事就找他們,不過這段時間,你住在醫院也不會出什麼事,他們會給你送飯的,不會餓死的,放心。”